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血契烙印》碎巫

7、鸢尾

　　（手术室的红灯亮到第四个小时时，陆逍拆了重症监护室外第三把椅子）

　　金属零件散了一地，他蹲在墙角，把脸埋进沾满林渊血迹的掌心里。暗影异能失控地在地面蔓延，腐蚀出焦黑的坑洞，又被青云基地的自修复材料缓慢填补。

　　林云隔着观察玻璃看了他十分钟，才推门进去。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零件，发出细微的咔啦声。

　　“他的植物系本源，”林云把数据板递过去，“稳定在41%损耗。命保住了，但以后最高只能用到A级治疗术。”

　　陆逍没接。他抬起头，左眼的淤血肿得几乎看不见瞳孔：“那个姓夏的小子呢。”

　　“墨北辰在用冰魄洗髓。”林云把数据板放在地上，“成功率不到一半。如果失败——”

　　“如果失败，”陆逍截断话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北辰会疯。”

　　他撑着墙站起来，暗影在身后聚成模糊的龙形——那是陆家血脉暴走的前兆。林云抬手按在他肩膀上，掌心里青光流转，风系异能强行压下了躁动的暗影。

　　“冷静。”林云手指收紧，几乎掐进陆逍肩胛骨里，“夏家养尸阵牵扯的比你想象中深。林渊被抽走的生命精华里，检测到丧尸皇胚胎细胞。”

　　（墙角的监控探头无声转动，红光闪烁。）

　　陆逍僵住了。他缓缓转头，肿着的左眼里裂出某种恐怖的了悟：“...夏明哲在培育新的丧尸皇。”

　　“用夏家血脉做容器，用顶级治疗系的异能精华做培养基。”林云松开手，从白大褂口袋抽出张照片。照片上是夏家研究所最深处的培养舱，舱体编号旁刻着行小字：项目“涅槃”，启动于末世元年。

　　也就是夏家灭门的那一天。

　　陆逍抢过照片，指甲在边缘掐出深痕：“所以他们全家不是被丧尸杀的...是自愿当实验体的？”

　　“除夏天父母。”林云调出另一份档案，全息投影浮现在空气中。那是一对年轻夫妇的遗体照片——心口处有贯穿伤，但伤口边缘是烧灼痕迹。“夏明渊夫妇试图毁掉研究所核心，被夏明哲亲手处决。死亡时间比其他人晚六小时。”

　　（六个小时。足够他们把儿子送出去，送到墨家的巡逻队面前。）

　　陆逍手里的照片飘落在地。他弓着背，肩膀开始发抖，先是低笑，然后变成压抑的、从肺里挤出来的哽咽。

　　“林渊他...”陆逍抹了把脸，满手湿漉，“他这辈子救了那么多人...妈的...他连变异体都治...”

　　玻璃另一侧，昏迷中的林渊突然动了动手指。生命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胸口的玻璃管已经被取出，伤口处覆盖着青云基地特制的生物凝胶。那凝胶泛着淡绿色——掺了他的植物系本源，才能勉强接续断裂的异能回路。

　　林云看着弟弟，声音罕见地软下来：“他知道风险。每次出任务前，都会给我留遗书。”停顿，“上次的遗书里写，如果他死了，让我把他骨灰和你那份埋一起。”

　　陆逍的哽咽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肿胀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什么？”

　　“你们影龙基地的规矩，阵亡者骨灰盒不写名字，只编号。”林云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回头，“但他记得你的编号。陆逍，七年前你救他那次，他就记住了。”

　　门关上了。

　　陆逍踉跄扑到观察玻璃前，掌心贴上冰凉的表面。暗影从他指缝渗出，在玻璃上爬成歪歪扭扭的字——那是影龙基地的暗码，翻译过来是句脏话，后面跟着三个字：不准死。

　　林渊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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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红灯熄灭时，已经是深夜）

　　我抱着夏天走出净化隔离室，他裹在无菌毯里轻得像片落叶。冰魄洗髓抽走了他体内92%的混沌魔法污染源，余下的8%深植骨髓——那是夏家血脉的根源，剥离了会死。

　　代价是他暂时失去了异能控制权。现在他像个普通人，连最基础的防护罩都凝不出来。

　　林云等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两份报告。他先看了眼夏天苍白的脸，才把报告递给我：“林渊稳定了。陆逍在陪他。”顿了顿，“夏家的事，青云基地会介入调查。”

　　我没接报告，调整了下抱夏天的姿势。他无意识地往我怀里缩，额头抵着我锁骨，呼吸轻浅得像随时会断。

　　“墨北辰。”林云声音压低，“夏明哲的尸体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大脑里埋着生物芯片，信号接收源指向...”他看了眼四周，用风系异能凝成隔音结界，“影龙基地内部频段。”

　　（我抱紧夏天的手微微收紧。）

　　“陆家不知情。”林云补充，“但有人用影龙的设备，操控了夏明哲至少五年。养尸阵、丧尸皇胚胎、甚至夏天父母被杀的时机——全是精心设计的。”

　　走廊顶灯忽然闪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逍扶着墙冲过来，暗影在他身后拖出凌乱的轨迹。他左眼肿得睁不开，右眼却亮得吓人。

　　“北辰...”他喘着气，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林渊醒了一分钟...他让我给你这个...”

　　纸上用医疗胶体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夏家实验室有内应，代号“鸢尾”，三年前就在麒麟小队里。

　　夏天在我怀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睁开眼睛，瞳孔涣散了片刻才聚焦，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尖点在那行字的“鸢尾”上。

　　“我知道...”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送环表给我的那个人...袖口有鸢尾花纹身...”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

　　七年前，末世刚降临不久。墨家巡逻队在废墟里捡到十二岁的夏天，他手里死死攥着块环表的残片。问他谁给的，他只会摇头。

　　但他说过，那人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纹着蓝色的鸢尾花。

　　而麒麟小队成立三年来，只有四个人有权限接触所有任务简报。

　　我，陆逍，林渊。

　　——和上周刚通过审核、正式入队的夏天自己。

　　（第四个人不存在。）

　　（除非“鸢尾”每次出现，都用了不同的脸。）

　　夏天的手指突然收紧，抓住我染血的前襟。他眼睛死死盯着我，混沌魔法残留在瞳孔深处挣扎出金色火星：“墨北辰...你手上的环表...”

　　（我慢慢举起左手。腕上戴着的战术手表下面，隐约露出一截陈旧的银色表链。）

　　他呼吸停了。

　　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声，眼泪却大颗大颗滚出来。

　　“原来是你啊...”他咳着血沫，声音碎成一地冰渣，“送我表的人...把我全家送进地狱的人...”

　　我扣住他后颈把他按进怀里，墨冰瞬间封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冰层裹住他颤抖的身体，只留鼻孔和眼睛露在外面。

　　“不是我。”我贴着他冻僵的耳朵，一字一顿，“但我会把那个人揪出来。用他的血，洗你的眼睛。”

　　林云和陆逍同时上前一步，又同时停住。

　　因为夏天在冰层里闭上了眼睛。

　　——而医疗塔外，青云基地的防空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