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叆乔

3、糖果、碎碗与红家谱

　　糖果、碎碗与红家谱

　　语文考试得了满分，我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回家。妈妈说过，考得好可以奖励一颗糖。今天，我要自己选一颗。
　　放学后，我蹦跳着钻进厨房。桌上玻璃瓶里五颜六色的糖果正朝我眨眼睛，它们好像在轻声呼唤：“来呀，来呀，奖励自己吧！”

　　我正要伸手，却又停下——妈妈说过要等她回来。转身想走，像被什么力量拉住了——糖果们仿佛变成了小精灵，在我脑子里跳起圆圈舞。我努力地往后退，但我的腿不听使唤，好久也没有动，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挣扎间，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炸开，像冰面突然裂开。我吓呆了——一个青瓷碗从桌边滑落，在地上开成了一朵破碎的花。碎瓷片亮晶晶地散了一地，每片都映出我惊慌的脸。

　　怎么办？妈妈就要回来了！

　　这时，小花猫轻轻走进来。“喵——”它蹭着我的脚。一个主意像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到碎碗旁……
　　妈妈来了。她看着满地碎片，又看看小猫，轻轻叹了口气。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小得像蚊子：“是、是小猫打碎的……”

　　晚饭后，我发现妈妈房间亮着灯。门缝里，我看见妈妈正小心地粘补一本厚厚的书。那本纸页已经泛黄，书皮原本是鲜红色的，现在却像蒙上了白雾。

　　“妈妈，”我忍不住走进去，“这是什么书？”

　　妈妈让我坐在她身边：“这是咱们家的家谱。你看，这是你太爷爷，这是你爷爷……”她翻过一页，指着几个模糊的字迹，“这里曾经被茶水染过，我修补了好几天。”

　　她摸摸我的头：“书破了可以修，碗碎了可以换。可是孩子，诚实的心要是有了裂缝，就像这本红封皮的书——颜色容易褪，要恢复原本的鲜亮却很难很难。”

　　妈妈的话像温暖的泉水，融化了我心里冻结的冰块。眼泪一颗颗滚下来，我扑进妈妈怀里：“碗是我打碎的……对不起！”
　　第二天，我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个新碗。虽然比不上原来那个青瓷碗漂亮，但当我把碗和那句憋了一夜的“对不起”一起捧给妈妈时，她笑了，笑得比糖果还甜。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那本修补好的家谱上。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家风不是厚重的规矩，而是照亮脚下的光。
　　诚实，是其中最亮的一束。

　　它在我差点伸手时轻唤我的名字，在我想要躲藏时轻拍我的肩膀。它不响亮，却总能穿透慌张，让我找回坦荡的方向。
　　那只碎碗终究被遗忘了，但妈妈在灯下补书的侧影，连同那晚她温柔的话，却像一颗种子——种在我心里，渐渐发芽。
　　如今我依然爱吃糖，但更爱那种滋味——诚实之后，心里漾开的，那片无忧无虑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