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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萧何醉倒后的公寓,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宁静。只有他偶尔发出的、不甚安稳的梦呓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打破这份寂静。客厅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寒意。

      秦烈靠坐在沙发边,手里攥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牙关紧咬。沈确则一动不动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显然在飞速思考着什么。顾言守在萧何身边,时不时替他掖好滑落的毯子,眉头紧锁。赵霓和林薇依偎在一起,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消化的震惊与心痛。周慕和楚风沉默地坐在角落,脸色同样凝重。

      “我他妈……”秦烈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嘶哑,“我还是没法相信……萧振邦他……他怎么下得去手?!那是他亲儿子!何儿那时候才十八岁!他妈的未来全毁了!”

      “利益面前,亲儿子算什么?”沈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每个字都淬着毒,“萧氏那时候正面临关键的转型和扩张,几个大项目需要萧家绝对的、统一的决策。何儿天赋太高,锋芒太露,又和老爷子(萧何祖父)走得近,思想理念和萧振邦那套保守扩张的路子完全相左。萧振邦大概觉得,这个儿子已经快脱离掌控了,成了障碍,而不是助力。”

      顾言接话,声音疲惫:“更可能的是,他既忌惮何儿的才能威胁到自己的权威,又怕何儿的激进把萧氏带入不可控的风险。车祸……一了百了。如果何儿死了,他是悲痛的父亲,能彻底掌控公司;如果何儿残了……”他看了一眼沉睡中依旧眉头微蹙的萧何,声音哽了一下,“一个残疾的、需要依赖他的天才儿子,或许比一个健康耀眼、随时可能取代他的儿子,更好控制。”

      “所以他这几年对何儿那种看似关心实则掌控的照顾……”赵霓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恨意,“都是演戏?都是因为愧疚?还是怕何儿发现真相?”

      “都有吧。”林薇轻声说,握紧了赵霓的手,“但更多的是为了稳住何儿,也稳住外界。一个尽心照顾残疾儿子的父亲形象,对他执掌公司有利。”

      “畜生!”秦烈猛地将酒瓶掼在地上,昂贵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四溅,他却浑然不觉,“老子要去宰了他!”

      “秦烈!”沈确厉声喝止,“冷静点!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打他一顿?杀了他?那是何儿的父亲!法律上、舆论上,何儿都会陷入被动!”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秦烈赤红着眼睛吼道。

      “当然不是。”沈确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如刀,“何儿既然敢说出来,说明他已经有了计划,至少是部分计划。逼宫退位只是第一步。他在用商业手段,一点一点剥夺萧振邦最在乎的东西——权力、声望、对萧氏的掌控力。这比单纯的□□报复更狠,也更符合何儿的风格。”

      顾言点头:“何儿要的,不是萧振邦死,是让他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众叛亲离(至少在何儿这里),在悔恨和恐惧中度过余生。这确实……更解恨。”

      “可是何儿他……”赵霓看向沉睡的萧何,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想要自己的命……他该多疼啊……”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比身体残疾更残酷的,是至亲的背叛与谋杀。他们无法想象,萧何是如何在承受着身体剧痛的同时,独自消化这个令人窒息的真相,还要在凶手面前扮演听话(或不听话)的残疾儿子,一步步隐忍筹谋,直到今天。

      “所以他才会那么……极端。”周慕缓缓开口,“飙车,纹身,玩命,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或者在乎的了。”

      “除了我们。”楚风补充道,目光落在萧何苍白的脸上,“还有……萧酒。”

      提到萧酒,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那个干净温暖的少年,知道这一切吗?如果知道了,又会怎样?

      “萧酒那边……”顾言沉吟,“何儿应该还没告诉他。以何儿的性格,他不会主动说。但今晚的直播虽然中断得及时,风声肯定会漏出去。萧酒迟早会知道。”

      “我们要不要……”赵霓犹豫。

      “别。”沈确摇头,“这是何儿自己的事。告不告诉萧酒,什么时候告诉,以什么方式告诉,应该由何儿决定。我们插手,反而可能坏事。萧酒那孩子……心思敏感,对何儿又……”他没说完,但大家都懂。

      萧酒对萧何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继兄弟。这份纯粹而炽热的依赖与关心,或许是萧何黑暗世界里唯一一缕未经污染的光。如何对待这缕光,是萧何自己的课题。

      后半夜,萧何开始发烧。或许是酒精和情绪剧烈波动的后遗症,也或许是长久以来积压的身心创伤终于爆发。

      他烧得迷迷糊糊,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有时是“疼”,有时是“别过来”,有时是意义不明的音节。

      顾言立刻联系了家庭医生(不是萧家的,是他们信得过的私人医生)。医生赶来做了紧急处理,打了退烧针和镇静剂。

      “是应激反应,加上身体底子太虚。”医生面色凝重,“身体和心理的弦都绷到了极限,突然松下来,反而容易崩溃。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众人守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萧何的体温才慢慢降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沉沉睡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倦色和担忧,但眼神却比昨夜更加坚定。

      真相的揭晓,没有击垮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萧何周围。他们不仅是玩伴,更是战友,是萧何在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与自救之路上,可以完全信任的后盾。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驱散了部分阴霾。

      秦烈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却沉稳:“哥几个,接下来,咱们不能光看着了。何儿要玩商业战,咱们各家虽然产业不同,但资源、人脉、信息,总能帮上忙。萧振邦那边,也得‘关照关照’,不能让他太好过。”

      沈确点头:“我会动用沈家的关系网,查萧振邦那些见不得光的‘老朋友’和生意,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把柄。”

      顾言:“资金和合规方面,顾家可以支持。确保何儿的行动在法律和商业规则内占尽优势。”

      周慕和楚风也表示会从各自家族的角度提供助力。

      赵霓和林薇则更关注萧何本身:“我们轮流照顾何儿,确保他身体和心理都能得到最好的调养。还有萧酒……我们得看着点,别让那孩子出什么事。”

      一个无形的、更加牢固的联盟,在晨光中悄然结成。目标明确:支持萧何,保护萧何,让萧振邦付出代价。

      萧何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烧退了,但人显得异常虚弱,眼神有些空茫,看着围在床边的朋友们,反应慢了半拍。

      “感觉怎么样?”顾言轻声问,递过温水。

      萧何喝了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死不了。”

      还是那副调调,但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

      他环视一圈,看到每个人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支持和尚未完全平息的愤怒,沉默了片刻,然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了。”

      不是“吵死了”,也不是“多事”。

      是“谢了”。

      秦烈鼻子一酸,别过头去。沈确推了推眼镜,掩饰微红的眼眶。其他人也都心头震动。

      这句“谢了”,比任何长篇大论的倾诉,都更重。

      萧何知道,从他说出那个秘密起,他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的仇恨,他的痛苦,他的计划,都将被这群他唯一信任的人共同分担。

      这感觉……陌生,但似乎,并不坏。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沈确问,恢复了冷静的分析语气。

      萧何靠在床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虚弱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萧振邦虽然退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尤其是董事会里那些老家伙。第一步,清理门户,把还忠于他的人,一个一个拔掉。第二步,启动我之前准备的几个项目,用业绩彻底堵住所有人的嘴。第三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把他那些不干净的生意和‘朋友’,慢慢曝出来。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会找他麻烦。”

      “需要什么,随时说。”秦烈沉声道。

      萧何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眼神悠远。

      复仇的路还很长,夺回的公司也需要他耗费心血去整顿。

      但至少,此刻,阳光照在身上,是暖的。

      而他的身边,站着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

      还有那个……或许此刻正在学校里担心着他、会因为他一句“还活着”就红了眼眶的“麻烦”弟弟。

      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甚至可能更加凶险。

      但萧何知道,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独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

      他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而如何平衡这两者,将是他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于萧何和他的朋友们而言,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的情谊,也将在这次同仇敌忾中,淬炼得更加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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