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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们就是要收养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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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尚未散尽,鎏金般的阳光已穿透雕花窗棂,在暗褐色的木地板上织就斑驳光影,连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染上暖融融的色泽
檀烬的睫毛颤了颤,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许久才慢悠悠掀开眼——眼底还凝着未褪的惺忪,带着几分刚从混沌中挣脱的茫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微凉的皮肤,才缓缓侧过身,从枕边摸索到那部银黑色手机。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眼底,清晰地显示着:上午八点
檀烬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沉。他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扔,翻了个身,裹紧了带着体温的被子——鼻尖蹭到柔软的枕套,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雪松香。阳光更烈了些,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后背上,暖得让人发懒,他索性蜷起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心里明明想着该起身了,四肢却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嫌费力,只能任由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晃悠,享受着这片刻的、不愿被打扰的赖床时光
挣扎了足足五分钟,檀烬才终于掀开被子坐起身。宿醉般的慵懒还缠在四肢百骸,他垂着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细腻的暗纹,缓了好一会儿才挪到床边。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倒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循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领口滑落半边肩头,发丝凌乱地贴在颈侧。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只剩半盒牛奶、几颗鸡蛋和一小块全麦面包。他抽出平底锅放在灶上,火光明灭间,黄油融化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磕碎鸡蛋的瞬间,金黄的蛋液裹着细碎的泡沫滑入锅中,滋滋的声响与牛奶煮沸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在清晨的屋子里漾开暖意。最后把煎得焦香的吐司摆上餐盘,淋上一勺蜂蜜,简单的早餐便成了——他靠着料理台,小口咬着吐司,阳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参差的光影,难得显出几分烟火气
早餐的余温还残留在舌尖,檀烬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哗哗落下,他捧起水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慵懒。镜子里的少年眼底还带着未消的倦意,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领口依旧松垮。他挤了一点薄荷味的牙膏,牙刷在齿间缓慢摩挲,泡沫顺着嘴角滑落,滴在洁白的洗手台上。洗完脸刷完牙,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指尖划过脸颊时,触到昨夜未褪的浅淡红痕——那是醉酒后不小心撞到桌角留下的。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两秒,用梳子将头发梳好,眼底的疏离与漠然,在水汽氤氲中渐渐清晰起来
檀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生命真奇怪,随后回到卧室换衣服。衣柜门被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清一色的黑——纯黑衬衫、炭灰针织衫、玄色长裤,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或色彩,像他常年沉寂的心境。他随手抽出一件丝质衬衫,指尖划过冰凉顺滑的面料,动作机械地套上、扣纽扣。随后来到客厅换鞋
换好鞋,他又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指尖悬在门把手上顿了顿。下午两点的约定在脑海里盘旋,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凉意,缓缓抚平了残存的慵懒。嘴角一点点上扬,扯出一个浅淡却标准的笑容,眼底的疏离被刻意压下,只剩恰到好处的温和
然而当房门推开的瞬间,那抹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房间大小刚刚好,阳光可以完全进来,正中央的矮柜上,两张黑框遗照静静摆放着。照片里的父母笑得温和,目光似乎正落在他身上,旁边的白瓷罐里,装着他们仅存的一点骨灰,罐身落了层薄尘,却被擦拭得异常干净。檀烬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底。他死死咬住下唇,指节因为用力握住门把手而泛白,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发疼
不能哭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希望他好好活着,希望他笑得开心,要是看到他哭,他们一定会难过的
他抬手,用指腹用力擦了擦眼角,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再次看向遗照时,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脆弱的牵强。他轻声说:“爸,妈,我出去一趟”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说完便匆匆带上房门,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守护那份不能被打破的、沉默的思念
沥青路面浸着昨夜雨水的凉意,昏黄路灯将人影拉成孤峭的长线。街边酒馆飘出麦芽香与笑声,三五成群的行人勾肩搭背,鞋底碾过积水溅起细碎光斑,喧闹像裹着暖意的潮水漫过街道。只有他逆着人流行走,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湿漉漉的路面,指尖攥着一枚磨旧的银质吊坠,身影在人群的缝隙里浮沉,像被世界遗忘在阴影里的孤帆,连脚步声都轻得像一声叹息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檀烬随便找了家临街的馆子落座。其实他吃饭向来挑剔——油星多了会皱眉,菜色寡淡便难以下咽,连碗筷都要反复擦拭三遍才肯碰——可此刻握着冰凉的瓷碗,嚼着味同嚼蜡的炒饭,竟也没多说一句,只是小口吞咽着,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上,眼底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倦怠
下午两点,孤儿院
“檀烬!”
清脆的喊声穿透正午的喧嚣,孤儿院的铁门外,蚩尤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裙,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动,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亮
檀烬立刻停下脚步,快步穿过碎石铺就的小径走到她身边,指尖还残留着整理孤儿衣物时沾上的棉絮:“你怎么来这么早?”
蚩尤歪了歪头,睫毛像蝶翼般轻颤,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软糯:“早吗?我觉得还好呀”
檀烬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行吧,先进去再说,外面太阳太晒”
两人刚要迈步,檀烬忽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转头看向蚩尤:“对了,你带热水了吗?”
蚩尤闻言眨了眨眼,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老实摇头:“没有”
檀烬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一会儿你记得去喝杯热水”
“好吧”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阳光的暖意与尘土的气息,两人并肩走进孤儿院
院里的孩子们正围着石桌摆弄积木,或是在草地上追逐嬉闹,见他们进来,喧闹瞬间淡了几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那些在这里待得久的孩子,早已熟稔了两人的身影,立刻丢下手里的玩具围上来,小奶音甜得像浸了蜜:“檀烬哥哥!蚩尤姐姐!” 有胆子大的还伸手拉住檀烬的衣角,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则踮起脚尖,想摸一摸蚩尤裙摆上的碎花
阳光在院落里铺了层暖金,两人陪孩子们追跑嬉闹了半刻,指尖沾了些草叶与积木的碎屑,便并肩往北侧的小屋走去
那便是院里人常说的“见面室”——专门供养父母与孩子初次相见的地方,陈设简单到近乎朴素:一张木桌倚着墙,四周摆着四把纯木椅,墙角堆着几本卷边的童话书,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阳光晒过的气息
推开门时,周景和正背对着他们收拾桌上的杂物,浅蓝色的义工马甲沾了点灰尘,他手里捏着块抹布,正细细擦拭桌角的污渍,听见动静便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们来了,孩子们刚还念叨着呢”
“是吗?”檀烬快步上前,接过周景和手里沉甸甸的收纳盒,指尖触到盒壁的凉意,“我们也就隔了三天没来。”
“可不是嘛,”周景和直了直腰,揉了揉酸胀的肩膀,眼底满是笑意,“你们俩现在可是院里的‘名人’,一天看不见就念叨个没完,连午睡都要多问两遍”
檀烬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之前说的收养我的人,是谁啊?”
周景和哦了一声,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翻页的动作一顿,抬眼道:“登记的是两个男性,家境优渥,只知道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叫裴文昭”
“两个男人?”蚩尤忽然插了句嘴,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该不会是对同性恋吧?”
同性恋吗……
檀烬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并非厌恶同性恋,只是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撬开了尘封的记忆——小时候的那个木床,粗糙的双手,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呼吸都滞了半拍
“檀烬,你能接受吗?”周景和察觉到他的失神,语气放轻了些
檀烬迅速敛去眼底的波澜,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挤出一抹平静的笑容,声音低沉却坚定:“可以,我能接受”
“那太好了,”周景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檀烬向来通透,可不是封建固执的人”
檀烬配合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藏在衣袖下的手,却依旧微微发颤。蚩尤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眼神暗了暗,却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我先去忙活了,等他们到了我再来叫你们。”周景和合上笔记本塞进抽屉,拍了拍手上的灰,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见面室,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留下一阵短暂的寂静。
蚩尤的目光落在檀烬紧绷的侧脸上,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她沉默片刻,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要是害怕,或者心里不舒服,完全可以拒绝的,没人会怪你”
檀烬缓缓抬眼,目光与她相撞。他的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阴霾,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但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决绝:“没事,我想试试。” 话音落下,他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嬉戏的孩子们,眼神复杂难辨,不知是在说服蚩尤,还是在说服自己
木门“叩叩”两声轻响,周景和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客气的笑意:“檀烬,人到了”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随之踏入见面室
走在前头的男人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口系着暗纹领带,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俊朗却透着几分疏离,眉峰微挑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正是登记在册的裴文昭
紧随其后的男人穿着同色系的深灰色风衣,身姿挺拔,比裴文昭略低一些。他的五官线条更显柔和,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檀烬身上时,带着几分温和的探究,却并未过分直白
两人周身都萦绕着与孤儿院格格不入的精致感,昂贵的衣料泛着低调的光泽。裴文昭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就是檀烬?”
檀烬迎上裴文昭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他虽身形尚显单薄,眼底却无半分怯意,面对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只是平静颔首:“是的。你们就是要收养我的人?”
话音刚落,裴文昭身后的孟温言忽然迈步上前,抬手轻轻将裴文昭往旁边一推——动作自然得像是多年习惯,既不见刻意,也无半分冒犯。他走到檀烬面前站定,身上的雪松香气愈发清晰,比裴文昭的疏离多了几分温润。孟温言微微俯身,目光与檀烬平齐,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你好,我叫孟温言。”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檀烬也微微一笑:“你好。二位请坐吧”
裴文昭眉峰微挑,顺着孟温言的动作在木椅上落座,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一旁的蚩尤。孟温言坐在裴文昭旁边,对着檀烬,坐姿舒展,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倒没显得过分拘谨
蚩尤站在墙角,双手抱胸,感觉有些尴尬。她想悄悄退出去,让三人单独谈话,可目光触及裴文昭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想起刚才的猜测,心里难免嘀咕——这两人看着身份不凡,会不会真有什么不怀好意?念头一转,她又硬生生停住脚步,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寻思找个话题破个冰
孟温言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恰好撞见蚩尤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了些,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檀烬抬眼望向蚩尤,指尖轻轻摩挲着椅面的纹路,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护着:“她叫蚩尤,我的……朋友”
蚩尤被点名,顿时有些慌乱地抬起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对着孟温言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声音细若蚊蚋:“你好”
“你好。”孟温言颔首回应,目光落在她扎着的羊角辫和沾着碎草的裙摆上,语气真诚,“好可爱的小姑娘”
这话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蚩尤瞬间有些自恋起来——脸颊更红了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偷偷抬眼瞄了孟温言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心里美滋滋的
这下蚩尤彻底没了尴尬,像只挣脱束缚的小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两人身旁,双手背在身后,眼底闪着几分俏皮的笃定:“来,伸手,我给你们把把脉,看看你们地身体是否健康”
她这话一出,檀烬都愣了愣——没人知道,蚩尤不仅承袭了苗族圣女的秘术,还跟着隐居的老中医学过几年中医,脉诊一道竟颇为精通,哦,还会看面相和手相
孟温言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倒十分配合地抬起右手,手腕轻搭在桌沿,指尖放松地蜷起,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哦?小姑娘还会把脉?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蚩尤微微收起嬉闹,指尖搭上孟温言的腕脉,指腹轻轻按压着寸关尺,像是在解读什么秘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倒有了几分不同于平日的沉稳
裴文昭坐在一旁,眉峰微挑,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没说话,也没伸手,只是用那双带着疏离感的眸子打量着蚩尤,像是很不喜欢她碰孟温言
蚩尤指尖搭在孟温言腕脉上,起初还带着几分俏皮,片刻后神色渐凝,指腹细细感知着脉搏的起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她松开孟温言的手,转头看向始终冷眼旁观的裴文昭,语气带着点了然的笃定:“下次,收敛一点”
裴文昭闻言,耳尖几不可察地泛起一丝薄红,偏头清咳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避开了蚩尤的目光,喉结动了动却没反驳。一旁的孟温言更是直接红了脸颊,原本温和的笑意染上几分窘迫,抬手挠了挠眉梢,眼神有些闪躲
蚩尤见状笑得更欢,又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檀烬,声音清脆如铃:“放心,他俩是真心相爱,对收养你的事也没掺半点假——脉相和面相骗不了人,一个藏着纵容,一个裹着执念,都是实打实的真心”
檀烬愣住了,看向裴文昭和孟温言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而那两人显然没料到蚩尤竟能把脉出这些隐秘,空气里忽然弥漫开一丝微妙的暧昧与尴尬
裴文昭的清咳声在寂静的见面室里格外清晰,他抬眼时,眼底的疏离淡了些,多了几分被看穿的不自在,却没反驳蚩尤的话。孟温言的脸颊红得更甚,指尖轻轻碰了碰裴文昭的胳膊,像是在掩饰窘迫,又像是无声的安抚
檀烬望着两人之间隐秘的默契,心里那层因“同性恋”三字而起的阴霾,竟悄悄散了些。他想起蚩尤说的“真心相爱”,看见孟温言红透的看,看见裴文昭耳尖那抹不易察觉的红,忽然心里涌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这两个男人,真能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蚩尤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各异的神色,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
“但是,”檀烬最先打破了平静,“我的心理……”
“他有重度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额,重度”
因为檀烬小时候遭遇过极端的创伤,所以现在出现类似现象的话,会持续闪回、严重回避、情绪麻木,甚至解离(丧失自我感知),很难正常生活
但以前的檀烬对自己说过:“如果自己不克服这些遭遇的话,就无法站上为高峰”
檀烬抬眸时,眼底的波动已尽数敛去,只剩一片沉静的锐利。他指尖停在桌沿,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裴先生,孟先生,关于收养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确认”
裴文昭指尖摩挲着桌沿,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方才还带着疏离戒备的少年,此刻竟主动谈及核心,那份骤然生出的笃定,像暗夜里骤然亮起的刃:“你说”
“你们收养我,是单纯需要一个‘儿子’,还是……有其他目的?”檀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没有别的目的,”裴文昭悠悠开口,“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是一对同性恋,生不了孩子,而我的爱人又很喜欢孩子,所以……我们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儿子”
旁边的孟温言轻轻戳了戳裴文昭:“收敛点,别吓到他了”
裴文昭转头对孟温言笑了笑,柔声道:“好”
“我插句嘴。”蚩尤抬起眼,眼底晕着层淡淡的青黑,那是常年与蛊虫为伴才有的独特色泽,“我是苗族的,二位应该也知道,苗族,特别是苗族女孩,从三岁开始炼蛊,可以控制蛊虫”
“檀烬,可以说是我的恩人。”蚩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轻轻拍了拍竹篓,篓里的沙沙声瞬间变得清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响应她的动作,“所以……你们要是欺负他的话,那很抱歉,蛊虫只听主人的话”
她没说蛊虫会做什么,但那平静语气下的威慑力,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脊背发凉。檀烬猛地转头看她,眼底满是错愕——他没想到蚩尤会突然开口,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近乎赤裸的方式,将“蛊虫”这把双刃剑亮出来,为他撑腰
孟温言虽然温柔但也不是吓大的:“不会的”
“但愿如此”
裴文昭看了看表,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去派人去接你”说完便牵起孟温言的手离开
蚩尤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说话太硬气了”
“嗯”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明天要我陪吗?”
“不用了,”檀烬站起身,“我自己去,我……算了”
虽然檀烬最后没说出来,但蚩尤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走吧”
俩人并肩走出门外,刚出来就有个小女孩走过来,看着蚩尤说:“大姐姐,你们是情侣吗?”
蚩尤端下来看着小女孩,温柔的说:“不是哦”
“不是吗,可刚刚他说,”小女孩指向不远处的小男孩,“他说大哥哥在小时候救过大姐姐,所以大姐姐喜欢大哥哥。然后大哥哥每次都帮大姐姐,所以大哥哥也喜欢大姐姐”
蚩尤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耐心地对她说:“我对他的感觉只是亲情,不是爱情”
“我没必要对一个救过我的人产生爱意”
“他也不会是因为喜欢我才帮助我,做善事不分人,就像我和这位哥哥来孤儿院,从来不是为了从孩子们身上得到什么”
小女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我想她以后会懂的”
“嗯”
“我又不是无脑小说里的女主”
“嗯”
“切,又装高冷”
不知道这家人是什么样的。檀烬心想
但檀烬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以前的创伤对檀烬来说已经麻木了
他现在只希望不要再重来一遍了
如果再重来一遍,他就真的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