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星》东边林子

1、平凡的少年

　　青川星域边缘的静水星上，晨雾尚未散尽。
　　杨青禾推开家中那扇旧木门时，母亲熬的骨汤香气正从厨房飘出来。
　　杨青禾在桌前坐下，端起母亲盛好的米粥。
　　粥很烫，他小口吹着气。
　　吃完早餐，他帮着收拾碗筷，拎起半旧的帆布背包。包不重，里面只有《基础体术纲要》和几本笔记，却让他觉得肩膀发沉。
　　“我走了。”
　　“路上小心。”母亲送到门口。
　　走出家门，石板路蜿蜒向下。邻居们在晨雾中互相招呼，早点摊冒着热气，孩童的嬉笑声从巷子深处传来。这是杨青禾熟悉的、十八年来的全部世界。
　　转过街角，路边有一小片公共绿地。其中一丛铁线蕨蔫得厉害，叶片枯黄卷曲。
　　下意识地，杨青禾停下脚步。
　　他左右看看，路上行人匆匆。犹豫片刻后，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最底下那片尚未完全枯死的叶子。
　　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痒。
　　紧接着，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更直接的感知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意，从指尖与叶片接触的地方渗出来，沿着叶脉艰难地向上蔓延了一小段。
　　那片叶子，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丁点。
　　杨青禾猛地缩回手，心脏怦怦直跳。
　　不是错觉。这次绝对不是。
　　恐慌和一丝隐秘的兴奋同时揪住了他。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那株铁线蕨。阳光依旧明亮，街上依旧嘈杂，那点微弱变化在旁人眼中或许根本不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杨青禾！”
　　清亮的声音打断思绪。杨青禾慌忙起身，看见扎着高马尾的苏晴正从学院方向快步走来，手里拎着个用厚布裹着的长条物件。
　　“你蹲这儿干嘛呢？”苏晴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了眼铁线蕨，“都快枯死了。”
　　“没、没什么。”杨青禾把手背到身后，“你怎么从这边过来？”
　　“帮我爹送东西，顺路。”苏晴晃晃手里的物件，打量他，“脸色有点白啊？是不是还为那个丙下评级难受？”
　　杨青禾窘迫地移开视线。
　　“得了吧，全写脸上了。”苏晴哼了一声，语气却不刻薄，“要我说，那破测试也就图一乐。回头我教你几招发力技巧，保证比你闷头练花架子有用！”
　　她说话又快又脆，像蹦豆子。杨青禾心里微微一暖：“谢谢。”
　　“谢什么。对了，下午通史课要讲‘星陨之战’，成铭肯定又要显摆他家收藏的碎片了。你笔记记得好，到时候借我看看。”
　　“好。”
　　“行，学院修炼场见！”苏晴挥挥手，步履轻快地走了。
　　杨青禾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收回目光。和苏晴说了几句话，刚才的恐慌感似乎消退了些。他再次看向那丛铁线蕨——枯黄的叶片在风中微颤，再无异常。
　　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他摇摇头，甩掉纷乱的念头，紧了紧背包带，朝学院走去。
　　静水星平凡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而杨青禾不知道的是，在他指尖那点绿意渗入叶片的同时，在遥远星域不可测的深处，某种沉寂了漫长岁月的“规则”，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石子投入湖心。
　　涟漪，正在无人知晓处悄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