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后》李总不吃肉

6、第 6 章

　　周靳野把那股心脏狂跳的感觉归咎于肾上腺素的余波，或者伤口感染的某种身体反应。
　　总之，他不愿深究。
　　可之后在学校，他还是有意识地往那片足球场附近走，却也再没偶遇过那个叫谭秋池的人。
　　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他还是那个周靳野。
　　白天上课、训练，偶尔应付学院教练对他状态不太集中的疑问；晚上，或者没课的下午，继续在高宇手下干那些见不得光的活儿。
　　伤口结了一层薄痂，动起来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这天下午体育课，天气闷热，篮球场上人影晃动。
　　周靳野照例和几个平时一起打球的Alpha凑在一起，其中一个叫沈异的，跟他关系还算近，经常勾肩搭背。
　　刚打了没几个回合，沈异忽然把球一扔，擦了把汗，眼睛亮晶晶地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周靳野正运着球，闻言停下，瞥他一眼，调侃道：“你不是说你篮球是你一生挚爱吗？还有什么事比你老婆重还要？”
　　“一码归一码”沈异嘿嘿一笑；“甜心宝贝今天在音乐楼弹钢琴。”
　　周靳野皱眉：“什么甜心宝贝？”
　　他对这些校园里的花边绰号一向不敏感。
　　“啧，去了你就知道了，保准你看直眼。”
　　周靳野是特长生才进的这个学院，理所当然地分到体育班。不管是哪里的体育生都有个共性，不务正业，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空余时间全拿来看美女看腿。
　　遇到现在的Omega总会来上一句：“我是体育生，有腹肌。”
　　以为这样的Omega就会倒贴，其实不然。
　　虽然周靳野也算是体育生，但他对这个并不感冒。
　　沈异不由分说，拉了他一把，又招呼了旁边两个相熟的Alpha，“走走走，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周靳野本不想凑这种热闹，但沈异拽得紧，周围几个人也起哄，他一时没甩开，半推半就地就被拉离了篮球场。
　　穿过操场，绕过教学楼，音乐楼独特的尖顶出现在视线里。还没上楼，远远的便听到了悠扬的钢琴声。
　　那琴声很干净，温温柔柔的，像雪，像风，在炎热的夏季，听来格外沁人心脾。
　　周靳野对音乐一窍不通，自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曲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卧槽，这么牛逼。”
　　上了三楼，走廊拐角处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Alpha和Beta学生，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目光都投向同一间开着门的音乐教室。
　　他们屏息凝神，偷窥里面的人。
　　沈异拉着周靳野，凭借身高优势，灵巧地挤到人群前头，占据了窗边一个缝隙。
　　周靳野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整个音乐教室。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架乌黑锃亮的三角钢琴。
　　钢琴前坐着一个人。
　　周靳野的心口，毫无预兆地，像被什么东西猛地烫了一下。
　　是谭秋池。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微微侧着头，神情专注，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
　　他整个人沐浴在光晕里，侧脸的轮廓精致得不像真人，鼻梁挺直，唇色很淡，手指随着琴键的起伏，偶尔会有极细微的表情变化，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乐谱。
　　周靳野完全听不懂的音符，可他就是觉得从这个人手里流出来的音乐格外的动听和别人很不一样。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跟天使似的。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周遭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唯有那抹白色，清晰得刺眼。
　　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周靳野只觉得心口格外的烫，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沈异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看到没？就是他，谭秋池，咱们学校的头号甜心宝贝。厉害吧？他妈妈是谭薇以前可是明星呢，老爸是那个搞房地产的富商谭明远，真正的天之骄子，跟咱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另一个叫方玦的Alpha也凑过来补充：“钢琴弹得特别好，听说拿过好多国际大奖呢。就是性格嘛……啧，挺傲的，不太爱搭理人，不过也正常，人家有资本嘛。”
　　沈异兀自说着：“可惜是个Beta，不然追他的Omega和Alpha，估计能从这儿排到校门口去。咱们啊，也就只能这么看看，过过眼瘾了……”
　　周靳野没接话。
　　他的目光沉沉地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傲？不，他觉得那不是傲。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距离感，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高高在上，远离尘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走廊另一端响起：“你们几个！围在这里做什么？！哪个班的？上课时间在这里喧哗！”
　　是值周老师。
　　聚集的人群瞬间像受惊的鸟雀，猛地一下四散开来，推搡着往楼梯口跑。音乐教室里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谭秋池被外面的骚动打断，他抬起头，茫然地望向门口。
　　周靳野还没来得及跟随人流撤离，就这样，隔着慌乱逃窜的身影，他的目光再一次，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谭秋池的视线里。
　　这一次，距离更近了些。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的颜色，是很浅的淡蓝色，像湖又像海，澄澈，漂亮得惊人。
　　沈异已经跑出去几步，回头发现周靳野还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似的盯着里面看，急得低吼：“阿野！你他妈愣着干嘛！快跑啊！”
　　周靳野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撞。他咬了咬牙，转身想跑。
　　但已经晚了。
　　值周老师黑着脸，带着几个学生会干部，已经堵住了楼梯口和走廊另一端。周靳野、沈异，还有另外两三个没来得及跑掉的Alpha，被逮了个正着。
　　“又是你们几个！体育课不好好上，跑到音乐楼来捣乱！”值周老师厉声道，“全都给我到办公室来！”
　　周靳野垂下眼被推搡着，和沈异他们一起，垂头丧气地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