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8 事与愿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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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的确黑如密封的暗箱，浓重的黑色与潮湿的霉味给人窒息感。没过几步，所有来自楼梯间的光亮彻底消失，而她们依旧没有任何发现。连房间的结构都看不清，佟言握着铁棒向四周试探，却只触到冰冷的墙壁。
啧，真没劲。往常这个时候灯应该会开了，或者有什么情节的触发。
她性子急，一步一跺地，快失去耐心了。
"我开灯了？"谢清荣右手置于墙上，幽幽地来了一句。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起，顷刻间整层全亮。
佟言眼睛被灯光刺得一阵发痛，但仍在两侧夹着铁棒，做出一副完全的防御状态。
等眼睛从眩光转为正常，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不是，你知道开关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打开灯？！看我演残疾人吗？"
谢清荣倒不急，很真诚地笑了一声。
"很可爱啊，你摸黑的样子。再说，我也是刚找到，得先确认一下。"
佟言："你真看笑话是吧？"
反手用铁棒架住她的脖颈，直到眼前弹出手册的扉页，在灯光下倒显得不怎么显眼了。
【手册提示：猎人佟言、谢清荣进入环境"多出来的空间"，触发情节"顶楼与秘密"，故事进度来到21%！目前本副本中只有你们解锁了该情节，猜猜等待第一名的是幸运还是厄运呢？请注意防范该副本的灵魂主人哦。】
"什么意思啊，幸运还是厄运？"佟言收回铁棒，皱眉倚在墙边，"按这个提示来说，这里应该是她的空间，她自己说不定就还在这儿呢。"
事实上，这种提示语气像极了赤裸裸的威胁。
"等等？——她现在还在5楼，那刚才从顶楼掉下去然后消失的人是谁？"
谢清荣回忆起方才她们在寝室装睡，目睹有人跳楼的过程，罕见地觉得毛骨悚然。
5楼的灯光因为失修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动，墙壁都在错觉中摇晃了起来。四周积着一块一块灰尘，晦暗潦草地遮着血迹、纸张和散乱的物品，像滋生了什么出来。
墙边木柜的正上方，天花板连通的阀道已经开始向内振动了。
"她在那里。"她脸色很复杂地重复道，"躲起来。躲起来。"
佟言还没反应过来，阀道破旧的门就吱呀一声大开，谢清荣迅速把开关关掉，拉住她辫子挤进了最近的小木柜半开半掩的门里，衣料的摩擦声乱成一团。
她的嘴被衣袖捂住，急促的呼吸声引来了木板均匀的吱呀声。谢清荣来不及肘回他的脑袋，脚步声便戛然而止了。佟言掏出悠悠球线横在柜门前扣住门缝，手却忽然软了下来。
"呀，有访客呢。"甜却冷的声音像毒淬过的甜酒，末尾还带着笑音。
很明显和强重的拖曳声又响起来，血腥味浓烈得仿佛要掀掉人的天灵盖。
谢清荣暗道不妙，刹那间卡住柜门的细线被染血的刀尖直接挑断，外面的人趁机轻轻一拉，柜门立即大开无余。
"出来吧。"
【手册提示：注意，该副本灵魂主人出没…请猎人们避开其狩猎区域】
她抬头对上一双细长的弯眸，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目光往下探，只见刀尖插在一抹血迹之中。沿着血迹往前追溯，是一截从她身后露出的、染血的校服衣袖。
还有勉强能辨认出轮廓的残肢，紧紧地攥在她手里。
谢清荣一惊，因为她的确没有想到主角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杀人。这应该是故事进行到后期的表现，也许？
"不对。除非…要死的人还很多。"她初步推测了一下，却见眼前站立的女孩又开口了。
"来到学校的隐藏空间会被老师们批评哦。先让我稍微…处罚你们一点点吧。"
三个人默契地共同沉默了。
林风还不死心，嚷嚷着要去再找找尸体，却被楼九居径直拦下了。
"人消失了，总有它的道理。"他叹口气说，"你现在去找，大概率也没有发现，不如回寝室了。"
"嘘，有脚步声。"舒漻食指贴在唇前，指指侧面，把他拉进了草丛深处，透过草叶的间隙窥视黑暗的草坪。
林风：“卧槽，你俩就这样不带我？！”
怨气很重。
三人刚躲进草丛，动静就转移到了前方。
"今天怎么回事？女寝少了两个人，全楼都找不到，点名都齐不了，想被扣德育分是吧？"一个早已听过的男声骂骂咧咧道，皮鞋和草地摩擦发出细碎的脆响。
"尖叫声听到了吗？"一个女声说道，"估计不是那个学生又被她拖去哪里打了就是出了跳楼之类的事情。这个月第二起了，昨天还跳了一个，结果尸体都找不到了。"
“又跳？真不要分数了？"男声显然有点焦躁，"算了，反正学校不管这个，不过就开个通报处分，依我看还不如一死了之。死不成还要受罪。"
"不错，查男寝去吧。"女人加快了脚步，"都过了两点了。"
等两个NPC走过，林风一副很丧的表情蹲在一边，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原来是这样吗...”他仔细地回忆NPC说的话，感到一种异于惊悚的头皮发麻和恐惧。就连学生的性命和健康都可以被放在不起眼的位置。
听他们说起跳楼和霸凌的事情，就像随口扯的两句家常。
扣德育分，给处分。他有点恍惚地复述道。
令人发笑的规则，是多么阴暗苦涩的青春呢？
他说的没错，的确不如死掉算了。
恐怖。
恐怖。
一种空虚感冲散了意识，他把头垂下，连同手指都蜷进了校服袖口粗劣的布料里，擦过绣有校名的卷边。
秋冬季节，桃树枝上又缀了桃胶。蚱曲的枝干垂下琥珀色的凝液，像枯糜前的最后一滴泪水。
“第二起了。”舒漻眼眸微转，用口型说道。“不是个例。全都消失了。”
“你觉得怎么样？”楼九居杨起了一边眉尖，手抵住下巴。
“有人干的。”他很干脆地回答。
【手册提示：请猎人们在查寝时间回到寝室！若是猎人们未在宿管NPC到达之前回到寝室，将会引起NPC的主管行动，从而影响故事进程！（红色警告弹窗特效）
...故事线预设情节因角色行动变化发生改变中...故事线进程改为19%
标准答案已经被销毁，请猎人们亲手创造自己的结局。】
“我说的吧。”他关掉消息，耸耸肩。
当他回头时，另外两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片被踏平的草地。
舒漻愣神：“？”
“跑呀！不跑，情节又要改了！”他们的声音呛进风，从男寝的方向散进他耳中。
他回头叹口气，好，又不把我当队友了。
一阵气喘吁吁，又屏息静声的奔跑过后，三人依次推开了309的宿舍门，四仰八叉地躺回了各自的床铺上。
这样安静地装睡了几分钟，等到两个宿管NPC的身影又从楼底下消失，他们又心照不宣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面向另外两个人的方向。
“复盘是个好习惯。”楼九居叼着手电翻出笔和教材，翘着腿坐在上铺，打开了手册的测试界面，“嗯...总评分是B+，你们每个人报一下自己的分数。”
“A。”舒漻毫无波澜地说道。
“B-。”林风很头疼地扶额，“都怪我开日记本的时候被控制了。唉...”
随后一阵静默。
“舒漻，你是......?”林风杏仁形状地眼睛瞪过去，一脸不可置信道，“不是，你凭什么...”
“A。”他依旧露出了绅士的微笑，抬手关掉了手册上放大的“A+”字样的特效，用很习以为常的腔调重复了一遍。
林风彻底崩溃了，仰身倒在铺位中央翻着白眼，“不是，你...”
“可能是因为和你打了一架吧。”他的微笑越发放肆了。
楼九居虽然料到了舒漻评分会高，但还是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毕竟现在俩人一个微笑一个瞪眼的表现，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
“行了，行了...”他按凭新书扉页处的折边，啪嗒一下打开了按动笔。“我们还是理剧情吧。首先今天的故事线----”
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靠谱过。
不对，上辈子。
“今天发生的，和故事线有关的应该就跳楼那一件吧。”林风一噘嘴，两手交叉盘在胸前，用鄙视的眼神回应对面雷打不动的笑容。
“是的。线索和疑点？”楼九居索性不管了，在纸上记下什么。
“按时间来吧。在女厕里，镜子里的尸体，日记里的时间错位......还有便条的内容和它留下来的方式。然后是那个沙漏吊坠和涂鸦代表的意义。”
“在楼底下，时间的速度变化，跳楼事件的两次发生和跳楼者的小事的原因。”舒漻半闭上眼，侧身倚在栏杆的边缘。
“不愧是今日MVP。”楼九居发自内心地表扬了一句。表情依旧冷淡地对上他侧转的笑脸。
那人的脸晕开了窗帘半掩的光亮，衬得笑出痞气的脸颊柔和了几分，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画法，优雅而孤傲。
他收回目光，滞留在纸上的笔又动了起来。
“大概就这么多。”他收回笔，把本子翻转对向他们。“但其实我更想知道这些顾虑中的关系。”
“比如说这个，镜中女尸和谷泛安的关系，以及这个事件和时间错位的关系。能推吗？”楼九居用笔尖在写得潦草的“女尸”和“主角”之间描了一条线，又把箭头指向“日记里时空循环”。
“朋友吧。”林风抢答道，脸探出下铺，“至于事件关系，女尸死亡诱导了时间错位的开始？”
“Ditto。”他笑了一声，“孺子可教也。”
“那么便条内容和沙漏吊坠呢？”
“尚不明确。”舒漻答道，“这两个东西都是最让人毫无头绪的。”
“往往完全不明确的东西，是因为它们一起联系着某种未知的要素。”楼九居又在“便条”和沙漏的简笔画中连了一条线，并延伸出了一个问号。
“完全未知的要素...”舒漻扶住下巴，目光沉进黑暗之中。
“今天是第一个晚上，距离日记本中的“9月13日”还有2天，事情一定还没结束。”他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洇开一片浅少的墨迹，
“我倾向于9月13日是上一个时间循环的结束。也就是主角的朋友死亡的那一条时间线。我不知道主角来这一个循环的目的是什么，也许防止惨剧发生，也许想要逃避，也许想要报复，但是我能确定是，一切都会在9月13日之前尘埃落定。”
“如果主角在9月13日之间的时空隧道里吧。”他写下“目的”，再次打了一个变形的问号。
“就相当于她为这个目的而切换时空，这一次不成功就切下一次。”林风补充道，“我觉得...这真的...嗯...挺恐怖的。”
“这些都是我目前的推论，大家参考一下，不用全信。”楼九居合上本子放在一边，“但是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舒漻眸子又微抬，游离在他的附近，鲜少露出了空洞寂寥的表情。
“这条故事线补充完整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楼九居的声音压抑着严肃起来。
“现在由于主角自身的行动，原本的参考故事线已经覆灭了，那我们究竟要怎样才算打通所有故事线呢？”
“打到结局，并且保证自身和主角都存活。一般是这样。”舒漻又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那我们岂不是静观其变就可以？”
“不是。”舒漻叹口气，“你需要狩猎完成所有线索，并且梳理出故事线的来龙去脉，才能在手册日记页面记叙下整个故事线，这才算完整了这一个灵魂。”
“再说了，你的对手和主角都不是吃素的。一边来说随着你的调查，主角会对你产生攻击倾向。至于对手，长官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
他指的是楼九居被悠悠球勒脖子的事情。
楼九居想起这件事，依旧有点为他的无动于衷耿耿于怀，但也只好因队友情谊不计较，下次再找机会报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n遍
“嗯。”他敷衍着应了一声，“那么目前来说，我们还是需要调查并保护她的目的才能通关。虽然还有很多没理清楚，但空想也不是个办法，今天就复盘到这里吧。等明天再发生点什么事情，顺便查一下主角自己——”
“啊——我困了，晚安。”脑子里已经蹦出一百个坏主意和奇怪解释的楼九居打个哈欠，把书往边上一推就躺下去。
还坐着的林风和舒漻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蹬对方一眼然后背身躺下。
颇像认真演的闹剧似的一天结束了，寒意和恐慌的气息随着血腥味的冷空气注进了梦境的最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2-8 事与愿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