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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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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萧何那句“撑一会儿”和萧酒的转述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又或者,是众人齐心协力的守护与顶尖医疗资源的持续投入终于显现了叠加效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萧何的身体状态,竟真的朝着所有人期盼的方向,迈出了坚实而令人惊喜的步伐。
那场险些夺命的咳血和随后的低谷,仿佛一道分水岭。跨过去之后,虽然根基依旧虚弱,但整体的趋势却呈现出一种缓慢而稳定的回升。
最显著的变化是疼痛。新型的镇痛方案和持续的物理康复似乎找到了一个更有效的平衡点。剧烈的、令人崩溃的神经痛发作频率显著降低,即使发作,强度和持续时间也大不如前。萧何脸上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的时间越来越长。
随之而来的是精力的恢复。他清醒的时间明显延长,从每天断断续续的几个小时,到能连续保持数小时的清醒和相对集中的注意力。他开始更规律地处理公司事务,虽然时间仍受限制,但效率极高,决策依旧精准老辣,让那些原本因为他年轻病弱而心存疑虑的元老和对手,再次见识到了“萧何”这个名字代表的可怕头脑。
当然,这一切的改善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依旧苍白清瘦,体温偏低,畏寒,体力有限,需要长时间休息和精心护理。但那种萦绕不散的、沉疴难起的暮气,正在一点点被驱散。
而伴随着身体状况的好转,那个曾经在南城一中令人闻风丧胆、在小团体中舌战群雄的毒舌萧何,也正在强势回归。
小团体的聚会频率恢复到了接近从前的水平,但内容更加“养生”。地点常在顾言的公寓、环境清雅的茶室,或者萧家附楼(萧何更方便)。酒依然被严格限制(萧何只能偶尔浅尝极低度的特调),烟也控量(电子烟为主),但互怼互损的“传统艺能”却如火如荼地复兴了。
“秦老三,你这身肌肉是去健身房摆拍长的吗?看着块头大,上次搬个花盆差点闪了腰?”萧何靠在特制的舒适椅子里,手里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细支电子烟,斜睨着正在展示新健身成果的秦烈。
秦烈刚鼓起的肱二头肌瞬间僵住,恼羞成怒:“萧何!你丫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老子这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有本事你下来比划比划!”
“跟你比划?我怕你输了哭鼻子,还得赵霓哄。”萧何嗤笑,目光转向正在泡茶的沈确,“沈确,你这泡茶手法跟做化学实验似的,严谨过头了吧?茶叶得罪你了?”
沈确面不改色,将一杯茶汤清亮的茶放到萧何面前:“尝尝,专治嘴毒。不够我再给你配点黄连。”
“谢了,留着自己喝吧,看你最近火气挺大,眼镜片都快遮不住黑眼圈了。”萧何端起茶杯,嗅了嗅,还算给面子地抿了一小口。
赵霓正在试戴一副新耳环,凑到萧何面前:“何儿,好看吗?限量款!”
萧何瞥了一眼:“嗯,像两把微型螺丝刀挂在耳朵上。挺适合你,随时准备拆点什么。”
“萧何!!”赵霓气得跺脚,“这是艺术设计!你懂不懂审美!”
“艺术就是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萧何挑眉,“那我身上这些纹身岂不是旷世杰作?”
顾言笑着打圆场:“何儿,你就别逗她了。赵霓为了这副耳环排了好久的队。”
“排队?有钱人的新式消遣?”萧何不置可否,又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林薇,“林薇,你新设计的那套‘荆棘与露珠’系列,概念不错,但工艺图第三页左下角的衔接处,受力分析可能有点问题,容易断裂。”
林薇微微一怔,立刻拿出平板仔细查看,片刻后恍然:“真的!何儿,你眼睛太毒了!我都没注意到!”
“闲着也是闲着。”萧何淡淡道,语气里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周慕和楚风通常比较安静,但偶尔也会被卷入战火。
“周慕,听说你最近收的那幅古画,鉴定结果存疑?”萧何漫不经心地问。
周慕苦笑:“何儿,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还在扯皮,对方咬死是真迹。”
“找沈确啊,他家不是养着一帮专门‘找茬’的专家?”萧何给出“诚恳”建议。
沈确推了推眼镜:“收费的。”
萧何:“记我账上,从你输给我的赌注里扣。”
沈确:“……你狠。”
楚风则通常是被秦烈拖下水:“楚风,你跟秦老三最近鬼鬼祟祟搞的那个什么‘极限安静体验营’,是准备集体出家当和尚?”
楚风:“……”
秦烈抢答:“那是心灵的洗礼!你这种满身铜臭和纹身的资本家不懂!”
“哦,”萧何点头,“所以你们是去洗掉脑子里进的水?”
哄堂大笑。
就连萧酒,也开始偶尔成为萧何“关爱”的对象。
“萧酒,你这道题解得,步骤繁琐得像老太太的裹脚布。”萧何看着萧酒递过来的习题本,毫不留情。
萧酒脸一红,虚心求教:“哥,那应该怎么解?”
萧何拿过笔,刷刷几笔写下简洁清晰的思路:“核心在这里,其他的都是废话。做题跟做人一样,抓住要害,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哦……”萧酒似懂非懂,但努力记下。
“还有,”萧何补充,目光扫过他,“人际课白上了?今天那个总凑过来问你题的女同学,眼神飘忽,问题肤浅,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下次直接说‘不会’,让她去找老师。”
萧酒:“……知道了,哥。”
虽然被怼得无言以对,但萧酒心里却甜滋滋的。哥哥愿意说他,管他,甚至“教”他应对这些细微的人际问题,说明哥哥在好转,在重新介入他的生活,用他独特的方式关心他。
小团体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听着萧何一句比一句毒辣的吐槽,看着他那双恢复神采的凤眼里闪烁的狡黠与锋芒,他们非但不生气,反而个个眉开眼笑,心里踏实得不得了。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萧何。
鲜活,锋利,带着一身反骨和惊人的洞察力,哪怕坐在轮椅里,也能用三言两语把人气得跳脚,又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互骂,成了他们表达亲近、确认彼此状态、甚至是一种另类“报平安”的方式。
“何儿今天骂人功力恢复了八成!”秦烈私下对顾言感慨,“听着真他妈得劲!”
“是啊,”顾言微笑,“比听他安安静静躺着,让人安心多了。”
沈确则更理性地分析:“思维敏捷,反应迅速,攻击精准。大脑功能恢复得很好。这是最重要的。”
赵霓和林薇则更喜欢在萧何“毒舌”过后,悄悄给他塞点好吃的,或者调整一下他身后的靠垫,用行动表达“你骂归骂,我们照样疼你”。
阳光好的午后,萧何会被推到露台或院子里晒太阳。小团体的人如果没事,就会自发地聚过去,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互相损几句,或者干脆安静地各自看书、处理工作。
岁月仿佛变得宁静而绵长。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萧何的身体离真正的“健康”还差得很远。他依然需要频繁的检查和治疗,需要严格控制作息和饮食,天气变化时依然会不舒服,精力充沛的状态无法持续太久。
但比起之前那段在生死边缘挣扎、意识昏沉的黑暗日子,现在的时光,已然是值得万分珍惜的馈赠。
萧何自己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病中带皮”的新常态。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用极端的方式对抗病痛和命运,也不再完全封闭自己。他开始学会在身体允许的范围内,享受与朋友们斗嘴的乐趣,享受阳光和微风,享受……被关心和被需要的感觉。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所有人都能从他那双越来越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被小心隐藏起来的、对“活着”的眷恋,以及对这群吵吵闹闹却又无比可靠的伙伴们的、深沉的依赖。
日子,就在这样时而互怼、时而安宁的节奏中,一天天过去。
冬天的寒意逐渐被春风取代,院子里的花开始冒出嫩芽。
希望,如同这悄然滋长的春意,在每个人心中,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真实。
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依旧是他小宇宙的中心,用他的智慧和毒舌,引领着、也依赖着这群最爱他的人,一起走向那个或许依旧坎坷,但至少不再孤单无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