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调酒指南》aCloudy

2、顶级调酒师

　　锡兰盯着推车上的瓶瓶罐罐，喉头紧绷。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能不能喝，更不知道搭配错误会不会把克罗斯送进急诊室。

　　电击治疗的疼痛还残留在他的神经末梢，他绝对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杨永信疗法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没想好怎么做，身后的笑声已经轻飘飘地落下来，带着克罗斯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恶意。

　　锡兰回头，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克罗斯抱着双臂斜倚在墙上，金属义体与肌肉线条交错，像一件冷硬的雕刻。他叼着烟，嘴角带着坏笑，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露馅的骗子。

　　锡兰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在收容所关得久了，技艺生疏不少……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让您满意。”

　　“你真的会调酒吗？还是说，再来一轮电击治疗，帮你回忆一下？”

　　“不不不！我会，我真的会！”

　　看着克罗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模样，锡兰汗流浃背，连声音都变了调。电击，不能再电击了，他可受不了了。

　　克罗斯不言，只抬了抬下巴，像在说“继续编”。

　　就在这时，视野右上角的系统界面突然闪烁起来。

　　【启动新手辅助功能】

　　【盲盒抽取系统已激活】

　　【您有一次免费抽取机会，是否立即使用？】

　　他眼睛一亮。系统！对了，他还有系统！

　　他在心中默念：抽取！

　　【抽取中……】

　　立方体盲盒旋转、发光，最后啪的一声打开。

　　一道金光闪过——

　　不对，是半道金光。金光只闪了一半就暗淡下去，最后变成了一道灰扑扑的微光。

　　【恭喜宿主获得：调酒配方残页（碎片1/3）】

　　【说明：这是一张不完整的配方，记录了某种神秘酒品的部分信息。收集齐3片碎片可合成完整配方。】

　　他差点当场吐血。

　　残页？碎片？还他妈要集齐三片？！

　　他抽卡游戏次次大保底的非酋体质，到了这个世界也始终如一。

　　这是什么垃圾运气？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开挂，他这边直接开局一张废纸？

　　他不肯死心，又悄悄往后看了克罗斯一眼。这位明星选手似乎对他的困境毫不在意，依然半倚着墙，换了个姿势玩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轻笑，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克罗斯抓到他在偷看，也只是笑着抬起手腕，指了指上面那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暗示他时间紧迫。

　　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再拖下去，克罗斯肯定会失去耐心，然后……然后他就又要被关起来电击了。

　　他咬紧牙关。不，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就算只有一张残页，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点开物品栏查看那张残页。

　　界面上浮现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一些零散的信息：

　　【星痕配方（残缺）】

　　【基底：？？？】

　　【辅料：？？？】

　　【调制方法：摇匀，最后投入寒霜之心】

　　【风味：入口微甜，回味悠长，带有海洋般深邃的层次感】

　　他盯着这张残页，几乎要骂出声来。

　　这他妈叫什么配方？关键的材料全是问号，只告诉他最后要加寒霜之心。而且，他连这个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至少有个方向了。

　　星痕。色泽应该如星空，所以需要深色的酒做基底。入口微甜，说明不能太烈，需要甜味来中和。

　　至于带有海洋般深邃的层次感......这个描述带着过分的游戏感，但应该指的是味道有多个层次，不能单调。

　　他重新审视推车上的瓶子，开始逐一试味。蓝的是烈酒，琥珀色的甜香，银白色带草本风味……

　　外观看似奇葩，但味道勉强能对上现实里的某些酒。

　　推车角落的小冰箱里，他找到几块泛着寒气的冰晶，大概就是“寒霜之心”。放进酒里会冒雾气，效果倒挺炫。

　　思路逐渐清晰，他的呼吸也随之稳定。

　　如果星痕需要深蓝、需要甜度和层次……那他能做。

　　他开始调酒。

　　蓝酒作基底，银白降低烈度，琥珀色增加回甘，再点缀柑橘提香。

　　摇匀后倒入杯中，却还差点意思。

　　对了，星空。

　　他投下冰晶，白雾缓缓升起，金碎片在深蓝的酒液间穿行，像夜里浮动的星光。

　　盯着这杯酒，他心脏狂跳。

　　成了？还是毁了？

　　端起酒杯，他转身面对克罗斯。

　　“先生，请品尝。”

　　克罗斯原本正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手机，听到动静才抬起头。当看到锡兰手中那杯酒时，他眉毛微微挑起，像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能做出这样的成色。

　　“哦？”

　　他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着锡兰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看你这表情……这玩意儿真能喝吗？”

　　锡兰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说能的能的，其实他自己心里完全没底。

　　克罗斯接过酒杯，举到眼前晃了晃。雾气缠绕他的指尖，金箔在其中闪烁。

　　“行啊，卖相倒是不错。喝了不会死吧？”

　　“不……不会。”

　　其实不一定。锡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克罗斯傲慢地撇了撇嘴，凑近酒杯闻了闻。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仔细闻了一次，眉头微微皱起。

　　“【夜幕之蓝】和【无尽海流】的组合，很经典的基底。但你加了别的东西。【淡影药草】？很大胆的选择……”

　　他喃喃自语，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消失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抿了一小口。

　　锡兰屏住呼吸。

　　克罗斯闭上眼睛，整个人静止了几秒钟。他的喉结滚动，将酒液咽下，眉头从紧皱渐渐舒展开来。

　　片刻后，他睁开眼，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惊讶。

　　他又喝了一口，这次喝得更慢，更仔细。

　　入口带着丝丝辛辣……但不刺激，被甜味和某种草本的味道完美中和。然后是【寒霜之心】带来的清凉，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喉咙。

　　他又喝了第三口，几乎一口见底。深蓝的酒液残在杯底，像三更夜海的颜色。

　　他放下酒杯，盯着杯底那最后一点残留的液体。

　　“你是怎么想到的？”

　　克罗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品鉴者的专注。那语气里没有嘲讽，没有怀疑，只有一种近乎困惑的震惊。

　　他抬起头，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眼神打量着锡兰。他的表情变得复杂——惊讶、困惑，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你父亲从来没调过这种酒。我喝过他调的所有酒，没有一杯是这个风格。这是你自己的配方？”

　　“我……我喜欢尝试新的配方。虽然我之前精神状态不太好，但父亲教我的本事都还在。”

　　锡兰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说是系统给的残页，更不能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出来的。

　　他硬着头皮撒谎，而克罗斯只是沉默以对。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从上到下缓慢地扫过他的身体，像是在重新审视一件被自己低估了价值的物品。

　　他被这种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真身能够毁灭一座自由城市的纯血黑龙。而现在，这条龙正用一种难以解读的眼神打量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顶级捕食者盯上了。

　　“你多大了？”克罗斯突然问。

　　锡兰愣了一下：“二十一。”

　　“啧，太瘦了，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小鬼。瘦成这样，能干得了活吗？”

　　克罗斯绕着他走了半圈，停在他身后，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吓得他抖了一下。

　　那只手很大，几乎能完全覆盖他的肩膀。透过单薄的病号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力量，像是压制又像是威胁。

　　“我、我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克罗斯的手掌顺着脊骨一路向下滑去，触摸他骨感的弧线。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却没躲过，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裤腿。

　　克罗斯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骨节分明的手腕，即便是和他的同龄人相比，也显得过于瘦弱了些。

　　自己可以轻易地单手扣住那截微凉的手腕，狠狠按下去，在他反抗时强硬地压制……

　　念头像火星一样闪过，灰蓝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暗沉。他嘴角勾了勾，像是自嘲也像是觉得有趣，把那危险的念头压下去。

　　角斗士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落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颈项上。那截细瘦的后颈苍白而脆弱，在掌心下似乎一按就能折断。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欠债人的儿子。

　　锡兰的五官其实很出色。瞳孔是少见的浅棕色，在白炽灯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难以驯服的戒备感，像是随时准备咬人的小兽。

　　眉骨的线条还带着少年的柔和，但下颌的轮廓已经开始显现出成年男性的硬朗。那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微妙状态，让他的脸看起来既有攻击性又有脆弱感。

　　只是长期的精神折磨和营养不良让这张脸过分苍白憔悴，原本应该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让颧骨和下颌线显得更加突出。

　　视线下移。

　　病号服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突出的锁骨。他的个子已经长开了，身形却依旧过于单薄。肩膀架得住衣料，却撑不起分量，像是常年缺乏营养撑出来的高挑骨架。

　　一个少年。克罗斯突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少年，瘦弱、苍白、无助。

　　他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怜悯？也许有一点。毕竟对方只是为父亲的烂摊子买单，还在精神病院里被折磨了这么久。

　　好奇？绝对有。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刚才调出的那杯酒确实惊艳到了他。那种创新的配方思路，就连他这个品酒大师都从未想过。

　　还有别的什么……克罗斯说不清楚。他是个爱酒之人，看着一个有潜力的调酒师，就像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让他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

　　“你在发抖。”

　　克罗斯低声开口，身上混着淡淡的薄荷与烟草味扑在锡兰耳边。

　　“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