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可食食》爵尔忱

3、第 3 章

　　“那我问你。”见我面如死灰久不张口，赶时间的我妈果不其然选择先发制人：“你不是答应我谈恋爱了会告诉妈妈吗？妈妈不是你最好的friend了吗？”
　　“那我也问你。”陈仁凑热闹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喵——”学长发表重要指示。
　　仁仁就不一样了。仁仁只是看着我，不发一言。大概也是在谴责我见色起意就罢了怎么还怪在它头上。
　　“是的，是的。没有。对不起。我错了。”我麻木地挨个回复，介绍道：“妈妈，这位是陈仁，我的楼上邻居。陈仁，这位是我妈。不是你妈。”
　　“可以是我姐。”陈仁小嘴抹了蜜：“我就说喊妈的时候总觉得违和，一喊姐姐就舒服多了，姐姐。”
　　我承认我妈离了婚以后无论心态还是长相都越活越年轻，但是陈仁这个马屁拍得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什么意思，刚才这家伙不是还在勾引我吗？现在就把我安排到第二志愿了？还是说目标没变只是从邻里邻居友好建交变为小爹继子背德文学？怎么说？
　　“哎哟，这小仁儿讲话这么好听。”我妈肉眼可见被哄高兴了。好吧。要知道我妈一贯是一个笑面虎阴鸷客不动声色杀人大魔头但是现在我都能看出来她的高兴就说明陈仁情商是真高啊我就说以貌取人是对的吧相由心生这一块！
　　“不瞒您说啊……”陈仁没有看向我妈，而是看着学长的猫后脑勺，表情相当纯良，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等下羞涩是哪里来的？
　　“我见到晓海的第一眼，就被他惊艳到了。无论长相还是言谈举止，他都帅气得让人钦慕。”陈仁紧张地抠学长肉垫的小动作太明显了，要不是学长脾气好他早就在打狂犬疫苗的路上了，“而见到您，我才明白，这样美好的存在，是由您而衍生。”
　　“好了小仁儿，再吹就过头了。”我妈强硬地制止了下一波彩虹屁，“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没谈但快了？”
　　“绝无此事！”我大叫道，再次吸引四道目光，“其实我们才刚说上话没两个小时！”
　　“效率是不是太低了？不是说是邻居吗。”我妈眉头一皱，严厉地训斥我：“以后出门别说是我儿子。”
　　我大惑不解：“不是你一天到晚跟我耳提面命闪婚的危害的时候了？？”
　　我妈睬都不睬我，接着就转过去质问陈仁：“你到底是同性恋不是？”
　　“是的，姐姐！”陈仁又立正了。学长被这个松松紧紧的人类弄得很烦，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猛子扎进我妈屁股和沙发的缝隙。
　　“行。”我妈揉了两把学长的肚子，从容起身，把仁仁倒进陈仁怀里，“那你要努力俘获我儿子的芳心，他可是很难搞定的。加油吧。”
　　陈仁略显僵硬地接住仁仁，字正腔圆地应：“好的，姐姐！”
　　然后我妈就潇洒离去。
　　说真的，事情从这里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众所周知，当恋爱的事情跟直系长辈扯上关系，事情都会变得很复杂。虽然我妈既没有跟陈仁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其实我觉得她有这个实力），也没有因为陈仁生不出孩子而唾弃他，什么的。但是撮合孩子的人里，敢撮合孩子和完全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的，我妈是我见过的独一份。好小众，我怀疑当年臭猪老登爹就是这么上位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这位成精了来报恩的？”陈仁试探着问道，用嘴角指了指怀里的仁仁。
　　“？！”我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它叫仁仁，所以我猜了一下。”陈仁小心翼翼地捧着仁仁重新落座，让仁仁在他腿上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咱妈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妈。不是你妈。”我强调道。
　　“在你面前管她叫姐姐显得我在占你便宜嘛。”陈仁体贴地按摩着仁仁的猫头，“她姓什么？职称是？”
　　“她姓丁，我随她姓，你叫她丁首席吧。”
　　“丁首席，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陈仁咧开嘴笑，亮晶晶的目光投向我，“你也是，非常有趣。”
　　“啊……呃……谢谢。”我一看到他笑脑子就变成一滩浆糊，就这么呆傻地回应。
　　“你还没认出我吗？”陈仁对我的慌乱不以为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一瞬间我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回想。幼儿园同学？能记得那么早的事他也是神人了。小学同学？好像没有叫什么仁的。初中同学？叫什么仁的是女生。高中同学？没那么帅。大学同学？貌似也不是。其他邻居？没什么印象。同事领导？如果是的话早就认识了。
　　拼尽全力回想半晌，我无能为力地摇头。
　　他反倒宽容地笑笑，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刚刚看到你家猫猫才认出你。对了，它怎么称呼？”
　　“学长吗？它叫丁大洋。”
　　“？”陈仁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表情很耐人寻味，但也没说什么。
　　我可受不了这种冷暴力！所以我主动说道：“我妈赐的名，说既然是我学长就是我的长辈了。当然我平时就管学长叫学长。”
　　“……”陈仁夸奖道：“丁首席实在是才思敏捷。”
　　“要不怎么是首席呢。”我深以为然，追问上一个话题，“所以我们之前见过吗？”
　　“见过。你对我有一饭之恩。”陈仁肯定地说。见我冥思苦想，他又提示道：“两年前。市民公园。我是玩偶服里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所以哥们在玩偶服里全程没脱头套指望我能认出来吗……？
　　两年前的我刚入职，因为我的乖巧牛马特质初见端倪，前辈让我做什么我一般都不敢拒绝，窝窝囊囊地干了很多事。好在我入职的单位整体氛围还不错，前辈没让我打白工，兴致上来了会指点我，一高兴还会还包我的饭。虽然也不是每天都包。
　　但因为这样的不确定性，那天我下班的时候，手上拎着前辈给我点的一份外卖。其实我怀疑他那天就是为了凑起送价什么的。但是当然，我感恩戴德地拎走了那份外卖。
　　问题在于，当天我已经规划好了要吃什么。那段时间我刚搬出家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对“生活”这件事抱有莫名其妙的热情。冰箱里是前一天晚上买来并剥好的虾仁，我打算第一天吃虾仁滑蛋饭第二天吃番茄虾滑粉丝煲。为此我专门购买了番茄味十足的粉西红柿和风评极好的龙口粉丝。我太想吃番茄虾滑粉丝煲了。
　　如此一来，手上那份外卖就变得棘手。所以我决定先出门遛猫，在公园摄入外卖作为晚饭，回家等晚上饿了再做番茄虾滑粉丝煲当夜宵。
　　学长很喜欢出门的，它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虽然以我对朋友们家里的猫的了解，大部分猫的好奇会很快被什么吵闹的车啊贱嗖嗖的狗啊吓退，但学长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绝世强猫。我该做的只有看好它，不然我又要变成没猫的野人了。
　　其实学长有几次跑丢过，但后来都自己回来了。我妈当时也闲着没事，就来帮我找，看到学长悠哉悠哉溜达回来，上去就是一个擒猫手，给学长一个不客气的脑瓜崩，又给泪流满面的我一个脑瓜崩，痛斥我俩一个不着家一个没出息。我怀疑她骂的只有我。
　　但不管学长回来是因为忘不了长期饭票还是想家了，它果然还是爱我的。一定是这样。我相信。
　　但为了平衡它对自由的向往和我对它的需要，我选择每天带它到市民公园散步。
　　所以那一天，我就这么一只手拎着外卖一只手抓着牵引绳，在公园物色一个适合吃饭的风水宝地。在找到我的宝座之前，我撞见一个臊眉搭眼的巨大玩偶熊。
　　玩偶熊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意义不明的大石头上，身边就是“水深两米禁止游泳”的警示牌。说真的大晚上一个熊在湖边疑似要轻生的画面挺诡异的。
　　可能是年轻人的滥好心吧，我走上前，戳了戳熊的肩膀，问：“熊，你怎么了。”
　　熊动了一下，闷闷地说：“我是人。我很饿。”
　　“那为什么不去吃饭？”
　　“因为我没钱。”自称为人的熊面向湖面，声音里有淡淡的绝望，“接我的人路上堵车，还要一个小时才到。”
　　我忍住没问为什么没钱不找朋友借点，迅速为手上的外卖找到出路，就这么递了出去：“人，你可以吃免费的饭。”
　　“？”饥饿的玩偶服男子不可思议地双手托着头转向我：“那你吃什么？耶？小猫！可爱我摸。”
　　“你摸。”我自豪地看着他顺势与学长进行友好肢体交流，与有荣焉：“这份是多的，我正愁吃不下。”
　　“天使……”接过外卖的玩偶服男子喃喃道：“我遇到天使了……”
　　“没啥事我先走了，再见，人。”
　　番茄虾滑粉丝煲我来了！
　　我狂喜着带着学长狂奔回家，全然不顾神秘玩偶服男在后面的呐喊。虽然我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但我太想吃番茄虾滑粉丝煲了。
　　原来错过的是桃花啊。你看这事儿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