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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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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仓库区弥漫着海水,货物和机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巨大的货轮停靠在泊位上,吊车忙碌地装卸着集装箱,工人们吆喝着,一片繁忙景象。
陆天在几个心腹的陪同下,巡视着昌盛贸易控制的几个主要仓库。
西岸码头事件后,他加强了安保,也重新梳理了内部人员。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但他心里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陆总,3号仓库新增的监控和感应系统已经全部调试完毕,这是最新的布防图。”负责安保的主管递上一份文件。
陆天接过,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黑蛇帮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很安静,几个剩下的头目都缩起来了,下面的场子也收敛了很多,不过……”主管迟疑了一下,“我们的人发现,最近有几拨生面孔在码头附近转悠,不像本地帮派的,也不像条子,行踪很隐蔽,像是在盯梢。”
陆天眼神一凝。“盯梢?目标是谁?”
“还不确定,但他们的活动范围,似乎涵盖了我们的几个主要仓库和办公点。”主管压低声音,“陆总,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或者是冲着最近跟我们合作的那位楼先生?”
楼玉陵?
陆天心头一紧,难道是他大哥楼玉珩的人?还是“黑蛇”帮残存的势力想要报复?亦或是……其他闻风而来的势力?
“加强戒备,把那些生面孔的底细挖出来。”陆天沉声吩咐,“另外,通知下去,最近所有进出货物的检查再严格三倍,特别是走我们和楼先生合作那条新线路的货。”
“是!”
巡视完仓库,陆天回到码头区的办公室。
这是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外表普通,内部却设施齐全,安保严密,他刚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机就响了,是陈默。
“阿天,在哪呢?”陈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码头办公室。怎么了?”
“我刚听到个消息,”陈默语速很快,“黑蛇帮那个跑路了的二把手,颂帕,好像偷偷回曼谷了。有人看见他在金山寺附近出现过。”
颂帕?陆天记得这个人,是黑蛇帮里以狠辣狡猾著称的角色,西岸码头事件后失踪了,都以为他逃到境外去了,没想到竟然敢回来?还在金山寺附近?
“消息可靠吗?”
“八成可靠,我线人亲眼看见的,虽然捂得严实,但那家伙走路姿势有点特别,我线人认出来了。”陈默顿了顿,“天天,颂帕这时候回来,肯定没好事,而且偏偏是金山寺……你要小心点,我总觉得,最近要出大事。”
陆天的心沉了下去,颂帕出现在金山寺,是巧合吗?还是冲着他来的?他知道自己常去金山寺?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陆天叮嘱道。
挂断电话,陆天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海面。
夕阳西下,海天相接处一片金红,本该是壮丽的景色,此刻却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楼玉陵,楼玉珩,颂帕,还有那些神秘的盯梢者……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曼谷缓缓收紧,而他,似乎正处在网的中心。
他想起楼玉陵那天在林老家说的话“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想要谁,谁也拦不住。”
那个男人,像一团不受控制的野火,强势地闯入他的生活,也将他拖入了更加复杂危险的境地,可奇怪的是,此刻除了担忧和警惕,陆天心底竟还生出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楼玉陵处境的挂念。
楼玉珩的出现,那些盯梢的人,还有颂帕的回归……楼玉陵的处境,恐怕比他更危险。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被他刻意冷落了几天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陆天?”楼玉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语气变得有些紧绷,“出什么事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天这通电话的不寻常。
陆天握紧了手机,“你最近……小心点。黑蛇帮的颂帕可能回曼谷了,在金山寺附近出现过,还有,码头这边发现有不明身份的盯梢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楼玉陵低低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愉悦和某种满足,“你是在担心我?”
陆天耳根一热,有些恼火,“我只是不想合作方出事,影响生意。”
“嘴硬。”楼玉陵的声音柔和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自己更要小心,颂帕那个人,睚眦必报,他可能不只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陆天顿了顿,“你大哥那边……”
“他明天就回华国了。”楼玉陵语气轻松了些,“这边的事,我说了算。”
陆天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不安并未散去。“总之,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楼玉陵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认真,“陆天,等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我们好好谈谈,行吗?别躲着我。”
陆天没有立刻回答,窗外,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沉入了海平面,夜色开始弥漫。
好好谈谈?谈什么?他们之间,真的有可以“谈”的余地吗?
“陆天?”楼玉陵唤他,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急切。
“……好。”最终,陆天还是给出了这个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电话那头传来楼玉陵松了口气的呼吸声,然后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等我。”
通话结束,陆天放下手机,手心有些汗湿。
他答应和他谈谈,这意味着什么?是给彼此一个机会,还是将一切推向更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不知道。
夜色完全降临,码头的灯光次第亮起。
陆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心头却一片纷乱,腕间似乎又传来了那串紫檀佛珠的触感,还有楼玉陵替他戴上袖扣时,指尖的温度。
父亲染血的脸和楼玉陵燃烧的眼睛,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
爱是穿肠毒药。
可父亲没说,爱不仅穿肠,还散发着诱人的甘甜,让人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风暴将至,而他,似乎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名为“理智”的悬崖,而前方,是楼玉陵那双燃烧着火焰、向他伸出的手。
他该后退,还是该握住?
夜色渐深,曼谷的霓虹再次点亮,掩盖了所有暗处的涌动,而在金山寺寂静的山脚下,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身影,隐在树影中,抬头望着山巅那在夜色中依旧隐约可见的金色轮廓,眼中闪烁着怨毒而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