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在演戏》聆乔

8、暗流

　　秋猎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尚衣局在赶制新的猎装，御马监在挑选温顺的马匹，尚食局在准备行猎路上的吃食。
　　宋昕楚也忙得不可开交。这是她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参加秋猎，不能出任何差错。她不仅要准备自己的东西，还要统筹整个后宫妃嫔的行程安排。
　　这天下午，她正和几位尚宫核对秋猎的名单，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
　　汀兰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娘娘，是端王府的人，说奉端王之命，给太后送了些藩地的特产，想在宫里住几日。”
　　宋昕楚心中一凛：“世子韩明轩？”
　　“不只世子，还有端王府的几个幕僚。”汀兰压低声音，“他们拿着太后的手谕，说太后允他们在宫里住到秋猎后。”
　　宋昕楚放下手中的名单，起身走到窗前。从坤宁宫的二楼，可以看见几个穿着藩地服饰的人正往慈宁宫方向走去，为首的那个锦衣少年，正是韩明轩。
　　“陛下知道了吗？”她问。
　　“应该知道了。”汀兰说，“听说太后直接下的懿旨，没经过陛下。”
　　宋昕楚眉头紧皱。太后这样做，明显是在给韩知熠施压。端王的人住在宫里，名义上是陪太后，实际上...
　　她转身：“更衣，本宫要去养心殿。”
　　养心殿里，韩知熠正在批阅奏折，脸色不太好看。见宋昕楚进来，他放下笔：“你都知道了？”
　　宋昕楚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太后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母后向来偏疼三哥。”韩知熠冷笑，“当年朕和三哥争皇位时，母后就站在三哥那边。如今三哥虽然去了藩地，但母后心里还是惦记着他。”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宋昕楚问，“就让他们这么住着？”
　　“他们拿着母后的手谕，朕不好明着赶人。”韩知熠说，“不过你放心，朕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住几日也无妨。”
　　宋昕楚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心中一疼。她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别太累了。”
　　韩知熠闭上眼，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朕就不累。”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康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
　　韩知谦走进来，脸色有些焦急：“皇兄，臣弟听说端王府的人住进宫里了？”
　　“嗯。”韩知熠点头，“母后的意思。”
　　“可是...”韩知谦咬了咬唇，“臣弟总觉得不对劲。韩明轩那日在太后那里，说话滴水不漏，和之前在御花园判若两人。臣弟觉得...他是在装。”
　　宋昕楚和韩知熠对视一眼。韩知谦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细腻，他这么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六弟说得对。”宋昕楚说，“那日在慈宁宫，韩明轩的表现确实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个孩子。”
　　韩知熠眼神一冷：“朕知道了。六弟，你这几日离他们远些，不要单独和他们相处。”
　　“臣弟明白。”韩知谦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皇兄，还有件事...臣弟听说，端王府那几个幕僚，都是懂兵法的。其中一个，还曾经在西北军营待过。”
　　韩知熠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
　　“臣弟...臣弟前几日去藏书阁，碰见他们在找兵书。”韩知谦小声说，“臣弟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发现他们找的都是些布阵用兵的书。”
　　宋昕楚心中一凛。端王府的人，在宫里找兵书？这绝对不正常。
　　韩知熠沉默片刻，对韩知谦说：“六弟，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交给朕来处理。你这几日好好准备秋猎，别的事都不要操心。”
　　“是。”韩知谦应下，又看向宋昕楚，“皇嫂，秋猎的时候，您一定要小心。”
　　宋昕楚笑了：“放心，有陛下在，我不会有事的。”
　　送走韩知谦，韩知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走到地图前，看着大雍的疆域图，久久不语。
　　“知熠，”宋昕楚走到他身边，“你是不是怀疑...”
　　“端王要有动作了。”韩知熠打断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这里是端王的封地，距离京城只有三天的路程。如果他突然发兵...”
　　宋昕楚倒吸一口凉气：“他敢？”
　　“为什么不敢？”韩知熠冷笑，“当年争皇位他就输了，这些年一直心有不甘。如今朕刚登基不久，朝局未稳，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那...那怎么办？”宋昕楚急了，“要不要提前准备？”
　　“朕已经让京畿大营加强戒备了。”韩知熠说，“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朕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母后那边...”
　　他叹了口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却一直偏爱端王。如果端王真的起兵，太后会站在哪一边？
　　宋昕楚握住他的手：“知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韩知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朕知道。”
　　两人相拥而立，窗外天色渐暗，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端王府的人安分守己，每天就是陪太后说话，或者在宫里逛逛，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宋昕楚总觉得不对劲。她让人暗中留意慈宁宫的动静，发现韩明轩几乎每天都去太后那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天，宋昕楚去慈宁宫请安，正好遇见韩明轩从里面出来。
　　“臣见过皇后娘娘。”韩明轩规规矩矩地行礼。
　　“世子免礼。”宋昕楚说，“世子今日怎么没陪太后？”
　　“太后娘娘有些乏了，正在休息。”韩明轩说，“臣正想去御花园走走，娘娘要不要一起？”
　　宋昕楚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也许能从韩明轩嘴里套出些什么，便点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韩明轩看起来心情很好，指着园中的景物给宋昕楚介绍：“娘娘看那株红枫，是父王当年从江南带回来的。太后娘娘说，看到它就像看到父王一样。”
　　宋昕楚心中一动：“端王和太后感情真好。”
　　“是啊。”韩明轩笑道，“父王常说，太后娘娘最疼他了。当年要不是...算了，不提这些。”
　　他话说一半，恰到好处地停住，反而更引人遐想。
　　宋昕楚装作没听懂，继续说：“世子这次回京，要多住些日子才好。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儿孙绕膝。”
　　“臣也想多住些日子。”韩明轩说，“不过秋猎后，臣就要回去了。父王说，藩地事务繁忙，不能离得太久。”
　　“端王真是勤政。”宋昕楚说，“陛下也常夸端王能干。”
　　韩明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父王确实能干。这些年，把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都夸他是贤王。”
　　宋昕楚心中冷笑。贤王？怕是有不臣之心的贤王吧。
　　两人走到荷花池边，池中荷花已经谢了，只剩残叶。韩明轩忽然说：“娘娘，您知道吗？荷花虽然谢了，但根还在泥里。等到明年春天，又会开出新的花。”
　　宋昕楚看着他：“世子想说什么？”
　　“臣只是感慨。”韩明轩说，“这世间万物，盛衰有时，周而复始。就像这大雍的江山，也该是能者居之，轮流坐庄才是。”
　　宋昕楚眼神一冷：“世子这话，本宫听不懂。”
　　韩明轩笑了：“娘娘聪慧，怎么会听不懂？臣只是觉得，有些事，该变就得变。不变，就容易腐朽。”
　　“世子，”宋昕楚沉声说，“有些话，说了是要掉脑袋的。”
　　“臣失言了。”韩明轩连忙躬身，“娘娘恕罪。”
　　宋昕楚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韩明轩，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机深沉。他今天说这些话，绝对不是无心之失。
　　“本宫累了，先回去了。”她说。
　　“恭送娘娘。”
　　回到坤宁宫，宋昕楚立刻让人去请韩知熠。韩知熠很快来了，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
　　“他真这么说？”
　　“一字不差。”宋昕楚说，“知熠，我觉得他们不是来探亲的，是来...探路的。”
　　韩知熠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住在宫里，一是为了麻痹朕，二是为了摸清宫里的情况。等到秋猎时，宫里空虚，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那...那秋猎还要去吗？”宋昕楚问。
　　“去，当然要去。”韩知熠说，“如果不去，反而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眼中闪过寒光：“这些年，朕对他们一忍再忍，但他们不知收敛，反而得寸进尺。这次，朕不会再忍了。”
　　宋昕楚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既担心他的安危，又为他感到骄傲。这就是她的夫君，大雍的皇帝，面对危险从不退缩。
　　“知熠，”她轻声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韩知熠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昕楚，这次秋猎，你留在宫里好不好？”
　　宋昕楚一愣：“为什么？”
　　“猎场危险。”韩知熠说，“如果端王真的动手，第一个目标肯定是朕。你跟着，朕不放心。”
　　“不。”宋昕楚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昕楚...”
　　“我知道危险。”宋昕楚打断他，“但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陪着你。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韩知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好，我们一起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不能离开朕身边。”
　　“我答应你。”宋昕楚靠在他怀里，“知熠，我们会赢的，对不对？”
　　“对。”韩知熠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朕会保护好你，保护好大雍的江山。”
　　两人相拥而立，窗外秋风萧瑟，卷起落叶。一场暴风雨，似乎真的就要来了。
　　第二天，韩知熠召集了心腹大臣，秘密商议对策。宋昕楚也没闲着，她召来宫中侍卫统领，询问宫中的防卫情况。
　　“娘娘放心，宫中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绝对忠诚。”侍卫统领说，“而且陛下已经调了一队禁军，暗中加强了宫防。”
　　宋昕楚点点头：“秋猎期间，宫里就交给你了。尤其是慈宁宫那边...”
　　她顿了顿：“多派些人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
　　“臣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端王府的人依旧每天去陪太后，韩明轩还时不时来给宋昕楚请安，每次都规规矩矩，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宋昕楚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宫里的侍卫多了，进出宫门的盘查严了，连韩知熠来坤宁宫的时候，都带着一队暗卫。
　　这天晚上，宋昕楚睡不着，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月色如水，万籁俱寂。但她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韩知熠的声音。
　　宋昕楚回头，见他穿着寝衣站在门口：“我睡不着。”
　　韩知熠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别担心，有朕在。”
　　宋昕楚靠在他怀里：“知熠，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怕失去你。”宋昕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好不容易才...”
　　韩知熠心中一疼，将她转过来，捧起她的脸：“昕楚，看着朕。”
　　宋昕楚抬起头，眼中含着泪。
　　“朕不会有事。”韩知熠认真地说，“朕答应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等这次事情结束，朕带你去江南，去看你说的那些美景。”
　　“真的？”
　　“君无戏言。”
　　宋昕楚破涕为笑：“那我要去西湖，去苏州园林，还要去吃好多好吃的。”
　　“好，都依你。”韩知熠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现在，该睡觉了。”
　　两人回到床上，韩知熠搂着宋昕楚，轻声给她讲故事。讲他小时候的事，讲他第一次上战场的事，讲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宋昕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安心下来。
　　“知熠，”她轻声说，“我爱你。”
　　“朕也爱你。”韩知熠说，“睡吧，朕守着你。”
　　宋昕楚闭上眼睛，在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窗外，月亮渐渐隐入云层，夜色深沉。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