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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悟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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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月才去清溪县,她刚重生,心口似乎还残留残箭的疼。
这几天她窝在长乐宫缓了许久,把前世临死前的绝望寒心翻来覆去嚼了八百遍,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执着于爱情。
【孟今安!你还有心思瘫着晒太阳?攻略任务要不要了?】
系统的电子音跟催命似的在脑壳里炸响,孟今安却歪在海棠树下的乌木躺椅上,裹着厚毯跟块糯米糕似的,动都懒得动。
正值入冬,难得今日出太阳,阳光撒在她白如凝脂的脸上,她闭着眼,长睫垂落,活脱脱一幅美人画啊!
系统不由感叹,这个女配前世虽然又蠢又毒还恋爱脑,但实在是太美了!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它纵横三界,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急什么。”孟今安懒洋洋地说。
【急什么?!沈惊瑶那个坏女人又偶遇到宋瑾瑜了,正告状呢!你倒好,推了太子伴读,还躲着宋瑾瑜不见,这叫攻略?怕不是想把人推给沈惊瑶吧!】
系统比她还着急,偏偏这个女人还靠在椅子上晒太阳,半点不急。
“我这就是在攻略。”孟今安掀了掀眼,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嘴角勾出一抹凉笑。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勾人。宋瑾瑜那样自负的人,上赶着的糖他嫌齁。”
系统卡顿半秒,【宿主你啥时候还悟透这个道理了。】
孟今安随手将花瓣扔在一旁,阳光撒在她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上辈子孟今安是最受宠的靖安郡主,与太子宋瑾瑜一道宫墙里长大,青梅竹马。
她自小倾慕宋瑾瑜,甘愿放下郡主身段。
他喜文,她便苦读诗书,只为与他有话说。
他好武,她便去校场缠着将军们学骑射,摔的满身淤青也不肯哭,只盼能陪他围猎。
就连他随口提到一句喜欢海棠花,她便在宫里种满了海棠花。
小时候的宋瑾瑜多好啊,会给她磨生辰簪子,会替她闯的祸兜底,还会记得她挑食,吃饭时给她挑走不爱吃的青菜。
她就抱着这点旧情,傻乎乎地以为十几年的情分能抵过沈惊瑶的几滴眼泪。
重来一世,回看自己的过往,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良禽择木而栖,从前是我糊涂,今生不会再犯。”她微微抬眸,“沈惊瑶爱演,就让她演个够。”
话音刚落,宫道那头传来脚步声,玉竹匆匆走来,俯身道“主子,太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去寿康宫用膳,太子殿下也在。”
孟今安坐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的厚毯,眼底终于添了点柔和,“知道了,走吧。”
系统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这几日装病躲着宋瑾瑜,是掐准了太后会喊你吃饭啊!】
……
寿康宫暖阁。
狐皮大氅松松裹着孟今安的肩头,雪色毛领衬得一张脸白如凝脂。
她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一旁的玉竹,规规矩矩向太后和宋瑾瑜行了个礼。
“安安来啦,外面冷,快些进来。”
太后见她走来,脸上止不住的高兴。
孟今安看着太后,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父亲定北侯在她幼年便战死边疆,家族中人全亡于那场战役,那时候她还是个奶娃娃,被家中仆人一路带回京城。
皇帝为了纪念孟家满门,给孟今安封了郡主,享荣华富贵。
太后打小把她带大的,也是宫里唯一真心疼她的人。前世太后走的时候,她被囚在敌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成了她心里拔不掉的刺。
“是,皇祖母。”她将翻涌的情绪咽了回去。
玉竹替她解了披肩,暖阁里的热气裹过来。
太后端坐主位,宋瑾瑜身着玄色锦袍坐在侧位,目光落在孟今安身上。
他面如琢玉,周身带着矜贵与疏离,笑时仿佛冰雪消融,温柔又俊俏。
等了许久,可孟今安偏不看他,自顾自夹菜,跟太后唠嗑,从御膳房的新点心说到宫里的腊梅,笑得眉眼弯弯,愣是把宋瑾瑜当成了透明人。
“身子好些了?””宋瑾瑜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无视”。
孟今安弯唇,“劳殿下挂念,已无大碍。”
一句“殿下”,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瑾瑜拿着筷子的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情绪,随即又变温和:“无碍便好。”
两人间气氛尴尬,并无半分往日的亲近。
太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笑的眉眼弯弯,拉着孟今安的手拍了拍:“今日这些菜都是哀家让御膳房按你的口味做的,若是喜欢便多吃些,身子如此单薄,难怪染了风寒。”
“皇祖母也多吃些。”孟今安顺势给太后夹了块芙蓉糕,哄得太后眉开眼笑。
饭后,太后有些乏了,便让太子先走,留下孟今安说体己话。
她心头一暖,顺从得跟着太后走进内殿,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映得太后眉眼越发慈祥。
“安丫头,”太后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你这几日变了太多,从前那般活泼跳脱,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喊得脆生生,如今却规矩得像个外人,是不是瑜儿欺负你了?”
孟今安鼻尖猛地一酸,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湿意,笑道:“没有,皇祖母多虑了,安安只是长大了些,懂得该守礼数了。”
她趴在太后腿上,感受着太后抚摸发顶的温柔,跟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一模一样。
“哀家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我?从前你黏着瑜儿跟小尾巴似的,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今日却故意晾着他,定是他伤了你的心。”
一句句追问,像温水淌过干涸的心田,又像重锤敲在孟今安早已结痂的心上。
前世她被扔在敌军营里拼命挣扎、被沈惊瑶算计,众叛亲离时,从未有人这般温声细语地问过她一句“是不是受了欺负”。
她咬着下唇,可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皇祖母,我只是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傻了。”
……
……
等太后歇下,孟今安才出了寿康宫。玉竹连忙给她披上狐毛披肩,递上汤婆子,一行人往长乐宫走。
走着走着,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又响起。
【孟今安!宋瑾瑜在前面宫墙的拐角等你呢。】
她闻言抬眸,正好对上宋瑾瑜的目光,脚步却没停。
冬日的寒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却没让她眼底的冷意减上半分。
玉竹瞧出她眼神不对,低声询问“主子,可要绕路?”
她捏着汤婆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自己要站在道上,我凭什么绕路?”
说罢她径直走向宋瑾瑜,带着身后的下人们行了个礼。
她没有抬眼看他。
眼瞧着她绕过自己身侧,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宋瑾瑜伸手抓住她手腕,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墨眸沉沉地盯着孟今安,周身气压低的吓人。
他身侧的侍卫李舒脑子灵光,带着周围的下人婢女退后了几米,直到听不见主子谈话,才放心了下来。
“你在同本王置气?”宋瑾瑜低声道。
孟今安这才抬眼瞧他,语气淡的像水“我哪儿敢同殿下置气?”
她说这话带着疏离与冰冷,全然没了往日黏着他的语气,让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你没有生病,为何躲我?”
“臣女这不是给您和沈惊瑶制造机会吗。”她语气轻挑,带着几分讥讽。
宋瑾瑜怒气上了几分:“就因为我救了她,你便妒忌动手?你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孟今安甩开他的手,“她做错了事,臣女不该罚吗?殿下连这也要管?那不如把她送到殿下宫里好了。”
宋瑾瑜当然不会收下沈惊瑶,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下人,皇后断然不会允许一个贱籍女子待在他身边。
孟今安说完,偷偷掐了把大腿根,疼得她脚趾都踡了踡,眼眶瞬间泛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心里清楚,宋瑾瑜吃软不吃硬,前世她越是强硬,他便越反感,反倒装出几分柔弱,才能让他乱了阵脚。
“殿下倒是护着她,罢了。你心里怎么想,便是什么吧。我累了,我要回宫休息。”
她不再赌气称臣女,像是被他的话刺伤了心。
宋瑾瑜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头怒气竟消了大半。
她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今日却在他面前落泪。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瑾瑜皱着眉道“你下手没轻没重,不仅伤了她,传出去对皇亲国戚的名声也不好。”
等他说完,孟今安便开口“臣女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殿下若没别的事,臣女便先回宫了。”
身后两行人跟着她离开。
宋瑾瑜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墨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孟今安!牛啊!宋瑾瑜好感值涨了10点,现在20了!】系统的声音带着兴奋。
“只许沈惊瑶装不许我装?”孟今安低声嘀咕,指尖摩挲着狐毛披肩的边缘,脚步却没停。
她跟宋瑾瑜自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她摸得透透的——吃软不吃硬,更见不得她这副看似顺从实则疏离的模样。
从前她追着他跑,他嫌她烦,如今她退一步,他反倒开始琢磨她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