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贿赂的阴影 ...
-
修炼场东侧的木系基础训练区,今天格外拥挤。
原因很简单,学院刚刚下发通知:为了应对“近期星际环境变化”,提升学员实战能力,将开放一批经过特殊灵力场强化的“拟态训练室”,优先供给各元素系表现优异或有显著潜力的学员使用。这批训练室模拟不同环境下的灵力流动和压力,对稳固根基、加速灵力适应性修炼有极大裨益。
木系这边,只分到了三个名额。
负责木系新生基础训练的赵□□,此刻站在训练区前,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脸色一如既往的严肃刻板。他面前,几十个木系新生站得笔直,眼神里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渴望和紧张。杨青禾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训练服的衣角。
“拟态训练室,不是游乐场。”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里面灵力场强不稳定,环境拟真度有限,使用不当,不仅无益,反而可能损伤根基。因此,名额有限,选拔严格。”
他展开名单:“根据过去七天的训练数据、灵力亲和稳定性测试、以及□□综合评价,初步筛选出以下五人,作为候选。最终三个名额,将从你们之中产生。”
他念出了五个名字。不出意外,都是平时训练刻苦、灵力亲和至少在丙上、甚至有一个乙下的学员。杨青禾的名字,自然不在其中。
赵□□念完名单,目光扫过被点名的五人,又扫过其他面露失望或不服的学员,最后停留在那份名单上,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训练数据只是参考。个人的决心、毅力,以及对更高修炼环境的适应潜力,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最终名单,将在今日训练结束后公布。现在,开始常规体能训练!”
训练的内容依旧是枯燥而艰苦的:负重深蹲、石锁推举、耐力长跑、以及基础的灵力引导冥想。汗水很快浸湿了训练服,肌肉的酸痛如约而至。但今天,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那些被点到名的候选者,训练得格外卖力,眼神时不时瞟向赵□□的方向。而落选者中,也有人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休息间隙,杨青禾坐在场边的石凳上喝水。旁边两个同样落选的学员正低声交谈,语气愤懑。
“……凭什么又是他们几个?王海那小子,上次灵力稳定性测试,明明波动比我大!”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刚才训练前,王海偷偷往赵□□休息室那边去了?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什么东西,用布包着……”
“真的?难道是……”
“谁知道呢。反正人家家里是开杂货铺的,听说最近和护卫军的后勤处搭上了线,手头宽裕着呢……”
声音压得更低,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偷偷”、“布包着”、“手头宽裕”这几个词,像几颗冰冷的石子,投进了杨青禾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贿赂?
这个他只在父亲偶尔提及的、关于星域政务厅某些“潜规则”的牢骚里听过的词,此刻竟然如此近切地,出现在了学院的训练场上,出现在决定一个宝贵修炼机会的时刻?
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赵□□。那位严肃的□□正背着手,站在场边,目光巡视着训练中的学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杨青禾无法想象,这样一位看起来古板严厉的□□,会和“贿赂”扯上关系。
可那两个学员的窃窃私语,还有王海那明显带着讨好和忐忑的神情,又如此真实。
训练继续。杨青禾有些心不在焉,动作也慢了几分。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自己家里也有足够的钱,或者像成铭家那样有门路,是不是也可以去“表示表示”?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有可能获得一个名额,进入那神奇的拟态训练室,更快地提升实力?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厌恶。他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不干净的想法甩出去。父亲从小就教育他,人穷志不能短,要走得正,行得直。苏晴靠的是汗水和锤子,沈沫靠的是智慧和学识,就连成铭,至少也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和资源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购买”机会。
可是……当别人可能正在使用这种手段,轻松地获得你拼命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时,坚守那份“志气”和“正直”,又有什么意义?尤其是在这个剑客远行、危机四伏、迫切需要力量的时代?
纠结和迷茫,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
下午的训练快结束时,赵□□再次将所有人集合起来。他手里拿着一张新的名单。
“经过综合考量,拟态训练室木系区首批使用学员名单如下——”他的声音依旧刻板,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念出了三个名字。
第一个,是那个灵力亲和乙下的学员,实力确实出众,众望所归。
第二个,是另一个平时训练极为刻苦的丙上学员,也勉强能服众。
第三个名字念出来时,训练场上出现了一阵极其短暂的、压抑的骚动。
是王海。
那个灵力稳定性测试有波动、家庭条件似乎不错、训练前可能“偷偷”去了□□休息室的王海。
杨青禾清楚地看到,王海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色,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而周围不少学员,尤其是那几个同样落选的候选者,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服和失望,但没人敢出声质疑。
赵□□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将那一丝骚动压了下去。“名单已定。入选者,明日开始,按照安排的时间表进入训练室。其他人,继续常规训练。解散!”
人群散开。王海被几个相熟的学员围住,说着恭喜的话,他故作谦逊地应和着,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得意。
杨青禾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他听到旁边有人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有钱真好。”
还有人说:“算了,认命吧。这世道,哪儿都差不多。”
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某种早已习惯的麻木。
杨青禾的脚步顿了顿。他抬头,看向赵□□离开的背影。那背影挺直,步伐沉稳,消失在训练场边缘的建筑阴影里。
阳光依旧明亮,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但杨青禾却觉得,有一片无形的、粘稠的阴影,正悄然笼罩下来,渗透进这片本该纯粹追求力量与成长的土地。
贿赂的阴影。
它不仅仅关乎一个训练室的名额。
它更像是一种征兆,一种在这个动荡周期里,某些规则开始加速崩坏、某些底线开始模糊的征兆。当力量成为最紧迫的需求时,获取力量的手段,似乎也正在变得……不择手段。
而像他这样,既无天赋,又无钱财,更无门路的普通少年,在这样的阴影下,前路似乎更加崎岖和暗淡了。
他握了握拳,掌心空荡荡的,只有汗水留下的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