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同归》春叶cy

2、Chapter 2

　　微风拂来，柳叶沙沙作响，谢霁岚撩开垂至额头约有两米长的柳条。

　　涧水撞在礁石上，碎成银亮的水花，靠近冰泉的地方，凝气草的叶片发着光。谢霁岚盯着这株神奇的草，细细观察一番后伸手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口袋中。

　　随即，他转过身沿着小路回宗门，可一路上他总觉得不对劲，蓦地一回头，果然有一只异色蝴蝶在跟着自己，那蝴蝶是从刚刚自己来后山时便一路跟过来的。虽是蝴蝶，可它却形状异常大、各种颜色交织柔和、错综复杂，连带着暗红色发光的双眼，周身也仿佛是邪气围绕，很是诡异。

　　忽然之间，那蝴蝶吐出绿色粘液球，迅速飞向谢霁岚。他发觉不对，后退了两步，迅速拔出剑，用力一挥。绿球被击破，竟有大量烟雾从中溢出。谢霁岚捂住口鼻，挥着剑跑出范围，但那蝴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霁岚俯身捡起地上沾着绿色粘液的草叶，可下一秒，粘液处的草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与此同时的膳厅内，苏纤云看着自己的徒弟们都乖坐着用膳，可瞟到言栖竹旁空荡荡的座位，眉头微蹙。下一秒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淡定的继续用膳。

　　等谢霁岚回到膳厅时早已空无一人，他生疏的将凝气草扔进锅里煮着水。一刻钟后，炭火渐旺，锅底气泡湍急，淡青色的草叶在水中散开，凝气草的汁液被尽数煮出。

　　待那碗水晾凉后，谢霁岚舀出一碗，尝了一口，入口竟是刺骨的苦，与前世的甘甜截然不同。他的眉头瞬间拧作一团。

　　“怎么这么苦？”

　　虽然前世只喝过一次凝气草熬的水，可谢霁岚明明记得那水是甘甜的。

　　“这草……貌似不对劲。”

　　谢霁岚又想起一路尾随着他的那只蝴蝶，眉头紧皱，指尖摩挲着剩下半根草叶，细细盯着它看。

　　他回想起那非同寻常的蝴蝶，自己前世貌似见过。手中正攥着剩下半片凝气草，恍然大悟。

　　那蝴蝶是无相楼的“噬灵蝶”。

　　他指尖骤然收紧，草叶被掐出汁水，心底发寒。无相楼果然提前了，但这一世，他绝不能让他们再碰师尊。

　　可远处远处越来越近的谈话声，打乱了他的思考。他走出门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人影，沉默片刻后，迅速跑回寝房。

　　谢霁岚回到寝房时，早已余晖散尽。

　　刚进屋便一秒也等不了，一头就扎进床榻里。可直到夜深了，谢霁岚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一定是那草的问题。”

　　谢霁岚猛的起身，临近崩溃的闭着眼睛后猛然睁开双眼，不愿再多想。

　　他拿起“听雪”剑，便起身推门出去了。

　　谢霁岚执剑到庭院中央。他指尖带着剑柄转着圈，长剑如蛇般灵活舞动，他的每一次挥剑都带有凌厉的破空声。

　　此时楼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那人揉着惺忪的眼睛，探出头，看清是谢霁岚后，一脸无语，打趣着开口：“干嘛？首尾呼应的一天？”

　　这也正是今早赶他出门的同门小师弟，言栖竹。

　　但谢霁岚这次并未在木地板上舞剑，且舞姿比以往都轻盈，力道也不大。可以说除了风吹叶片的“沙沙”声以及破空声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谢霁岚无奈将剑收起，剑鞘轻合，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言栖竹正要发作，突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缩，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没关紧。

　　谢霁岚先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而后看到地上的影子，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直接僵在原地。

　　谢霁岚机械般转过身，他声音发颤。

　　“师、师尊……”

　　苏纤云低沉着嗓子“嗯”了声，那声音裹着凉意，却让谢霁岚耳夹发烫。

　　谢霁岚慌乱的移开视线，眼神东瞟西看，最终落在地上的剑穗，他迅速蹲下又起身，慌乱的捡起那被他视如珍宝的东西。再次抬起头，撞见苏纤云的目光后低头道 :“我睡不着就……练练剑。”

　　苏纤云瞥了眼剑穗，启唇 :“我有话问你。”

　　“师尊请说。”

　　谢霁岚攥紧剑穗，抿了抿唇。

　　“今日晚膳时，作甚去了？”

　　“今日偶遇师尊，您说我练岔了气，后山冰泉有凝气草，徒儿心急便去取了。”

　　可他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那凶兽的面容，不待他多想，便慌乱的接着开口。

　　“徒儿坏了规矩，请师尊责罚。”

　　谢霁岚本以为苏纤云会斥责他，可面前之人只是轻叹一口气，目光扫过剩下半截凝气草，眉头微蹙，眸色沉了沉：“罢了，明日再说。”

　　谢霁岚壮胆开口：“师尊，你今日在天镜台内，袖口为何会有血迹？”

　　苏纤云欲转身又回眸：“无意间伤的罢了。”说完便不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离开了大院。

　　谢霁岚感到诧异，攥着剑穗的指尖泛白，望着师尊的背影思考。

　　上一世，师尊从未待他如此温柔，若之前他坏了规矩，十鞭都是少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责骂。

　　可……

　　师尊怪怪的。

　　次日一早，谢霁岚鬼鬼祟祟地避开了宗门所有眼线，甚至翻了好几面墙，好几扇窗，只为独自前往后山。

　　他此行异常谨慎，但却并未发现昨日的噬灵蝶。甚至除冰泉外，附近都感受不到活物的存在。

　　他蹑手蹑脚走至凝气草附近，从口袋中掏出昨日剩余半片，与泉中草做起了对比。但那两片凝气草，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甚至纹路都相同。

　　“一样的？这不合常理啊……”

　　谢霁岚站起身后，微眯着双眼，细细察着周围的一切，甚至路过的小鸟也不放过。

　　他忽然发觉最近一株竹子的叶片上挂着并不显眼的一张纸。准确来说，是张残纸。谢霁岚端详着，竟发觉那纸上的图与月昭门内的七弦清音阵相似。

　　七弦清音阵，是月昭门同他别院，古琴脉弟子所精通之术法。

　　谢霁岚眉头微蹙，他并不了解，只好收起那张纸，藏进口袋，准备日后问个究竟。

　　正待他准备去另一处时，陡然惊觉远处最后一级青石台阶上的脚印化为赤红色。谢霁岚凑近了些，俯身一瞧，却发现那并非心中所想——不是血。

　　那真是赤色脚印。

　　可望舒山及山下长安城附近，都并未有这种土。那赤红之土，只在长安东南较偏僻地区才会出现，距此处足足有数十里，寻常人罕得一见。

　　况且这脚印也非同寻常。常人脚印纵是鞋履偏大，脚长也约莫是脚宽的两倍，规整匀称。可那赤土脚印却宽厚了不少，长与宽几乎相差无几，全然没有常人的匀称比例。

　　谢霁岚脑中翻江倒海。

　　“巨跖症？还是……刻意印的？”

　　不等他细想，便听闻纷杂交叠的嗡嗡声。谢霁岚迅速握紧腰间佩剑，转过身，一眼望去，竟有多只噬灵蝶。但这些蝴蝶都比昨日那只体型更甚，蝶翼泛着彩光，暗红双眼也淡淡发着光。他心头一沉，昨日仅一只便有绿毒烟雾，今日成群而来，定是冲他手中凝气草与残纸。

　　谢霁岚眉头轻挑，从袖中掏出凝气草，左右晃了晃，便将那半片叶子扔下山。随即，大半噬灵蝶蜂拥而至，都随着那片草飞下了山，仅剩几只体型偏大的蝴蝶。

　　谢霁岚向后瞥了一眼，后退几步，踩上一块半露的石头，奋力一蹬，飞向噬灵蝶后的冰泉。同时不忘用剑击破绿色粘球的攻击，并捏紧口鼻不吸入烟雾。

　　一秒后，他迅速落地。谢霁岚控制剑尖向下，扎进冰泉中，用脚踢了一下，剑刃便随力在空中旋了一圈，激起水花，水珠尽数落在蝶翼上。那些蝴蝶飞快扇动翅膀，却未能躲开，都灰飞烟灭，甚至一滴水也不留。

　　谢霁岚瞪大双眼，显然没料到会如此。

　　“消失了？”他放轻脚步，却又快速的跑了过去，无论他再如何翻看，都什么也没有，“一滴水都不留？啧……”

　　昨日晚他便发现，噬灵蝶距冰泉水较近时，翅膀会扇动的更加沉重。

　　谢霁岚眉头紧锁，绞尽脑汁思索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谢霁岚再次转过身，却发现冰泉中与那半片一模一样的凝气草枯萎了。他骤然明了，那些蝴蝶只是为了销毁凝气草。

　　昨日与方才相同。虽他与蝴蝶处同一直线，可在蝴蝶面对回宗门路时，却并未对他发起攻击，而是在每次二人调换位置时，噬灵蝶便可借此机会销毁那片凝气草。

　　谢霁岚又细察了两遍，但除那些旧线索之外，他什么都没发现，便转身离开了后山。

　　回到宗门后，谢霁岚并未回寝，而是坐在庭院的青石台阶上，细细想着方才的线索。

　　“枕书？方才用膳都未见你，怎么现在在这儿？”

　　轻柔声音在谢霁岚面前响起。

　　面前之人是与谢霁岚同称为“风雪双剑”，亦是他的师兄——洛衡。

　　“师兄？”谢霁岚向一旁挪了挪，可洛衡并未坐在一旁。谢霁岚随便找了个借口，“方才不舒服。”

　　洛衡轻叹一声：“那也要吃些东西才好。”

　　仿佛又想到什么，又或是故意提醒，洛衡瞥了眼去往后山的道路，又开口：“近日山下不安定，长安城附近邪祟泛滥，就连后山也总传异声。你最好还是多用些吃食，以防突然被叫去清邪祟。”

　　谢霁岚站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师兄。”

　　洛衡走后，谢霁岚并不安分。今日本就遭遇异常，此时更是想不清楚，他奋力扣着地面，直到指尖皲裂，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

　　“嘶……看来这一世注定不安分，甚至可能提前了不止五年。”

　　上一世是在他及冠次日，苏纤云惨死雪地时他才发觉，平日里最安宁的月昭门原来是最危险之地。甚至他一点不知苏纤云为他，为世俗不惜代价做了这么多。

　　谢霁岚拳头攥的通红，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先护师尊周全，再谈拯救苍生。前世负他一人，今生绝不再负。

　　雪刃藏心，只护一人。

作者有话说

　　谢霁岚，
字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