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予梦凌笙》芜弦临

2、第 2 章

　　这声音响彻云霄，仿佛在昭告全城之人。

　　忽然间，狂风乍起，漫天乌云如泼墨般席卷而来，顷刻间吞没天光，电蛇狂舞，雷声隆隆，那轮白日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缓缓升起的、不祥的血月。

　　几只乌鸦发出嘶哑的鸣叫，在祭台上方掠过。

　　人们慌忙逃蹿，几个孩童啼哭不断，修士们也已经大乱了阵脚，人群中除了一些经历过魔道大战的老前辈，基本没人看过这么大阵仗。

　　谁也没想到这重大的仪式会发生这种事情。

　　程屿昂表面镇定，负手而立，实际上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僵硬的脊背暴露了他，所幸，少城主的架子勉强端住了。

　　他下意识想要找笙烛汀帮忙，但转念一想，他也发现了可疑之处，他虽然是皇家子弟，但儿时也与笙烛汀一同修炼过，一些灵力波动，他也感知的出来，程屿昂提心吊胆的走到一旁，想要发现一些线索。

　　而笙烛汀就冷静了许多。

　　“血月蓼寂，非大难不可生，则神武出世之日，月圆正午。”

　　这是她在宗门的藏书阁看到过的。

　　当时的笙烛汀一心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窝在书阁里，找寻各种奇异之法。

　　当时她意外瞥到了这一行字，起初没有在意，可在这时脑海里的记忆便愈发清晰。

　　神武出世！

　　可这祭祀大典除了利芜剑，哪还有什么神武……

　　等等……

　　利芜剑！

　　传说那是修真界近千年来，唯一飞升成功的焕神陆青阳，唯一的神武之剑。

　　自他飞升起便把此神剑遗落于凡间，受黎巅掌门人捡到，为护一方百姓立于添沥城“祭祥歌”祭祀台。

　　她就说一来这里就感受到如此强大之灵力流动！

　　但有个问题……

　　明明是神剑，为何却不受结界保护，要知道这世道，未开主的灵剑谁都可以窃走啊……

　　就在她思虑之时，一双白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烛汀，发现了吗？”

　　笙烛汀转过头，对上慕清琳清冷的眼神，坚定的说道：“师尊，祭祀台的神剑应当是假的。”

　　“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既是神剑，我靠近它时为何却只有凡人的灵力波动，反而祭台的佛像下，却有纯净却旺盛的灵力，有人使用障眼法将神剑的真正位置移开，但……到底为了什么呢？”她继续说道。

　　慕清琳听了，对她说道：“神剑珍贵，若真是有心人所为，却不自行带走，将它封印于其他地点，那他的目的实在可疑。”

　　忽然之间，程屿昂大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这是神……神剑！”

　　大家听闻，立马往祭台那边望去。

　　只见佛像脚下的碎石瓦砾中，一把纯白色的剑若隐若现，灵力却十分微弱。

　　众人疑惑走去，有几个弟子不禁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剑？还有这剑身，怎么和利芜剑一模一样？”

　　笙烛汀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悸舟沥抢了先。

　　“因为祭台上的是赝品。”他冷冷的回答道，一只手轻抚剑柄，神剑发出微微的剑鸣。

　　笙烛汀疑惑看着他，走到悸舟沥耳边，问了一句：“神剑为什么对你有反应？”随后她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摸了摸剑。

　　果然，它并没有反应。

　　悸舟沥一时没有答话，眼中有瞬间的晦暗，深深看着她，仿佛要在她眼中找寻些什么，此时祭台的劲风，远处残留的嘈杂，这一刻仿佛远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移开视线，说道：“我也不知道。”

　　“……”

　　说了跟没说一样。

　　笙烛汀懒得跟他废话，看了他一眼便垂下头，专注的观察这把半露不露的剑。

　　程屿昂看这剑没什么反应，便提起胆子，想把剑往后一拉。

　　“轰隆隆”只听见祭台整个地面开始颤动，众人惊慌失色，四角的佛像还是那样无悲无喜的立于中央，则立着“天高亦接引，地厚承吾道。”的牌匾裂了一丝缝隙。

　　笙烛汀一下子没站稳，手猛地按在利芜剑剑心的灵晶石上，刹那间，天旋地转，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轰然涌入：

　　晨光铺满大地，一个小小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她眼前。

　　“阿爹，以后我修道成功了，一定会救死扶伤，为百姓付出更多的！”那稚嫩的童声缓缓道来，带着无尽的力量。

　　忽然，场景转变。

　　一个一个妖物被他驯服，宁愿自己受伤也帮助妇孺的决心……

　　那少年的身影总是那么坚定，如此深明大义。

　　突然有一天，一位温柔的姑娘闯进了他的心房，没过多久，二人便成亲了。

　　方圆百里都来道贺，祝福声连绵不断。

　　可是又不见了，那画面更加不清晰，时间仿如白驹过隙，慢慢的，那样一位少年也年长了。

　　他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

　　有一天，有个人找到了他。

　　“你想成仙吗？”这声音简短而果决，却成了让无数修士道心动摇的绝迹……

　　后面的场景都不得而知了。

　　她瞬间清醒。

　　那几幅画面还印刻在她脑海中……

　　究竟怎么回事啊？

　　慕清琳看她脸色不好，立马走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师尊，我只是……好像看见了利芜剑的记忆。”

　　这剑心……好似可以窥见曾经。

　　地面还在剧烈动荡，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

　　几个心急的修士御剑试图冲天而起，却像撞上一层无形的壁障，被狠狠弹回，灵力反噬之下口喷鲜血。惊慌的哭喊、绝望的咒骂与隆隆的地鸣交织在一起。

　　只能这样一试了，没有其它办法了！

　　“各位不要慌，听我说！”她大声喊道，声音竟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与地鸣，“我发现利芜剑镶嵌在中间的灵晶石好似可以回到曾经，再见百年前景象，那如果咱们有人回到过去，是不是可以发现这神剑之事了。”

　　悸舟沥在一旁缓缓点头，随即道：“的确，目前没有其它办法了，是能拼力一试。”

　　程屿昂叹息似的一声：“行，我陪你一起去！”

　　周围有些弟子还是不满，小声嘟囔：“你以为谁都愿意冒险吗？”

　　笙烛汀瞧这景象，有些无奈，但还是坚决的说：“现如今，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我会亲自去的，有人愿意一起吗？”

　　“我也去。”慕清琳冷冷答道。

　　看到师尊亲自为自己解围，笙烛汀看向她，嘴角一扬，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幕被悸舟沥看到，不知心里什么滋味。

　　此刻，笙烛汀将手抚上剑心中的灵晶石，霎时天昏地暗。

　　她是被程屿昂叫醒的，一睁眼，就看见身旁立着一个挺立的少年身影，正毫无感情的看着她。

　　笙烛汀揉揉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悸舟沥。

　　“咦？你也来了？”她问道。

　　悸舟沥玩味一笑，垂眸说：“嗯，人多力量大。”

　　一边的慕清琳对着笙烛汀开口：“你现在才醒，我们刚才打听了一下，现在是荥牟年，几百年前的修真界，也是……焕神陆青阳出世飞升那年。”

　　“陆青阳？！那不是从古至今唯一火狱飞升之人吗？”程屿昂疑惑问。

　　笙烛汀点点头，随即道：“那的确是焕神陆青阳，利芜剑也是他的本命之剑。”

　　只不过……要来利芜剑的记忆里发现什么？

　　为什么祭祀大典会发生这种事？

　　血月轮升、虚假神剑……

　　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让笙烛汀挥之不去，以及她总是觉得那句助词“ 灵枢聚瑞，天佑苍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