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六章、扭曲 ...
-
第十六章:扭曲的镜像
星玄阳第一次亲眼见到哥谭的暴力,是通过二十七块破碎的监控屏幕。
不是新闻画面,不是案件报告,是实时传输的、像素流模糊抖动的现场数据流。时间是中国凌晨三点,地点是距离他所在城市四百公里的沿海工业区——一个他从未去过,但在经济地理课上分析过的、以化工厂和走私历史闻名的灰色地带。
加密通讯频道在二十三分钟前突然激活,提姆的声音以罕见的、压缩到极致的短频爆发式传输:“红头罩事件外溢。坐标已发。涉及化学武器走私链,可能与你母亲竞争对手有关联。我正在途中。我需要你提供当地情报:地形分析、交通节点、可能的藏匿点。所有数据,尽快。”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必要性的铁律。但星玄阳在其中捕捉到了那个关键的连接点:“可能与你母亲竞争对手有关联”。
他的大脑在0.3秒内完成关联检索:母亲星玄琴的生物科技公司“星玄生物”,竞争对手“灵泉科技”(Linquan-7项目的所有者),之前针对提姆系统的心理攻击(第六章),以及现在红头罩——杰森·托德,那个在蝙蝠家族档案中被标记为“不可预测的暴力变量”——涉及的化学武器走私。
所有点连成线,线构成网。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设计的交集。
星玄阳从床上坐起,动作流畅得像应急程序启动。他没有开灯,宿舍的黑暗被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劈开一道裂缝。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移动,同时打开七个窗口:城市卫星地图、工业区规划档案、港口物流数据库、警方公开事故记录、环保监测实时数据、甚至本地的网络论坛和社交媒体地理标记——任何可能提供碎片信息的源头。
他一边工作,一边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生理状态:心率稳定在68,呼吸平稳,但思维的处理速度比平时提升了约40%,像一台机器被切换到超频模式。这是危机情境下的认知优化,他研究过这种状态——肾上腺素与去甲肾上腺素的精确配比,暂时抑制边缘系统对恐惧的处理,将全部资源导向问题解决。
但他也知道这种状态的代价:事后会有认知与情感系统的延迟性再整合,俗称“崩溃期”。
现在不是考虑代价的时候。
“地形分析完成。”他打字,附上三维建模文件,“目标区域有三条主要通道,但地下管网系统复杂,基于1987年的市政图纸和2015年的非法扩建记录交叉比对,我标记了七个可能的隐蔽出入口。”
“交通节点数据已整合。”第二份文件,“当前时间是凌晨,港口区卡车流量降至日间12%,但东南侧的废弃仓库区有异常热源信号——可能与你的目标相关。”
“藏匿点概率分布图。”第三份,“基于建筑结构、监控盲区、以及过去五年类似案件的模式匹配,高概率点有三个,中概率点十一个。建议优先排查标记为红色的A-7区域,那里的化学残留读数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出现三次异常峰值。”
数据发送。等待回复的七秒间隙,他调取了关于“红头罩”的公开信息——不是蝙蝠家族的内部档案,是街头传闻、警方模糊报告、社交媒体上的都市传说碎片。形象拼凑出来:暴力,高效,道德边界模糊,与蝙蝠侠有复杂的历史纠缠,近期活跃于哥谭的灰色地带,专攻□□和毒品网络。
以及最关键的一点:与提姆·德雷克——红罗宾——有一种“相爱相杀”的竞争关系。
星玄阳的心理学大脑自动开始构建侧写:杰森·托德,二代罗宾的死亡与归来,从制度内的“最优解”变成了制度外的“破坏力”。这是典型的创伤后身份重构案例,但极端化。与提姆的关系模式:镜像扭曲——两人共享相似的伤痕(失去父亲、被系统伤害),却走向完全相反的方法论。
而此刻,这个扭曲的镜像,出现在了距离他四百公里的地方。
提姆的回复抵达,打断了他的分析:“收到。我已进入目标城市空域。保持通讯静默,除非有重大变化。你的定位数据会被我的系统实时读取。”
通讯静默。意味着提姆要进入行动状态,无法分心对话。
但定位数据会被读取——意味着星玄阳仍然在系统中,作为一个无声的观察节点,提供持续的数据流。
星玄阳调出了一个备用显示器,连接上他所能访问的公共监控网络(通过合法的、基于公开API的聚合程序)。画面质量参差不齐:有些是高清的交通摄像头,有些是商店门口的廉价安防镜头,有些甚至是网友上传的模糊短视频。他将这些画面按照地理坐标排列,组成一个破碎的、但覆盖关键区域的实时马赛克。
然后他等待。
---
第一次看见红头罩,是通过一个便利店门口摄像头的夜间模式画面。
时间戳: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地点:工业区边缘的一条辅路。画面模糊,噪点严重,但那个身影的轮廓足够清晰:深红色的头盔,黑色的战术装备,身形比提姆更壮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暴力的流畅感——不是提姆那种精确计算后的效率,而是一种原始的、力量宣泄般的直接。
红头罩正从一辆侧翻的货车上跳下,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步枪(星玄阳快速识别型号:KRISS Vector,但枪管加长,可能用于发射非致命但高冲击的特种弹药)。车旁躺着三个身影,一动不动。红头罩没有检查他们,直接走向货车后厢,用某种工具(画面太模糊无法辨认)撬开了锁。
然后提姆出现了。
不是从画面边缘走入,是从天而降——字面意义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摄像头视野上方落下,红罗宾的披风在夜风中展开如蝠翼,合金长棍在落地瞬间已经伸展到战斗长度,棍尖点地,缓冲落势,动作精确得像物理公式的可视化演绎。
星玄阳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时画面中看到提姆的行动状态——不是受伤后的疲惫,不是深夜对话时的理性,而是战斗中的红罗宾: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动作,都灌注着训练有素的暴力潜能,却又被精密的控制力约束在必要的范围内。
红罗宾落地后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站定,长棍斜指地面。一个对话的姿态。
红头罩转身。即使隔着模糊的画面和头盔,星玄阳也能感觉到那种对峙的张力:两个身影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对峙,距离十五米,中间是侧翻的货车和昏迷的打手。
然后红头罩举起了枪——不是瞄准提姆,是朝天空开了一枪。没有枪声(摄像头无音频),但枪口的火焰在夜间画面中绽开一朵短暂的红花。
一个信号。或者说,一个挑衅。
提姆动了。不是冲锋,是侧移,同时长棍在手中旋转半圈,从斜指变为横握。他的动作比红头罩更克制,更节省能量,但每一步的落点都精确计算过:避开地面油污,保持对货车后厢的视线遮挡,同时将红头罩逼向监控死角更少的方向。
星玄阳的大脑自动记录这些细节,同时进行行为模式分析:
·红头罩:力量导向,直线思维,偏好正面压制。
·红罗宾:策略导向,迂回思维,偏好控制局面和收集信息。
但分析无法完全覆盖他感官接收到的另一种信息:那种两人之间流动的、近乎有形的熟悉感。红头罩开枪后没有继续射击,而是看着提姆移动,头盔微微偏转——一个观察的姿态。提姆在移动中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在调整位置,像在下棋,而不是斗殴。
这不是陌生人之间的战斗。这是某种更复杂的、混合了对抗与默契的舞蹈。
然后通讯频道突然激活,不是提姆,是一个陌生的、经过变声处理但依然能听出低沉质感的声音,直接切入了星玄阳的加密频率:
“我知道你在看,远程大脑。”
星玄阳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了0.5秒。
“红头罩。”他打字,不是疑问,是确认。
“聪明。”那个声音回应,语气里有一种粗糙的、近似嘲讽的赞赏,“德雷克的小外援。告诉我,分析型人格,你从他那些完美计划里,看出他有多害怕失控吗?”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星玄阳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监控画面和加密通讯界面之间快速切换:画面上,提姆和红头罩仍然在对峙,但红头罩的左手在身侧做了个细微的手势——他同时在操作某个隐藏的通讯设备。
他在多线操作:对峙提姆,同时入侵通讯频道与他对话。
这是一种炫耀,也是一种测试。
星玄阳保持沉默。心理学原则:不要与操纵型人格进行他们主导框架的对话。
红头罩等了三秒,然后笑了——一种经过变声处理后的、扭曲的电子笑声。“不说话?行。那我告诉你我看出了什么:你是个安全网。德雷克给自己织的又一条安全绳。但他不知道,绳子勒太紧,会把人吊死。”
通讯切断。
画面里,红头罩突然动了。不是冲向提姆,是冲向货车后厢,伸手从里面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箱。提姆同时启动,长棍如蛇般刺出,不是攻击红头罩,是击打金属箱的提手——精准的力学计算,箱子脱手,在空中旋转。
接下来的十秒钟,是一场暴力的芭蕾:
红头罩侧身踢向箱子,改变其飞行轨迹,同时右手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武器(手枪,型号无法辨认)。提姆的长棍已经收回,棍尖点地,身体借力跃起,在空中踢中箱子,将其踢向更高处,同时躲过红头罩的第一枪(枪口火光在画面中闪烁)。
箱子在空中打开。不是炸开,是机械解锁,里面散落出几十支密封的玻璃安瓿瓶,在街灯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蓝色荧光。
化学武器样本。
所有动作在瞬间冻结。提姆落地,红头罩收枪,两人同时看向那些在空中缓慢下落的安瓿瓶——任何一枚摔碎,都可能释放未知的毒剂。
然后他们做了完全同步的事:同时冲向散落区域,不是争抢,是协作。红头罩用披风(他的披风材质似乎有特殊涂层)兜住大部分下落的瓶子,动作粗野但有效;提姆用长棍的尖端精准点击几个偏离轨道的瓶子,改变其落点,让它们落入红头罩的披风范围或安全的软质地面上。
十秒内,所有安瓿瓶被接住或安全落地,无一破碎。
星玄阳看着这一幕。他的分析大脑在记录数据:协作效率惊人,非言语沟通的精确度显示深厚的互相了解。但他的另一个部分——那个在四十一小时煎熬中觉醒的部分——在感受着别的东西:那种在激烈对抗中突然迸发的、近乎本能的信任。
红头罩信任提姆会补漏,提姆信任红头罩能接住主体。这种信任不是来自理性计算,是来自肌肉记忆,来自无数次类似的、在生死边缘的共舞经验。
即使现在他们是“敌人”。
安瓿瓶安全后,对峙重新开始。但气氛改变了:红头罩将披风包裹的瓶子轻轻放在地上,动作意外地小心;提姆的长棍收回,棍尖不再指向红头罩,而是斜指地面。
红头罩说话了(这次星玄阳能通过一个较近的监控摄像头读到唇语,结合之前的语音模式,他大概能还原内容):
“这批货是‘千面’的诱饵。他们知道我会来,也知道你会跟来。”
提姆的回应(唇语):“你知道多少?”
“知道他们在测试。测试你,测试我,测试我们……”红头罩的头盔转向一个方向——正好对准星玄阳正在观看的那个摄像头,“……和你的远程资源。这是个游戏,德雷克。而游戏规则是:他们想看看,当棋子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时,棋盘会怎么反应。”
星玄阳感到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千面——那个在母亲竞争对手背后,在泰坦事件中隐约浮现,现在又被红头罩证实的组织。他们在进行一场多线并行的社会工程实验:针对星玄阳的家庭,针对泰坦团队,现在针对蝙蝠家族内部最不稳定的关系——红罗宾与红头罩。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已从观察者变成了实验变量之一。
画面里,提姆似乎说了什么,但唇语无法识别。红头罩摇了摇头——一个否定的姿态,然后突然转身,不是离开,是走向货车的驾驶室。他从中拖出一个昏迷的司机,扔在提姆面前。
“情报源。问出你想要的。”红头罩说,声音这次通过某个隐藏麦克风再次切入星玄阳的频道,清晰但低沉,“至于我,我要去找‘千面’的游戏管理员谈谈。用我的方式。”
他顿了顿,头盔再次转向摄像头方向。
“告诉你的分析型大脑,”红头罩说,这次明显是在对星玄阳说话,“镜子碎了,最好的办法不是把碎片粘回去,是承认那些边缘锋利得能割手。德雷克不懂这个。也许你能教他。”
然后他走了。不是奔跑,是缓慢的、充满存在感的步行,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黑暗里。
留下提姆站在街道上,长棍在手,脚下是昏迷的司机和安全的化学武器样本,周围是凌晨的寂静和二十七块监控屏幕另一端、四百公里外的一个观察者。
---
通讯重新激活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灰。提姆的声音传来,疲惫但清晰:“样本安全,嫌疑人收押,当地警方已介入。‘千面’的线索断了,但红头罩提供了新方向。我正在返回途中。”
星玄阳坐在电脑前,面前的监控画面已经陆续关闭,只剩下最后一个——那个捕捉到红头罩最后话语的便利店摄像头,现在画面空无一人,只有街道和渐渐亮起的天光。
“我看到了全过程。”星玄阳说,声音平稳,但大脑在组织接下来的话——那些在观察中形成、此刻必须说出的分析。
“你的分析?”提姆问,不是催促,是期待。
星玄阳沉默了三秒。他想起红头罩的话:“镜子碎了,最好的办法不是把碎片粘回去,是承认那些边缘锋利得能割手。”他想起提姆与红头罩在暴力中迸发的诡异默契,想起那种对抗与协作的奇异混合。
然后他说出了那句话——那句在观察中逐渐成形、此刻脱口而出的话:
“他像你的影子,承载了你拒绝承认的愤怒。”
通讯那端,是长久的沉默。
星玄阳能听到提姆轻微的呼吸声,能想象他坐在某个运输工具里(也许是蝙蝠飞机),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或城市灯火,脸上是什么表情——不是惊讶,不是否认,而是一种深沉的、被看穿后的空白。
然后提姆说话了,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通讯底噪淹没:
“有时候我羡慕他的直接。”
承认。简单的承认。但对提姆·德雷克而言,这等于承认了一种他一直用逻辑和必要性掩盖的、真实存在的情感:愤怒。对不公的愤怒,对暴力的愤怒,对这个世界需要他们这样的人不断牺牲的愤怒。以及,也许,对杰森·托德能够如此赤裸地活在这种愤怒中,而他必须将其压抑、转化、包装成“必要性”的某种复杂情绪。
星玄阳没有回应。他让那句话在空气中悬浮,像一片缓慢飘落的羽毛,落在他们之间刚刚被揭开的、柔软的真相土壤上。
过了一会儿,提姆继续说,声音恢复了部分平稳:“红头罩说‘千面’在测试我们。包括你。这意味着你已经被标记了。从今天起,你的安全协议需要升级。”
“我已在设计。”星玄阳说,“基于你之前提供的蝙蝠网络安全框架,但适应我的生活场景。另外,我需要更多关于‘千面’的情报,才能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和最终目标。”
“回去后给你。”提姆顿了顿,“还有……谢谢。为今晚的一切。”
为数据分析,为实时监控,也为那句看穿了他和杰森之间扭曲镜像关系的话。
星玄阳点了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不客气。另外,红头罩留下了一个警告——关于你有个‘远程大脑’。他可能还会尝试接触或测试我。”
“我会处理。”提姆说,语气里有一种保护性的决断,“他不会越界。至少……不会用伤害你的方式。”
这句话里的含义很复杂:提姆了解杰森,相信他有某种底线。而这种了解,建立在他们共享的、星玄阳尚未完全理解的伤痕历史上。
“我相信你的判断。”星玄阳说,然后补充,“现在,你需要休息。医疗监控显示你的生命体征已接近疲劳阈值。”
提姆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几乎听不见。“收到。一小时后降落。之后联系。”
通讯结束。
星玄阳关掉最后一个监控画面。宿舍里完全暗下来了,电脑屏幕的光是唯一光源。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回放着今晚的所有画面:红头罩的暴力与直接,提姆的克制与计算,两人在化学武器瓶落下瞬间的同步协作,以及红头罩最后那段关于“碎镜子”的话。
他打开一个新的加密笔记,标题暂定:“观察记录:扭曲的镜像动态”。
他打字:
“今晚目睹了提姆·德雷克与杰森·托德的互动。证实了之前的假设:两人是同一创伤源的不同应对变体。提姆将愤怒内化,转化为过度的责任感和自我牺牲倾向;杰森将愤怒外化,转化为对系统的破坏性反抗。”
“但关键发现是:他们的对抗中有深厚的相互了解,甚至有某种扭曲的关怀。杰森留下情报源,是在帮助提姆;提姆没有追击,是在允许杰森以自己的方式继续。这是一种基于共享伤痕的、非语言的契约。”
“红头罩对我的警告表明:1. 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和角色;2. 他认为我对提姆的影响可能是‘软化’(安全绳的比喻);3. 但他没有表现出直接敌意,反而暗示了一种……认可?也许他认为提姆需要某种平衡。”
“关于‘千面’:这个组织的实验性质越来越明显。他们同时在测试:a. 星玄阳的家庭忠诚与道德底线(通过商业竞争和绑架威胁);b. 泰坦团队的情感连接强度(通过情感污染);c. 蝙蝠家族内部最不稳定的关系动态(通过设计红头罩事件)。这是一个多变量社会工程,目的是什么?观察高智商个体在压力下的选择模式?还是为了某个更大的目标收集行为数据?”
写到这里,星玄阳停顿了。
他想起红头罩的话:“他们想看看,当棋子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时,棋盘会怎么反应。”
也许“千面”不是要摧毁什么。他们是要观察,要理解,要预测。而他们选择的目标——包括他自己,包括提姆,包括泰坦,包括杰森——都是某种意义上的“高影响力变量”。观察这些变量如何互动,如何选择,如何改变彼此,就能建立更强大的人类行为预测模型。
而模型可以用来做什么?
控制?引导?还是别的什么?
星玄阳不知道。但他感到一种深层的警觉:他不再只是一个远程的分析者,他已经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而提姆,在试图保护他这个棋子的同时,可能也在无形中将他更深地拖入了游戏。
他保存笔记,加密。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亮了。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黑暗的房间里切出一道细长的、金色的线。
星玄阳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涌入,刺眼,但真实。
他看着外面醒来的校园,看着早起的学生,看着梧桐树叶在晨风中翻动。
四百公里外,一场危机暂时平息。七千公里外,提姆正在返回哥谭的途中。而在这里,在他的房间里,一个新的认知正在扎根:
有些游戏,一旦被邀请加入,就无法轻易退出。
而在这场游戏中,他不再只是观察者。
他是变量,是节点,是那个被红头罩称为“远程大脑”、被“千面”标记为实验对象、被提姆·德雷克用逻辑和必要性小心保护着的存在。
这个认知很沉重。
但奇怪的是,星玄阳并不感到恐惧。
他感到的是一种清晰的、近乎冷静的确定感:既然已经在棋盘上,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学会下棋。
并且,和自己选择的棋子,一起赢。
他关掉电脑,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晨光中,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而在影子的深处,仿佛有另一个影子在低语——一个红色的、暴力的、直接的影子,说着关于碎镜子和锋利边缘的真相。
真相往往伤人。
但有时候,伤人的真相,比温柔的谎言更接近拯救。
星玄阳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整理房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游戏,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