《听说猫有九条命》结庐素然

9、9

　　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摆满了零食和饮料，面前是一台从简深房间里面搬出来的可移动电视机。

　　电视机里放着刚上线不久的院线电影。

　　“夏天”手里抱着一包薯片，眼睛盯着电视机，不过思绪并不在电影里。

　　简深拿起一瓶饮料喝了一口，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夏天。

　　小朋友看起来心情不错。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着饭饭以前最爱趴的猫猫抱枕，手里不停地往嘴里塞薯片。

　　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饭饭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周末的夜晚，他也像这样坐在沙发上，嚼着薯片，喝着海盐味的汽水，饭饭乖乖地趴在抱枕上，安安静静地和他一起看电视。

　　电影放映着彩色的糖果从箩筐里飞出，仿若一道彩虹。

　　主角们惊讶地大喊出声，简深却看到夏天眯着眼，下巴枕着枕头不停地打瞌睡。

　　但他似乎并不想打扰简深的兴致，静静地，薯片袋子都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自己万一睡着了，薯片会落在地上。

　　简深没有生气，不知为何，他只想让这一刻停留一会，哪怕多一秒。

　　夏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依稀闻到一阵面包的香味。

　　真是久违。这是他搬到简深家后第一次闻到早饭的味道。

　　之前工作室忙，两人都是速度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直接出门的。现在相对来说没那么忙了，简深开始在家里自己做早饭。

　　不过，只有简深知道，这是饭饭去世后，他第一次在家做早饭。

　　那段时间，他一直没心情清醒地在家里多待一秒。呼吸着家里的空气，好像都能闻到饭饭身上熟悉的猫猫气息。

　　不过自从夏天来了之后，他有意无意地开始注意起自己的生活作息。真如小阳所说，夏天来了，工作室的氛围都像夏天一样热烈且清新。

　　虽然他能感觉到夏天好像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更加放松。

　　真是奇怪，但简深不介意，甚至有点开心。

　　也许这才是夏天真正吸引到他的地方。

　　冬季新品正如期准备，夏天站在房间里，周围的假人模特身上都穿着半成品，肩上七零八落地吊着软尺。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尺子，思索着不同颜色布匹的尺寸分布比例。桌面是一杯早已经冷掉的咖啡，露露早上买给大家的饮料到现在都没喝几口。

　　大家都在分工合作。忙碌的气氛却没有一丝抱怨。

　　冬季……夏天想起了上学时期的冬季。

　　寒冷，偶尔飘雪，大家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走在灰蒙蒙的路上。远处的钟声悠扬，路灯在钟声逝去的时候一盏一盏地接连亮了起来。

　　他又想起家乡的冬季。

　　古市的冬天，城墙上的灯映着飘雪，大家聚在花灯下开心地拍照。

　　也许是太久没有经历过家乡的冬天。夏天对古市冬天的印象是带着喜庆的红色和温暖的橘黄色的。

　　他坐在父亲的肩头，手里牵着一个大大的氢气球。一家三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还记得父亲那时那么温柔，肩膀是那样厚实，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也想起了后来发烧，母亲心疼得不行，带他去医院的路上还一直担心地掉眼泪。他裹着厚厚的棉衣，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母亲的手是那么温暖。

　　往后……往后的时光是那样快，还来不及仔细回忆和感受，白驹过隙，轻飘飘地过去了。

　　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天被吓了一跳，往后望过去的时候，手上的尺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是杨熠筝站在他身后。本来是想问问年轻人工作的进度，没想到夏天反应这么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声抱歉。

　　“啊，是杨哥……”夏天连忙捡起尺子。

　　“想得这么入神，是在想款式吗？”杨熠筝摸了摸桌面上的咖啡杯，“灵感暂时枯竭也没事，但是露露买的咖啡，别浪费了啊。”

　　“呃，啊，好。”夏天又慌忙拿起咖啡，往嘴里灌了一口。

　　“好苦……”他紧皱眉头。

　　杨熠筝笑了：“下次让露露下单的时候，把你的这杯降低下浓度。她还是低估了一个爱喝水的人对咖啡苦度的敏感性。”

　　“好……”夏天刚想答应，突然发现话里有哪里不对劲，“爱喝水？”

　　“哈哈哈，那晚聚餐，大家可没忘啊。”杨熠筝背手扶着桌子，“还劝我们简深多喝热水。”

　　这么一说，夏天才想起那时候还不是自己。只得尴尬赔笑。

　　“啊哈哈哈哈，你们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看你笔记上记了一些字，”杨熠筝拿起放在身旁桌子上的笔记本，“冬季，古市？”

　　“嗯。我的家乡。”夏天点点头，“我这次想尝试‘异乡’和‘家乡’的冬季作为主题。”

　　“啊，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杨熠筝赞许地点点头。

　　夏天看了看手中的尺子。

　　“杨哥，”他抬头看向杨熠筝，“下周周末，我想回一趟家，呃，找找灵感。”

　　“可以啊。”杨熠筝爽快答应，“不过你得跟露露和简深说下。”

　　“嗯！”夏天终于释怀地笑了。

　　他突然很想很想回家，虽然古城远未到冬季，他只是想回去看看。

　　自从上了大学，夏天就很少回家。和父母的沟通就仅靠两周一次的视频通话。为了不让父亲以自己的志愿为由挖苦自己，夏天在国外上学期间开始到处打工，在网上给别人做简单的平面设计，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他很少会把苦发泄给亲人，总是报喜不报忧，毕竟还在和父亲赌气，更多地还是不想让家人担心。母亲总是偷偷问他钱够不够，经常突然打一些钱到他的卡上。

　　现在自己回来实习，收入会比在国外打零工要多一点，夏天让母亲不用再给自己打钱。

　　“你现在只是放暑假，过两个月就要回去上学了。”母亲语气里带着心疼，“给自己多留一点积蓄，在国外不要那么辛苦。好好读书。”

　　夏天哽咽。他还能回去上学吗？

　　“我下周回一趟家。”他努力忍住哭腔。

　　“好啊，周六回来吗？”母亲欣喜。

　　“嗯。”

　　“哎，你爸爸不说，但他现在也很想你。”母亲转而提起父亲，“回来多和他说说话，啊。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