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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论坛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新的风暴已在不经意间酝酿。

      一周后的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萧酒被同班的体委以“帮忙清点体育器材”为由叫去了操场后面的旧器材室附近。体委平时和刘鑫走得近,萧酒心中隐隐不安,但对方说得客气,又是在学校,他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迟疑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刚走到那片相对僻静的区域,四五个身影就从器材室后面转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面色不善的刘鑫。他身后跟着的人,有几个是生面孔,流里流气,不像本校学生。

      “萧酒,等你很久了。”刘鑫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容,眼神阴狠。家里的生意果然因为上次的事受到了影响,虽然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到嘴的肥肉飞了,还被他爸狠狠教训了一顿,这口气他咽不下。他不敢再碰萧何,但对付这个“拖油瓶”,他总觉得萧何未必会真的为他大动干戈,毕竟只是继弟。只要做得隐蔽点……

      “你们想干什么?”萧酒后退一步,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来者不善,转身想跑,却被另外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干什么?”刘鑫一步步逼近,“拜你那个好哥哥所赐,我家损失不小。他我惹不起,但你……总得让我出口气吧?”

      话音未落,一拳已经狠狠砸在萧酒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弯下腰去。紧接着,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夹杂着污言秽语。

      “叫你告状!叫你装可怜!”
      “有个残废哥哥了不起啊?”
      “今天就是教训你,别以为有人撑腰就敢嚣张!”
      ……

      萧酒咬着牙,用手臂护住头脸,没有求饶,只是承受着。他闻到尘土和铁锈的味道,视线模糊,耳朵嗡嗡作响。疼痛是真切的,但更让他难受的是那种无力感和屈辱。他不想给萧何惹麻烦,可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停了下来。刘鑫喘着气,蹲下身,拍了拍萧酒青肿的脸颊,压低声音威胁:“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告诉你哥,或者报警……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记住,你和你妈,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说完,他带着人迅速离开,消失在器材室后方。

      萧酒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疼。他尝试了几次,才勉强撑着墙壁站起来,校服沾满了灰尘,嘴角破了,手臂和小腿火辣辣地疼。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那片角落,朝着教学楼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处。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下意识地走向高二教学楼的方向。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高一2班的后门附近。自习课已经开始,教室里很安静。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萧何背对着门,长发垂落,似乎正在看书,姿态一如既往的疏离。

      萧酒停在门口,犹豫了。他能进去吗?进去说什么?告状?然后呢?让萧何再动用那种可怕的力量?刘鑫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

      他最终没有推门,转身,拖着疼痛的身体,慢慢走向医务室的方向。他没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教室里的萧何似有所感,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了门外那个一闪而过、带着狼狈痕迹的身影。

      萧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放下书,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不知在查看着什么。那双凤眼里,某种冰冷的、危险的东西正在缓慢凝聚。

      ***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萧酒处理了伤口,但脸上的青肿和走路时轻微的跛态依然明显。他尽量低着头,想快点离开学校。

      操场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之一。此刻,操场上还有不少学生在打球、散步、闲聊,夕阳将塑胶跑道染成暖金色。

      萧酒刚踏上跑道边缘,就被几个人拦住了。还是刘鑫他们,似乎是故意等在这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显然是想进一步施加心理压力,或者在众目睽睽下再给他点“颜色”看看,报复之前论坛事件让他们丢的脸。

      “哟,这不是萧酒吗?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摔了?”刘鑫大声说着,引来周围一些人的侧目。

      萧酒握紧拳头,想绕开他们,却被故意挡住去路。

      “让开。”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脾气还不小?”刘鑫旁边一个外校打扮的男生伸手推了他一把,“听说你哥很牛啊?叫他出来啊?看看他一个坐轮椅的,能怎么牛?”

      哄笑声响起。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萧酒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堪和愤怒,身体因为疼痛和情绪微微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阵低沉平稳的电机驱动声由远及近。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萧何操控着轮椅,不紧不慢地滑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开衫,里面是黑色衬衫,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深色发绳束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苍白的脸颊。他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但那双隔着烟雾望过来的凤眼,冰冷、沉静,没有一丝温度,像结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能将人吞噬的暗流。

      他径直滑到萧酒身边,停下。目光在萧酒青肿的嘴角、凌乱的校服和站立不稳的姿态上扫过,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他抬起夹着烟的手,轻轻弹了弹烟灰,动作优雅而缓慢。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坐在轮椅上、却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少年身上。

      刘鑫和他的同伙脸色变了变,但仗着人多,又有外校的人在,刘鑫强撑着说:“萧何,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们和他之间……”

      “闭嘴。”萧何打断他,声音不高,却让刘鑫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萧何没再看他,而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

      几声等待音后,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男声响起:“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大少爷居然主动打电话?不是嫌我们吵吗?”

      萧何对着手机,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听者无端生寒:“小五,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事。”

      “麻烦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来了兴致,“能让你说‘麻烦’的事可不多。怎么了?轮椅没电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我们萧大美人了?”

      萧何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无机质,目光扫过对面脸色开始发白的刘鑫等人:“嗯,有几个不长眼的。在我学校,动了我的人。”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兴奋的口哨和嘈杂的背景音,似乎不止一个人。

      “地址!”另一个更沉稳些的男声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南城一中,操场。”萧何报出位置,补充了一句,“现在。”

      “等着。”电话被利落地挂断。

      萧何收起手机,重新将烟送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他坐在轮椅上,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课后休息。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阴鸷、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让整个操场的气压都低到了极点。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萧何口中的“麻烦”会以何种方式被解决。

      刘鑫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他身边的几个外校人也意识到不对劲,有些慌神地低声问:“鑫哥,他……他真叫人了?什么人?”

      刘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萧何刚才通话时那种熟稔、命令般的口气,以及电话那头传来的、明显非同一般的气场,让他心中的恐惧急剧放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夕阳又下沉了一些。

      然后,远处传来了引擎的咆哮声。

      不是一辆,是好几种不同却同样低沉有力的轰鸣,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嚣张气焰,撕裂了校园傍晚的宁静。

      操场边缘的栅栏外,道路尽头,几道流线型的炫目身影疾驰而来,一个漂亮的甩尾,齐刷刷停在了校门口(学校允许特定车辆进入的区域附近)。车门以各种酷炫的方式打开——剪刀门、鸥翼门、平开门……

      七个年轻男女走了出来。

      五男两女。

      他们衣着看似随意,但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剪裁得体,透着低调的奢华。容貌气质皆属上乘,男的高大俊朗,女的明艳动人,但共同点是眉眼间那股天生的优越感、漫不经心的恣意,以及久居上位培养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并存的气场。

      他们无视了门口保安的阻拦(或者说保安根本不敢拦),径直朝着操场走来,步伐从容,如同踏入自家后花园。所过之处,学生无不屏息,自动让开更宽的道路。

      很快,七人走到了操场中央,停在了萧何的轮椅前。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眉眼桀骜的年轻男子,他看着萧何,又瞥了一眼旁边狼狈的萧酒和对面面如土色的刘鑫一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血腥气的笑。

      “萧大少爷,”他开口,声音带着戏谑的熟稔,“威风减了不少啊。搁以前,不用你开口,这些不开眼的蝼蚁,我们早就顺手清理干净了,哪还用劳你亲自打电话?”

      他身边一个穿着酒红色丝绒衬衫、气质偏阴柔的俊美男子轻笑一声,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刘鑫等人:“就是。何儿,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还是坐轮椅坐得,心也软了?”

      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机车夹克的漂亮女生吹了声口哨,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少废话,哪几个?怎么处理?断条腿还是让他们家破产?选快点,晚上‘炽焰’还有局呢。”

      他们的话语随意、熟稔,甚至带着调侃,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那种视规则如无物、将“处理”人说得像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的轻松口吻,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萧何终于将烟蒂按熄在轮椅扶手的便携烟灰缸里,他抬起眼,看向那七个朋友,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极美,却阴鸷得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毒花,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一种重回巅峰般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随便。”他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冰刃,钉死在已经抖如筛糠的刘鑫身上,“别弄死就行。毕竟,这是学校。”

      “得令!”七人几乎同时露出兴奋而残忍的笑意,目光齐刷刷转向了刘鑫一伙。

      操场上的空气,彻底冻结了。

      所有围观的学生,包括闻讯赶来的部分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电影画面般的一幕——七个开着顶级跑车、气场惊人的年轻权贵,如同最忠诚也最可怕的猎犬,只因轮椅上那个苍白病弱少年的一句话,就将利爪对准了瑟瑟发抖的“猎物”。

      而萧何,重新靠回轮椅,微微侧头,对身边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萧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淡而清晰地说:

      “看清楚了,萧酒。这才叫‘麻烦’。”
      “以后,再有人碰你,不用等我问。”
      “直接告诉我,或者……”他看了一眼那七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用看死物般的眼神打量着刘鑫等人的朋友,“告诉他们任何一个。”

      萧酒呆呆地看着萧何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片冰冷的、深渊般的黑暗,以及黑暗深处,那一点只为守护而燃起的、骇人的火焰。

      他终于明白,自己卷入的,是一个怎样深不见底的世界。而萧何给予他的,又是怎样一种沉重、霸道、不容拒绝的庇护。

      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七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影,如同降临凡间的煞神,即将执行一场无人敢阻的“审判”。而这场审判的中心,是那个坐在轮椅上、长发如墨、面色苍白、却掌控着一切的少年。

      南城一中的这个傍晚,注定将被载入这所学校隐秘的史册。而萧酒的名字,也将从此与萧何,以及萧何背后那个令人战栗的圈子,彻底捆绑在一起,再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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