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边缘的昼光》魁洄

32、第 32 章

　　春日的暖意刚刚在南城站稳脚跟，一场毫无预兆的厄运，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破了这段时间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希望。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五傍晚。萧何难得兴致不错，在萧酒的陪伴下，由顾言和两名可靠的保镖护送，去市中心一家以私密性和顶级服务著称的会员制艺术画廊，参加林薇一个小型系列作品的内部预览会。萧何对艺术本身兴趣不大，但林薇的首次独立策展，他自然要到场支持。

　　预览会很成功，气氛融洽。结束后，众人从画廊专属的贵宾通道离开，前往地下停车场。通道宽敞明亮，安保严密，本该万无一失。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专属电梯口时，异变陡生！

　　一个穿着画廊工作人员制服、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原本靠在墙边似乎在做清洁，突然毫无征兆地暴起！动作快得惊人，目标明确——直扑被萧酒推着轮椅的萧何！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何儿小心！”顾言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疾呼，同时下意识地挡向萧何身前。

　　但袭击者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且对萧何身边人的反应有所预判。他虚晃一枪，避开顾言，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狠辣精准地刺向轮椅上的萧何！

　　萧酒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意识更快，猛地将轮椅向后一拉！然而袭击者速度太快，匕首还是狠狠扎进了萧何的左侧腹部！

　　噗嗤——

　　利器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刺耳。

　　萧何的身体猛地一震，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瞳孔骤然收缩。

　　“哥——！！”萧酒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名保镖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扑向袭击者。袭击者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拔刀（带出一蓬血花！）转身就逃，动作迅捷如猎豹，显然对停车场地形了如指掌，转眼就消失在消防通道的拐角。

　　“追！”一名保镖追了上去。

　　“叫救护车！封锁出口！”顾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变了调，他扑到萧何身边，和另一名保镖一起，死死按住萧何汩汩冒血的伤口。温热的、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萧何浅色的上衣，也染红了顾言和保镖的手。

　　萧何已经疼得说不出话，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冷汗如雨下，眼神涣散，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何儿！坚持住！看着我！看着我！”顾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盯着萧何的眼睛。

　　萧酒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疯狂涌出，他想碰萧何又不敢，只能无助地抓着轮椅扶手，一遍遍喊着：“哥……哥……不要……不要……”

　　现场一片混乱。林薇和随后赶来的画廊负责人吓得面无血色。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萧何被以最快速度送进了南城最好的医院，直接推入了抢救室。手术室的灯刺目地亮起。

　　消息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传遍了小团体。

　　秦烈正在拳馆打沙袋，接到顾言颤抖着声音的电话，当场把手机砸了个粉碎，赤红着眼睛，像头发狂的野兽般冲出了拳馆。

　　沈确正在书房分析数据，听到消息，手中的钢笔“咔吧”一声被捏断，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对着电话那头低吼：“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动用所有关系！我要他死！” 然后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赵霓正在美容院，接到林薇带着哭腔的电话，整个人都傻了，然后尖叫一声，不顾脸上还敷着面膜，抓起包就往外跑。

　　周慕和楚风也立刻放下手头一切，以最快速度赶往医院。

　　医院抢救室外，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言身上还沾着萧何的血，靠在墙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萧酒瘫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像失了魂的木偶，眼泪已经流干，只是呆呆地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秦烈赶到时，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确是第二个到的，他先快速和顾言了解了一下情况（袭击者特征、逃跑方向、匕首类型等），然后立刻走到一边，开始疯狂打电话，调动一切资源追查凶手和其背后主使，同时联系更顶尖的外科专家。

　　赵霓和林薇抱在一起，低声哭泣，身体不停发抖。

　　周慕和楚风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深切的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手术进行了很久。中途有护士匆匆进出，带出的消息都不容乐观：匕首刺得很深，伤及内脏，失血过多，情况危急。

　　每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我操他妈！！”秦烈终于爆发出来，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见血，“是谁？！谁他妈干的？！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沈确打完一圈电话，走过来，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不是萧振邦。老家伙现在自身难保，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人手。手法专业，目标明确，是冲着要何儿的命来的。要么是萧振邦以前的仇家，趁他病要他命，要么……是何儿最近在商业上动了谁的蛋糕，对方狗急跳墙。”

　　“商业上的事……”顾言声音干涩，“何儿最近动作是大，清理了不少人，也拿下了几个关键项目……但没想到他们敢这么直接……”

　　“查！不管是谁，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秦烈低吼道，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已经在查了。”沈确语气冰冷，“跑不掉。”

　　又过了不知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医生，我哥怎么样？”萧酒第一个冲过去，声音嘶哑。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手术暂时成功了，匕首被取出，受损的内脏进行了修补，血也止住了。但是……”

　　这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悬起。

　　“病人本身身体就极其虚弱，这次重伤和大量失血，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多个脏器功能出现衰竭迹象，生命体征非常不稳定。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和设备维持，但……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24到48小时是关键，必须转入ICU密切监护。”

　　医生的话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萧何被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管子，脸上戴着呼吸机，脸色白得像纸，毫无生气，只有监测仪器上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看着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萧何，所有人的眼泪都再次涌了上来。赵霓捂住嘴，压抑地哭出声。林薇紧紧抱住她。周慕和楚风别过脸。秦烈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沈确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微微颤抖。顾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萧酒想扑过去，被护士拦住。“家属请保持距离，病人需要绝对无菌环境。”

　　萧何被送进了ICU。厚重的玻璃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小团体的人没有离开。他们或坐或站，守在ICU外的走廊里，如同最忠诚的哨兵。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悲伤。

　　秦烈靠着墙，眼神凶狠地盯着虚空，仿佛要将那个看不见的凶手千刀万剐。

　　沈确不停地看着手机，接收着各方传来的调查信息，脸色越来越冷。

　　顾言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背影萧索。

　　萧酒蜷缩在长椅角落，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很小，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痛苦。

　　这一次的袭击，比以往任何一次病痛发作都更直接、更残酷。它赤裸裸地提醒着所有人，萧何所处的世界有多么危险，那些黑暗中的利刃，从未真正远离。

　　而他刚刚好转的身体，能否再次承受住这致命一击？

　　没有人知道答案。

　　夜色深沉，医院的走廊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人们心底最深的恐惧与寒意。

　　守护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才看到的一点点光亮，难道就要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恶意，彻底扼杀吗？

　　不。

　　绝不允许。

　　每一个守在ICU外的人，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和前所未有的决心。

　　无论凶手是谁，无论背后有多少势力。

　　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萧何，讨回这笔血债。

　　而眼下，他们只能祈祷，祈祷那个骄傲又脆弱的灵魂，能够再次挺过来，再次睁开那双清冷又明亮的凤眼，哪怕……只是为了再骂他们一句。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