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四十一章、家庭晚餐 ...
-
主神:这一章看得我如芒在背……
星玄阳:是我下场。
主神:如芒在手心……
第四十一章:家族晚餐
上海的傍晚在连绵一周的阴雨后,终于呈现出一种奢侈的清澈。夕阳斜照进星玄阳家的客厅,在浅色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金色光斑。空气里飘荡着炖汤的浓郁香气,混合着炒菜时的油爆声和碗碟轻轻碰撞的脆响,构成一种密集的、充满生活质感的背景音。
提姆站在客卧的穿衣镜前,手指在衬衫领口处无意识地调整着——第三次了。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灰色长裤,都是星玄阳临时帮他买的,尺寸意外地合身。头发仔细梳理过,脸上因为连续几日的室内休养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左侧肋下的伤口被妥帖的绷带包裹着,在合身的衬衫下几乎看不出异样。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略显文静的年轻人。一个“提姆·德雷克”,而不是“红罗宾”。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紧张。不是面对敌人或危机时那种高度集中的、冰冷的紧张,而是一种更柔软的、近乎笨拙的不安。因为他知道,今晚的考验不是战斗,不是战术推演,而是一种他更不擅长的领域:作为一个“人”,被另一个家庭审视和接纳。
客卧的门被轻轻敲响。
“准备好了吗?”星玄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更轻一些。
提姆深吸一口气——小心地,不牵动伤口——然后说:“好了。”
门打开,星玄阳站在门口。他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亚麻衬衫,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清晰的额头和颧骨线条。他看起来平静,但提姆注意到他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叩击的细微动作——一个星玄阳式的不安信号。
“我爸妈已经到了。”星玄阳说,目光快速扫过提姆的衣着,点了点头,“桃在帮妈妈摆碗筷,泉涛在房间里写作业,但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紧张。他们只是……普通人。”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提姆听出了其中的含义:星玄阳在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今晚不需要任何面具或伪装。只需要以最真实的、可能笨拙但诚实的样子出现。
“我带了礼物。”提姆说,走向床边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两个包装简单的盒子:一个稍大,里面是从哥谭带来的限量版拼图模型——一座哥特式建筑的微缩复原,适合喜欢动手的泉涛;另一个小一些,是一条深蓝色的丝巾,质地柔软,图案是星空的抽象线条,给星玄阳母亲的。
星玄阳看着那些礼物,沉默了几秒。“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前几天让芭芭拉帮忙寄过来的。”提姆说,语气平静,“国际快递,走了加急通道。”
他没有说更多,但星玄阳理解了那份用心:提姆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次晚餐的重视,对星玄阳家人的尊重。
“谢谢。”星玄阳最终说,声音很轻,“他们会喜欢的。”
两人一起走出客卧,穿过走廊,走向客厅。炖汤的香气更浓了,还夹杂着糖醋排骨的甜酸味和清蒸鱼的鲜香。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和两个女性的交谈声——一个爽利明亮,是星玄阳的母亲星玄琴;一个温柔细语,是桃。
提姆的脚步在客厅门口停顿了半拍。
星玄阳似乎感觉到了,他侧过头,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动作朝提姆点了点头——一个无声的鼓励。然后他率先走进去。
“爸,妈,提姆来了。”
客厅里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提姆走进去的瞬间,三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星玄阳的父亲泉忠从沙发里站起身。他个子中等,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简单的 polo 衫和休闲裤,头发梳得整齐,鬓角有些花白。他的目光温和但锐利,像那种在商场上见过太多人的企业家,第一眼就在进行快速而全面的评估。但他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伸出手:“提姆,欢迎。阳阳常提起你。”
提姆握住那只手。掌心温暖,力道适中,带着长期握笔或签字留下的薄茧。“泉先生,谢谢您的邀请。”
“叫叔叔就好。”泉忠说,松开手,目光在提姆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星玄阳,“阳阳,帮提姆拿把椅子。坐,别站着。”
星玄阳的母亲星玄琴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穿着简洁的碎花围裙,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那种直率的、毫不掩饰好奇的笑容。她手里还拿着锅铲,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把提姆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哎呀,真俊。”她脱口而出,然后似乎意识到太直白,咳嗽了一声,“我是说,欢迎欢迎。菜马上就好,再等五分钟。”
“阿姨好。”提姆微微颔首,递上那个小盒子,“一点小心意。”
星玄琴接过盒子,打开,看到那条丝巾时眼睛亮了一下。“哎哟,这颜色真好看。深蓝的,阳阳最喜欢这个颜色了。”她抽出丝巾,在手里摩挲着质地,然后抬头看提姆,笑容更明显了,“有心了。快坐快坐。”
桃从厨房里探出头,朝提姆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加油”,然后又缩回去了。
客厅里的气氛在最初的审视后,迅速缓和下来。泉忠重新坐下,示意提姆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星玄阳搬来椅子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像一个观察者,又像一个随时准备提供支援的锚点。
“阳阳说你是做科技和战略咨询的?”泉忠开口,语气像在开启一场普通的商务交谈,“主要领域是?”
“信息安全,危机管理,还有一些跨界的技术整合。”提姆回答,用词谨慎但真实——这些确实是红罗宾工作的一部分,只是隐去了“打击犯罪”的部分。
“现在年轻人做这行的多。”泉忠点点头,“竞争激烈吧?”
“是的。但每个市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机会。”提姆说,大脑自动切换到“提姆·德雷克,韦恩集团顾问”的模式,“比如中国市场的数字化速度和规模,就提供了很多独特的应用场景。”
这个话题安全,中性,符合泉忠作为企业家的兴趣点。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就人工智能在供应链管理中的应用、数据安全的跨国标准差异、以及科技公司的社会责任等话题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提姆的回答专业、清晰,引用了几个公开的行业案例和数据,既展现了知识储备,又不会涉及任何敏感信息。
泉忠听着,偶尔点头,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像在评估一个潜在的商业伙伴。但提姆注意到,他的目光里除了评估,还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满意?或者说,是看到儿子选择的朋友并非虚有其表后的放松?
厨房里传来星玄琴的声音:“开饭啦!阳阳,帮忙端菜!”
晚餐的阵容比提姆预想的丰盛。圆桌上摆满了菜肴:清蒸鲈鱼,糖醋排骨,蒜蓉西兰花,麻婆豆腐,还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色彩鲜艳,香气扑鼻,是那种典型的、充满家常温暖的中式家宴。
座位安排自然而然地形成:泉忠坐在主位,星玄琴坐在他左边,右边是桃,然后是空位——显然是留给泉涛的。星玄阳坐在母亲旁边,提姆坐在星玄阳旁边,正对着桃。
就在大家准备落座时,一个少年从房间里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印有动漫角色的T恤,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提姆。
“你就是提姆哥哥?”泉涛问,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哥说你是从美国来的,那你见过真正的超级英雄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星玄阳刚要开口,提姆已经平静地回答:“我在哥谭工作,那里确实有很多关于超级英雄的传说。但现实中,维护城市安全的更多是警察、消防员和社区工作者。”
这个回答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将话题安全地引向了更广义的“英雄”定义。泉涛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被星玄琴按着肩膀坐到位子上:“先吃饭!问题等会儿再问。”
晚餐在一种热闹而略显混乱的氛围中开始。星玄琴不断给提姆夹菜:“尝尝这个排骨,我专门挑了小排,炖得烂。”“鱼肚子上的肉最嫩,给你。”“鸡汤多喝点,补身体,阳阳说你前几天累着了。”
提姆的碗很快堆成了小山。他安静地吃着,每一道菜都认真品尝,然后在星玄琴期待的目光中说“很好吃”。这不是客套,星玄琴的厨艺确实出色,味道浓郁但不油腻,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泉忠和星玄阳的对话还在继续,但话题转向了更轻松的方向:公司里最近发生的趣事,某个客户的无理要求,行业内的八卦新闻。星玄阳偶尔插话,语气比平时更放松,甚至带着一丝提姆很少听见的、属于“儿子”这个身份的随意。
桃则一直在观察。她的目光在提姆和星玄阳之间移动,嘴角带着一种了然的微笑。有一次,当星玄阳很自然地给提姆递了一张纸巾——因为提姆的手被排骨的酱汁弄脏了——桃的眉毛微微扬起,然后低头扒饭,掩饰住嘴角扩大的弧度。
饭吃到一半时,泉涛终于忍不住又问:“提姆哥哥,那你有见过蝙蝠侠吗?哥谭不是有蝙蝠侠吗?”
这次,星玄琴没有打断,她也好奇地看向提姆。
提姆放下筷子,思考了几秒。“哥谭确实有关于蝙蝠侠的许多故事。有人说他是都市传说,有人说他是真实的守护者。”他的声音平稳,像在讲述一个客观现象,“但无论真相如何,蝙蝠侠对哥谭人来说,更像一种象征——象征着即使在最黑暗的城市里,也有人选择坚守正义,保护无辜。”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种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温柔的东西。那不是红罗宾在分析战术,那是提姆·德雷克在谈论一个他深深理解、甚至部分认同的存在。
餐桌安静了几秒。
然后泉涛点点头,眼睛依然亮晶晶的:“酷。”
星玄琴看了看提姆,又看了看儿子,突然开口:“阳阳,你上次说提姆的父亲也是……做类似工作的?”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
星玄阳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提姆——一个询问的眼神,是否愿意谈论这个。
提姆沉默了几秒。他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握紧,然后松开。他知道,如果他要真正融入这个家庭,如果他要让星玄阳的家人理解他是谁,他需要分享一些真实的东西。不是红罗宾的秘密,而是提姆·德雷克的真实。
“我父亲叫杰克·德雷克。”他最终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他是个考古学家,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我小时候,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奇怪的石头,或者古老的钱币,然后讲那些文明的故事。”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记忆深处费力打捞上来的。
“他很爱笑,笑起来眼睛会眯成缝。他常说,历史不是死的,是活的,每一个古老的物件都承载着当时人们的希望和恐惧。”提姆停顿,目光落在桌面的木纹上,“我十岁那年,他和我母亲在一次博物馆抢劫案中……去世了。”
餐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连泉涛都闭上了嘴,睁大眼睛看着提姆。
星玄琴的手捂住了嘴。泉忠的表情变得严肃,目光里多了深深的同情。
星玄阳坐在提姆旁边,没有说话,但提姆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朝自己的方向倾斜了一点——一个无声的支持。
“对不起。”泉忠最终说,声音沉重,“失去父母……那是很难承受的事。”
提姆点点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的。但他们的爱,和他们教给我的东西——关于历史,关于责任,关于即使在黑暗中也要寻找意义——那些一直陪着我。”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平静,但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听出了那份平静下的重量。那不是表演,不是煽情,是一个人在漫长岁月里,将巨大伤痛缓慢消化后,沉淀下来的真实。
星玄琴的眼睛红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突然伸手,越过桌子,轻轻拍了拍提姆的手背。
“好孩子。”她只说了三个字,但语气里充满了母性的温暖和心疼。
接下来的晚餐,气氛变得不同了。不再是客气的家宴,不再有审视的距离。泉忠开始分享自己创业初期的艰难,星玄琴讲起星玄阳小时候的糗事——比如他五岁时试图用逻辑说服幼儿园老师“午睡是不必要的能量浪费”,结果被罚站。桃笑着补充更多细节,泉涛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嘴问“然后呢”。
提姆安静地听着,看着这个家庭互动的方式:直率的,温暖的,充满小摩擦但更深层紧密联结的。他看见星玄阳在母亲提到糗事时耳尖泛红,看见泉忠在妻子说得太夸张时无奈地摇头,看见桃和泉涛因为某个细节争辩时星玄阳眼中闪过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这是一个真实的家庭。吵闹,温暖,不完美,但充满生命力的家庭。
而在这个家庭里,星玄阳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分析、永远保持距离的“顾问S”或“心理学天才”。他是儿子,是哥哥,是一个会被家人调侃、会无奈、会在母亲夹菜时说“妈,够了”的普通人。
这个发现,让提姆胸腔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温暖的酸胀感。
晚餐结束时,每个人都吃得很饱。星玄琴坚决不让任何人帮忙洗碗,把所有人都“赶”到客厅。泉忠泡了一壶茶,是上好的龙井,茶汤清亮,香气清雅。
喝茶时,泉涛终于有机会问更多问题。这次不是关于超级英雄,而是关于美国的高中生活,关于科技展,关于提姆对人工智能未来的看法。提姆耐心地回答,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复杂的概念,偶尔用幽默的比喻让泉涛笑起来。
星玄阳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提姆和自己的家人互动。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提姆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提姆和父亲交谈时变得异常柔软,在提姆逗笑泉涛时嘴角会微微上扬,在桃给提姆看她手机里拍的猫照片时,眼神里有一种近乎骄傲的东西。
晚上九点,泉忠看了眼手表,站起身:“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上学。提姆,谢谢你今天来。以后常来。”
这是明确的结束信号,也是明确的接纳信号。
星玄琴从厨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这是剩下的鸡汤,还有几个包子,你带回去当夜宵。年轻人要多补补。”
提姆接过保温盒,沉甸甸的,还温热着。“谢谢阿姨。”
桃跳过来,塞给提姆一个小纸袋:“我自己烤的饼干,不太甜,你可以配茶吃。”
泉涛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拼图我很喜欢。谢谢提姆哥哥。”
一家人在门口道别。星玄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常来玩”,泉忠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桃和泉涛挥手说再见。
然后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星玄阳和提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街道隐约的车声。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厨房的灯还亮着,客厅里弥漫着茶香和饭菜的余味。
星玄阳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父母和弟妹上车离开。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光线,逐渐远去。
提姆走到他身边,手里还提着保温盒和纸袋。
“他们喜欢你。”星玄阳说,声音很轻。
“我以为你父亲会更……谨慎一些。”提姆说。
“他是谨慎。”星玄阳转过身,靠在窗台上,看着提姆,“但他看到了真实。你今晚没有伪装,没有刻意讨好,你只是……以提姆·德雷克的样子出现了。而那个样子,他认可了。”
提姆沉默了一会儿。“你母亲……”
“我妈直率,但看人很准。”星玄阳的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她说你‘眼神干净,心里有事但人不坏’。这是她最高的评价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窗外的夜色温柔地包裹着这个刚刚结束热闹、此刻回归宁静的空间。
“谢谢你。”提姆最终说,声音比预想的更轻,“让我……看到这样的你。”
星玄阳明白他在说什么——看到他在家庭中的样子,看到他不那么完美、不那么理性、但更真实的样子。
“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星玄阳说,但语气里没有任何条款式的冰冷,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温柔的坦诚,“彼此看见完整的模样,包括那些不擅长表达、不完美、但真实的部分。”
他停顿,然后补充:“而且,你今晚提到了你父亲。我知道那对你来说不容易。”
提姆点点头,没有否认。谈论父母确实不容易,但在这个家庭面前,在那个充满温暖和接纳的氛围里,那份不容易似乎变得……可以承受。
“我想,”提姆慢慢地说,“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也会喜欢你的家人。喜欢这种……热闹的、真实的生活。”
星玄阳看着他,夜色里,他的眼睛像两颗深紫色的、温柔的星辰。
“我想也是。”他轻声说。
两人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让这个夜晚的余温缓缓沉淀。然后星玄阳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烧水,再泡点茶。你累的话可以先休息。”
“我帮你。”提姆说,跟着走进厨房。
厨房的灯光温暖,水壶在灶台上发出轻微的嗡鸣。星玄阳取出茶具,提姆清洗杯子。动作自然,安静,像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在水烧开的咕嘟声里,在茶香渐渐弥漫的空气里,在这个普通而温暖的上海夜晚里,提姆·德雷克感到胸腔里某个冰冷而坚硬的角落,正在缓慢地、无声地融化。
融化成一池温暖的、可以映出星光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