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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新戏《浮光》开机,官宣照上,苏时雪一袭墨绿丝绒长裙,冷艳逼人;许佩瑶则是藕粉纱裙,清纯甜美。双女主设定,海报上两人并肩而立,眼神交错间似有暗流涌动。

      微博上立刻炸开了锅。

      「雪瑶CP是真的!双A女王×小白花,这设定我嗑生嗑死!」
      「眼神拉丝了姐妹们!时雪看佩瑶那一眼,性张力绝了!」
      「据说剧组日常超甜,佩瑶天天给时雪带自己煲的汤!」
      「只有我觉得程经纪人站在旁边脸色不太好吗?(狗头)」

      程江月划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那些刺眼的CP图和评论上停顿。化妆间外传来许佩瑶轻快的笑声:“雪姐,这款护手霜你喜欢吗?我托朋友从法国带的。”

      然后是苏时雪略显清冷但不算疏离的回应:“谢谢,味道不错。”

      他按灭了屏幕。

      孟绯的花依旧每天准时送达。今天是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深蓝色,妖异神秘,卡片上用烫金字体印着聂鲁达的诗句。苏时雪照例接过,让小琳插进化妆间最显眼的花瓶里。她从不拒绝,但也从无更多表示。那恰到好处的距离,像在驯养一只有用的猎犬——给予关注,却永不餍足。

      程江月冷眼看着。他知道孟绯最近在帮苏时雪接触一个国际奢侈品牌的代言,那是块无数人眼红的肥肉。

      片场日夜颠倒,这场大夜戏拍完已是凌晨三点。工作人员拖着疲惫的身躯收拾器材,许佩瑶被助理裹着羽绒服接走了,临走前还特意跑来和正在卸妆的苏时雪软软地道别。

      喧嚣散尽,临时搭建的拍摄棚里只剩下零星几点灯光。苏时雪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卸掉耳环,程江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倚在了她化妆间的门框上。

      他大概是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的威士忌味道,眼神却清醒得瘆人,目光像冰冷的钩子,刮过她镜中的脸。

      “孟总今天送的是蓝玫瑰?”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棚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听说这种玫瑰,一朵顶普通人一天工资。苏老师现在身价不同了,追求者的档次也水涨船高。”

      苏时雪动作没停,将耳环放进丝绒首饰盒,啪嗒一声扣上。

      “比不上程经纪人,”她语气平淡,“许小姐家厨房煲的汤,听说用的是空运来的食材,一碗也是有市无价。”

      程江月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喉结滚动,忽然往前走了几步,逼近她身后。酒精和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混合成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

      镜子里,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背后,目光死死锁住她。

      “怎么,”他俯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酒意喷在她敏感的颈侧,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带刃,“当年处心积虑盯上我,现在发现更有价值的目标,就毫不犹豫换人了?苏时雪,你这套‘攀高枝’的功夫,真是十年如一日,越来越娴熟了。”

      他的呼吸烫人,话语更烫,带着赤裸裸的羞辱和某种更深的东西——像野兽受伤后徒劳的撕咬。

      苏时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镜中,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拿起卸妆棉,擦拭唇上鲜艳的红色,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从容。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回击更让程江月失控。

      酒意混杂着连日来积压的烦躁、嫉妒、还有那种被她彻底排除在生命外的恐慌,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地蹙眉,强行将她从化妆椅上转了过来!

      “看着我!”他低吼。

      四目相对。他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而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深潭。

      下一秒,程江月像是被那冰冷刺痛,又像是被内心某种疯狂的念头驱使,猛地低下头,朝着那两片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涂着冷漠色泽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这不是吻,是侵略,是惩罚,是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打破那层坚冰,找回一点熟悉的温度和掌控感。

      然而,他的唇尚未落下。

      苏时雪的手,抵在了他的胸膛。

      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定。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冰凉,隔着一层衬衫布料,清晰地传递着拒绝。

      程江月动作僵住,抬起赤红的眼睛看她。

      昏暗的光线下,苏时雪的脸苍白得惊人,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慑人。她看着他,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清晰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交易:

      “给钱。”

      两个字。

      轻飘飘的,却像两颗子弹,猝不及防地射进程江月的胸膛,将他钉在原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棚外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遥远得不真实。

      程江月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却无法相信。他眨了眨眼,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碎裂。抓住她肩膀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却开始微微颤抖。

      几秒钟死寂的僵持。

      然后,他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一种混合着震惊、暴怒、以及被彻底羞辱的滔天怒火,轰然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苏时雪——”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变形,抓住她肩膀的手骤然收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他妈真把自己当婊子了?!”

      最后一个词,他吼了出来,在空旷的拍摄棚里激起冰冷的回音。

      婊子。

      那么脏的字眼,从他曾对她吟诵过最美情诗的嘴里吼出来。

      苏时雪的脸,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更白了一分。但她依旧没有动怒,甚至连睫毛都没多颤一下。她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失控的男人。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得不到,就想毁掉。和你口中那个“处心积虑”、“攀高枝”的我,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程江月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胸口那股暴戾的怒火忽然像是撞上了一座冰山,嘶吼着,却迅速冻结、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

      他猛地松开了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向后退了一大步。

      苏时雪踉跄了一下,扶住化妆台才站稳。肩膀被他捏过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钝痛。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狼藉的沉默。

      空气中还残留着威士忌的味道,玫瑰的香气,以及某种彻底破碎后的死寂。

      良久,程江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

      “好……好得很。”他点点头,眼神却不再看她,转而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苏时雪,你够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朝着棚外浓重的夜色走去。脚步声沉重而凌乱,很快消失在门外。

      苏时雪依旧站在原地,扶着冰凉的化妆台边缘。

      棚内唯一一盏还亮着的灯,光线昏黄,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杂乱的道具和器材上,形单影只。

      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刚才被他攥得生疼的肩膀,又缓缓抚上自己的嘴唇。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气息逼近时的温度,和那两个字出口时,自己心脏骤然缩紧的钝痛。

      镜子里,女人的脸苍白如纸,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惊涛骇浪般的波澜。

      棚外,夜色正浓。

      而那束深蓝色的厄瓜多尔玫瑰,在角落的花瓶里,依旧开得妖异而沉默,像是这场荒诞剧目的唯一观众。

      第十章规则之外

      程江月那句饱含羞辱的“婊子”还悬在冰冷的空气中,嗡嗡作响,带着酒精灼烧后的恶臭和某种无能狂怒的尖刺。

      苏时雪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被他攥过的地方,皮肤下恐怕已经泛起了青紫。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株风雪中宁折不弯的竹子,旗袍的立领衬得她脖颈线条愈发修长脆弱,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冷硬。

      她没有像程江月预想中那样被激怒、羞愤,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难堪。相反,她甚至极其缓慢地,弯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彻骨寒意的弧度。

      她抬起眼,目光如两泓结了薄冰的深泉,平静无波地看向程江月。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和一丝了然于胸的嘲讽。

      “怎么?”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字字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你们男人干这种事,就是懂得审时度势,就是善于利用资源、抓住机会,就是有野心、有手腕,是丛林法则里的赢家。”

      她微微偏头,几缕碎发滑过苍白的面颊,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程江月骤然紧缩的瞳孔。

      “轮到女人做,”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被冰水浸过,带着刺骨的凉意,“就成‘婊子’了?”

      “程江月,”她唤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我心知肚明,这个圈子,这座名利场,哪一桩交易是干干净净的?你当年帮我争取角色,陪投资方喝酒周旋的时候,用的是‘情分’还是‘手段’?你如今站在许佩瑶身边,看中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背后的许家能带给你的东西?”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棚里格外惊心。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已因程江月的后退而拉开,此刻又被她悄然迫近。

      “我利用孟绯的资源,你攀附许家的高枝。本质上,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她直视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怒、狼狈,以及更深处的某种动摇,“区别只在于,我至少坦荡,我要什么,我清楚,我也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去换。而你呢,程江月?”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那声音极轻,却像一把小锤,敲碎了程江月脸上最后那层强撑的怒意。

      “你既要实际的好处,又要道德的高地;既想坐拥资源,又想标榜深情。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你的算计叫‘抱负’,我的权衡就叫‘下贱’?就因为当年是你先‘施舍’了我,所以我这辈子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哪怕你转头去扶持别人,我也得心甘情愿当那个被抛弃的旧梦?”

      苏时雪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那片冰封的深泉下,终于翻涌出压抑已久的、黑色的岩浆。

      “我告诉你,程江月。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从前我需要你,所以我留在你身边。现在我发现有更直接的路,我换一条走。这很公平。”她的语气重新归于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漠然,“至于孟绯,他给我资源,我给他他想要的期待和体面,银货两讫,各取所需。这比你当年给了我一点甜头,就要求我搭上一辈子真心和忠诚的买卖,公平得多,也干净得多。”

      她说完,不再看他,转身重新面对化妆镜,拿起卸妆棉,继续擦拭脸上残余的妆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不过是拂去肩上的一点灰尘。

      镜子里映出她毫无波澜的侧脸,和身后程江月僵立如雕塑的身影。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张着,像是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词语。酒精带来的冲动和暴怒早已消散,只剩下被彻底撕开伪装、暴露在冰冷规则下的难堪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他向来以精明、务实、善于抓住机会自居,并以此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立足。他以为自己和苏时雪之间,至少还残留着一点超越这些冰冷算计的“旧情”。可如今,她亲手将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撕得粉碎,告诉他:我们从来就是同一种人,在玩同一种游戏。只是现在,我玩得比你更清醒,也更无情。

      而他刚才那句“婊子”,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个笑话。一个输不起的玩家,对赢了游戏的对手,最无能、最卑劣的辱骂。

      棚外的夜色似乎更浓了,渗透进来,将两人之间本就遥远的距离,晕染成一片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束深蓝色的玫瑰,在昏黄灯光的角落,依旧沉默地绽放着,妖异而美丽,像极了这个圈子里所有明码标价、却又被包装得浪漫动人的“机会”与“交易”。

      苏时雪卸完了最后一点口红,用湿巾仔细擦干净手指。她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羊绒披肩,裹住自己单薄的肩膀。

      经过依旧僵立的程江月身边时,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只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极轻地,留下最后一句话,随着夜风飘进他耳中:

      “程经纪人,下次想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

      话音落下,她已走向门口,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慢慢融进棚外无边的黑暗里。

      留下程江月一个人,站在空荡、冰冷、只剩狼藉的拍摄棚中央。

      很久,很久。

      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踉跄地后退,跌坐在旁边一把不知道哪个群演留下的破旧塑料椅上。

      他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指缝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哽咽的喘息。

      而那句“给钱”,和她最后那句清醒到冷酷的“公平”,像两把交错的冰刃,反复绞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原来,有些战场,根本没有赢家。

      只有早一点或晚一点,看清规则并接受规则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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