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心未拓》泡泡不爱喝玖

2、再次注意

　　周四的物理卷子发下来，赵拓盯着鲜红的“78”，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又没及格？”同桌王宇探头过来，自己卷子上是刚过线的85，“老李说了，这次月考要计入平时分。”

　　“知道。”赵拓把卷子胡乱塞进桌肚。窗外篮球场传来运球声，校队在训练。他瞥了一眼，又低头翻出物理课本——斜面受力分析，密密麻麻的公式像蚂蚁爬满了纸页。

　　前排传来轻柔的笑声。苏阮莞正和同桌讨论周末的社团活动，她今天扎了条浅绿色发带，衬得脖颈格外白皙。赵拓看了两秒，转回视线。

　　放学铃响，一群人涌出教室。赵拓被王宇勾着肩膀往校门口带：“走走走，网吧开黑，今天必须上钻石！”

　　“不去，”赵拓挣脱，“我妈让我早点回去。”

　　“切，妈管严。”

　　“滚。”

　　打闹着走到校门口，王宇忽然捅了捅他：“欸，那不是柳橙吗？”

　　赵拓顺着方向看过去。柳橙正从自行车棚推出一辆旧车，深蓝色车架，锈迹斑斑，后座夹着个鼓囊囊的帆布袋。他单肩挎着那个磨白的书包，正低头开锁。

　　“他骑这破车？”王宇压低声音，“听说他每天放学都走得很早，从来不参加课后班。”

　　柳橙已经骑上车，弓着背，校服被风吹得贴在后背上，显出清晰的肩胛骨形状。他拐出校门，混入下班的车流，很快消失在路口。

　　“年级第一还这么拼，”王宇耸耸肩，“走吧，真不去网吧？”

　　“真不去。”

　　赵拓独自往公交站走。路过“七分甜”时，他习惯性看了一眼——今天不是柳橙当班，是个扎马尾的女生在柜台后哼着歌擦杯子。玻璃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在夕阳下反着光。

　　他脚步没停。

　　回家后，赵拓对着物理卷子改了半小时，还是卡在那道斜面题上。他想起柳橙——上周五买柠檬茶时，好像瞥见他桌上有本物理竞赛习题集。只是匆匆一瞥，但封面那抹深蓝色很显眼。

　　手机震动，班级群里在讨论周末篮球赛。赵拓回了个“参加”，继续盯题。斜面，重力，摩擦力……数字和符号在眼前打架。

　　第二天周五，体育课自由活动。赵拓和几个同学打了会儿篮球，口渴，一群人晃到“七分甜”。

　　柳橙在。他正给一个女生做奶茶，手指在点单屏上快速滑动，侧脸在操作台的灯光下显得专注。围裙系得很整齐，袖口卷到小臂中间，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手腕。

　　轮到赵拓时，他点了柠檬茶，又随口问：“能加椰果吗？”

　　“可以。”柳橙低头开始操作，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闷闷的。

　　“多少钱？”

　　“加一块。”

　　赵拓扫码付款。等待时，他无聊地打量柜台——贴满了便利贴，有手写配方，有外卖电话，还有张皱巴巴的物理卷子，折了一角塞在收银机旁边。卷子上是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字迹工整得过分。

　　柳橙把奶茶递过来，赵拓接过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冰凉，带着点水汽。

　　“谢谢。”赵拓说。

　　柳橙点点头，已经开始接下一个单子。赵拓走出店门，吸了口奶茶——椰果加多了，甜得有点腻。他回头看了一眼，柳橙正踮脚够架子顶层的茶叶罐，T恤下摆被拉高了一截，露出精瘦的腰侧。

　　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又落下来。

　　周末的篮球赛打得很累。赵拓回到家，摊在沙发上刷手机。班级群消息99+，他点开翻了翻，大都在讨论月考。有人@柳橙问一道数学题，半天没回复。

　　“学霸估计在刷题。”有人调侃。

　　赵拓退出群聊，打开相册——里面有几张篮球赛的照片，王宇拍的，画面糊了一半。他一张张划过去，最后停在某张抓拍上：他在上篮，背景里观众席角落，有个穿校服的身影正低头看书。

　　放大，再放大。像素模糊，但能看清是柳橙。他坐在最后一排，膝盖上摊着本厚书，完全没在看比赛。

　　赵拓盯着那张模糊的侧脸看了几秒，按了删除。

　　周一早自习，班主任宣布月考安排。赵拓在日历上圈出日期，一抬头，看见斜前方的柳橙正低头默写英语单词。他写字速度很快，笔尖沙沙响，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

　　课间，赵拓去办公室问物理题。回来时经过7班后门，柳橙的座位空着——又是周一，他请假的日子。

　　那辆旧自行车不在车棚。

　　赵拓走回教室，从书包里掏出那张78分的卷子，重新摊开。斜面，木块，角度……他拿起笔，试着画受力分析图。画到一半，笔尖顿住。

　　他忽然想起那张塞在收银机旁的物理卷子，想起上面工整得近乎刻板的字迹，想起柳橙踮脚够茶叶罐时露出的那一截腰线，想起他骑车时弓起的、单薄的背。

　　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黑点。

　　赵拓划掉重画。这次线条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