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调酒指南》aCloudy

1、天崩开局

　　金属电极贴在皮肤上，一阵刺骨的疼痛钻进脑海深处，疼得锡兰猛地抽搐了一下。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冷蓝色的金属天花板下，眼前的全息投影写着：

　　【理性是治愈的第一步。】

　　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被固定在一张电疗椅上，双手被束缚带固定。

　　他居然在接受精神治疗？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视野中突然出现系统界面：

　　【系统绑定成功。任务目标：协助游戏主角艾伦·斯特拉通关。】

　　系统？

　　锡兰震惊不已——他竟然穿越到了自己最爱的游戏《灰雾之城》中。

　　在穿越之前，他是个深度游戏宅，曾为这款赛博朋克风的开放世界RPG游戏日夜颠倒，爆肝通关。

　　但如今，他被迫进入这个世界，却完全不记得有哪个NPC会经历自己现在的情境。穿越后，他成为了谁？

　　“电击强度已达三级阈值，患者意识恢复，建议暂停治疗。”

　　AI女声在头顶响起。紧接着，冰冷的机械臂抓住了他，强行将他拖向房间另一侧。

　　“等等……干什么！”

　　锡兰挣扎，却被压进另一张椅子。他喘着气抬头，却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色真皮转椅。

　　椅背上方露出一截小麦色短发，还有搭在扶手上的一只手，食指戴着暗色金属指环，正随意地玩着手机。

　　“怎么样？现在清醒了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锡兰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见他？电击治疗是这个人下令的？他想干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翻涌，却没有任何答案。

　　他正想着，转椅却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似乎终于对他的沉默失去了耐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交叠的长腿，深蓝色牛仔裤在脚踝处微微堆叠。那人穿着皮夹克，里面的白色T恤的领口低得几乎露出胸膛，银色项链在胸前的沟壑中微微晃动。

　　随着视线上移，他看到了他的脸。

　　墨镜镜片反射着治疗室惨白的灯光，完全遮住了对方的眼睛。但即便看不见全貌，锡兰也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他是谁？他肯定在哪里见过他……

　　“怎么？”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失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电击把你的脑子烧坏了？还是说，你又开始发病了？”

　　他嚼着口香糖叹了口气，有些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手机。

　　看到锡兰那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他抬手，食指勾着墨镜往下移了一寸。

　　那双眼睛显露出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白光下投下阴影，眼眸的颜色像深海般深邃，蓝与灰交织，泛着难以捉摸的光。

　　锡兰和他四目相接时，戏谑浮现在他的眼角，像掺了酒意的微笑。

　　那一瞬间，锡兰的脑子里轰地炸开——这人他认识，而且再熟悉不过。

　　他就是游戏里最危险、也是最终的反派BOSS，克罗斯·德拉克斯。

　　赛博角斗场上，克罗斯无数次在观众欢呼声中登场，数年未尝败绩。他的粉丝遍布自由城市，每一次出场都能让竞技场为之疯狂。

　　但通关游戏的锡兰清楚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的真实身份是最后一条纯血黑龙。为了复仇，他化身人形潜入灰雾城，计划摧毁人类。

　　在游戏的官方设定里，他是直到最后才会暴露身份的最终BOSS。然而此刻，他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冷汗瞬间从锡兰背后冒了出来。他曾操作游戏主角艾伦与克罗斯进行最终决战，死了无数次才勉强战胜对方。

　　游戏里的艾伦能随时回档重来，但锡兰能肯定，自己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克罗斯？”锡兰难以置信。

　　克罗斯挑了挑眉毛。

　　“想起来了？很好，看来电击治疗的确有效，至少能交流了。”

　　他的指尖轻轻捏住镜腿，向外微微一拉，墨镜离开鼻梁，顺着侧脸缓缓滑落。

　　“我赶时间，所以长话短说。”

　　“你父亲当年拿了我五百万信用点的投资款开酒吧。现在生意失败，他不知所踪。按照当初签的合约，理应父债子偿。”

　　克罗斯一边说，一边把墨镜随手扔到一边的桌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观察着锡兰的反应。

　　怎么会是这样？债主怎么会是这条龙？

　　游戏剧本里根本没提过这一段……原主的父亲和这个反派大BOSS之间竟然还有债务纠葛？

　　而且是整整五百万。

　　锡兰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五百万！这得还到什么时候？他简直难以想象。

　　“我好不容易在这家赛博精神病收容所找到了你。医生说你出现症状很多年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电击治疗有助于你短暂地保持理智。所以，趁你还算清醒的时候，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我，我没钱……”锡兰蔫了下去，艰难地挤出声音。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两个选项。”

　　克罗斯笑了，但那笑容本能地让锡兰感到危险。他脑海中警铃大作，紧张地咬住嘴唇。

　　作为资深玩家，他对克罗斯的本性再清楚不过。这家伙一肚子坏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不其然，第一个选项就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接受治疗。

　　“据医生评估，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大概需要三到五年的系统治疗才能痊愈。等你康复了，出院找份工作，慢慢还债。”

　　说到治疗两个字时，克罗斯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幸灾乐祸。

　　锡兰浑身一抖。刚才那种电流穿透大脑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

　　他早料到克罗斯没安好心，可还是寄希望于第二个选项——尽管他已经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证明你已经痊愈，然后靠工作抵债。”

　　克罗斯说着，吐掉口香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烟，懒懒地叼在嘴角，眼睛不自觉地向上看去，算起了数。

　　“如果你能重新运营好你父亲那家酒吧，每个月的收入可以用来抵债。连本带利大概......嗯，大概十年左右能还清吧。”

　　点燃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起，模糊了那张看好戏的脸。

　　十年，听起来很漫长。但对锡兰来说，总比在这个鬼地方被电击三到五年要好。

　　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在这条龙手下工作，他就能近距离接触这个最终boss，也许能提前获得一些游戏后期才会揭露的关键信息。系统要求他协助主角通关，那么了解这个大反派的底细，绝对是必要的。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选第二个！”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么果断？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可以的！我、我现在就很正常，我本来就没病，我脑子清醒得很！”

　　闻言，克罗斯淡淡地笑了，蓝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吐出一口烟雾，他笑容渐深，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

　　“是吗？医生告诉我，你肯定会说自己没病。”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锡兰一时语塞，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值得信任：

　　“那、那是以前。现在经过治疗，我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不信您可以测试我！”

　　“测试？”

　　克罗斯似乎被这个提议逗乐了，他站起身，高挑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一道笔直的阴影。

　　“好啊，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克罗斯打了个响指。

　　房间一侧的白色墙壁突然无声地分开，露出一个隐藏的储物空间。一个精致的金属推车缓缓滑出，上面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和调酒工具。

　　“来之前我就问过，这里虽然是赛博精神病收容所，但他们也提供康复性职业训练，调酒课程就是其中之一。”

　　克罗斯走到推车旁，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拂过那些瓶子。

　　他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锡兰。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笑，但那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反而让人联想到猎人在观察猎物时的那种兴味。

　　“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是真有病还是装有病，我只需要确认你有能力还钱。如果你的手艺能达到你父亲当年的水平，我就告诉他们你已经康复，安排你出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

　　“但如果你调不出来……”

　　那句话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锡兰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调酒？这简直太简单了。

　　他立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信心满满地走向那个推车。

　　开什么玩笑，他在现实世界获得过“年度最佳创意调酒师”称号，也是国际调酒大赛的金奖得主。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调出几十种经典鸡尾酒。

　　锡兰自信地伸手拿起推车上的第一个瓶子。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透过透明的玻璃，他看到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深邃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瓶身上的标签用他看不懂的文字写着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基酒。

　　他机械地放下这个瓶子，又拿起第二个。

　　琥珀色的粘稠液体，表面漂浮着细碎的金箔。同样看不明白是什么玩意。

　　第三个瓶子里装着银白色的透明液体，看起来像是伏特加，但凑近闻闻，又有一股古怪的草本香气。

　　第四个、第五个……

　　他的手开始颤抖。

　　他一一检查了推车上的所有原料。颜色、质地、甚至气味都和他熟悉的基酒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没有威士忌，没有伏特加，没有朗姆酒，没有金酒。什么都没有。

　　锡兰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最后绝望地确认，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他能认出来的酒。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离谱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合成出来的液体。

　　他僵硬地站在推车前，看着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