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后》李总不吃肉

5、第 5 章

　　周靳野的视线原本是漫无目的地扫过，却被其中一个身影牢牢钉住，再也无法移开。
　　那个人和周围那些人很不一样，他跑动的姿态显得格外轻盈。
　　他穿着干净洁白的运动服，额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阳光自然地落下来，他整个人人亮得跟琥珀似的。
　　周靳野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唇色是自然的淡绯。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像晨露点缀在名贵的花瓣上。
　　周靳野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开始失控地狂跳。腰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那点疼痛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见过很多好看的人，Omega，Beta，甚至Alpha，但从未有人像眼前的少年这样，让他瞬间失语，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这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甚至超越了世俗欲望的美，纯粹，干净，像山尖上的雪，像云端上的月，高高在上，一尘不染。
　　与周靳野所处的那个充斥着暴力和金钱欲望的灰色世界截然不同，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次元。
　　也许是因为他驻足凝视的目光太过直接，又或者是他这副与球场氛围格格不入的打扮和气息实在突兀，被那个奔跑中的少年察觉到了什么，他脚步慢了下来，转头，目光穿过铁丝网，落在了他身上。
　　隔着一段距离和交错的光影，周靳野对上了那双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形状优美，但里面没什么温度，平静得像深秋的湖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周靳野被他淡漠的目光刺痛，他感觉对方在鄙视他，感觉那双眼睛在说：“你这个垃圾也配站在这里？”
　　周靳野不悦地皱起眉，骂道：“看什么呢，混蛋！”好像这样说了他才能占据上风。
　　那人一愣：“什么…？”
　　“喂！谭秋池！这边！”球场上有队友朝他挥手。
　　那个被叫做谭秋池的人展颜欢笑，便不再理会周靳野，转身跑开了。
　　被无视后,周靳野感受到的并不是愤怒。是从小到大直到现在从未感受过的炽热，甚至是羞耻。
　　他明明可以继续挑衅的，这样就会在那双漂亮眼睛中看到不悦，然后他就会用更肮脏的辱骂或者手势回击。
　　就这样占据上风。
　　可是……
　　心跳。
　　剧烈的心跳。
　　不受控地狂跳。
　　周靳野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狼狈。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T恤下摆，试图遮住腰侧可能渗出的血迹，又觉得自己这身沾了灰尘和汗水的衣服，与球场里那个闪闪发光的人相比，是多么的肮脏，多么不堪。
　　周靳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学校那片区域。
　　一路无言，只有心跳鼓动不止。
　　回到陆萧那个小区的顶楼，周靳野用钥匙打开门时，动作比平时重了些。客厅里陆萧靠在沙发上看拳击比赛，满屋子都是烟味。
　　“回来了？”陆萧头也没回，声音有些含糊，大概还在叼着烟，“饭在厨房，自己热。”
　　周靳野没应声，径直穿过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欸，不吃饭啊？”陆萧这才转过头，电视机的蓝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眯着眼打量周靳野，“怎么了？今天的活儿搞毁了？”
　　“不饿。”
　　“不饿？”陆萧坐直了身体，把烟摁灭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高宇那边说什么了？还是没给钱？又受伤了？”
　　“看不清谁啊？”
　　“周靳野，转过来，我看看。”
　　“我说了，没事。”
　　“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事也不用跟我说了。”他重新靠回沙发，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饭记得吃，别他妈又饿出胃病，老子没钱给你治。”
　　周靳野没再回应，“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还落了锁。
　　陆萧往这边深深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那天晩上周靳野高烧不止，可能是因为他忽视了刀伤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
　　然而，他躺在散发着青橘气息的小房间里的床垫上,即便在神志恍惚中,仍不停地重复着那个人的名字。
　　谭秋池……
　　原来他叫谭秋池……
　　那名字和他的长相一样清澈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