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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薛放总是不同的 ...

  •   霁妄没理他,这么愚蠢的问题还需要求证吗?

      就像打了别人一巴掌,还要问别人为什么恶狠狠看着他。

      他只要看见对方的眼睛,只要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些都是因为对方奶奶的私心,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围着罪魁祸首的孙子转,他就想要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霁玄白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上楼,也没有追问,重新在冰箱里拿出一杯饮料。

      霁妄浑身总是带着刺,他觉得自己图户口和钱财,不愁吃穿长大就好。

      可看见父母对霁玄白的疼爱,他还是会渴望被爱意簇拥包围的主角是自己。比起这个占用自己名字和人生的哥哥,他永远活在阴暗里,溺在深海里,是爱与不被爱的对照组。

      霁玄白表面高傲冷淡,但实际很爱哭。他想过去学,但人家哭一下是万般心疼,他哭一下就真的只是哭了一下。

      最让他难受的也许不是爱与偏爱,而是家人对他一致冷漠的漠不关心与不在意。

      他像是一个卑微又劣质的模仿者,学到最后把自己恶心到吐了一地。

      人家掌上珠,自己墙边草,风一吹,动两下得了,真不能勉强……

      八岁那年,钢琴老师教完他钢琴,他是留在在钢琴房里不愿走。

      因为喜欢独处,所以一直想要将自己锁在这里,不去面对那一家三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破碎腐朽的躯壳只有这一刻是充满生命的。

      任由落日余晖洒满他的脸庞,染上毛绒绒的光晕。

      偶然间,他撞见趴在树上偷看他的小男孩,就像忽然撞入他世界晶莹剔透又脆弱无比的七彩鸟。

      树叶间隙洒下的微光让小男孩显得更加柔软,风一吹,金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

      那泛着微光的银杏叶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了层羽衣亮晶晶的。

      男孩和他的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他落满余晖像是一轮烈阳的瞳孔微微颤动,就这样从树上跌了下去。好在树下软土长满了细草,昨天还过雨,他并没有摔出毛病。

      那个男孩他有印象,是保姆王妈的六岁儿子薛放,他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薛巧巧。

      他像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狗,能够在霁家大院到处跑,会在妈妈怀里撒娇,姐姐也永远让着他。

      霁妄说不清自己对他的影响,他觉得应该是讨厌的嫉妒的。

      可当冬天他站在远处鼻尖冻得通红,也要愣愣看着父亲母亲陪霁玄白堆雪人,狼狈的像是偷窥别人幸福的流浪猫时,总有一个叫薛放的小男孩会屁颠屁颠跑来问他冷不冷。

      他会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宽大柔软的红围巾给自己戴上,是即便面对冷脸也会笑的灿烂。

      这个人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总是撞见他最不愿意被人看见的脆弱。

      “你别难过。”薛放眨眨那对大眼睛,漆黑的眼瞳唯独在映入霁妄时是亮晶晶的。

      “我没难过。”霁妄移开目光,硬邦邦开口。

      “那你为什么哭?”薛放又道。

      “我没有哭。”霁妄抹了抹眼角,再次硬邦邦开口。

      “可你就是哭了,是不是因为他们只陪大少爷?”薛放蹙眉,指着远处堆雪人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又看看霁妄脚边被反复堆起又反复摧毁的没有脑仁分不清物种,丑的别树一帜的东西。

      “爸爸妈妈爱自己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我难过什么!”霁妄也蹙起眉头,像是赌气一般开口,目光却已经死死锁在霁玄白身上,冰蓝眸子里的冷意越发浓重。

      “可是你那么好,你也值得被爱啊!”薛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他的眼睛真的很大,看着少爷时眼瞳微微颤动着,显得软糯糯的。

      我那么好?我也值得被爱?

      霁妄眉头蓦地一松,他抿了抿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他没有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而是那颗心腐朽在了山村里。

      明明那个温暖的怀抱差一点就要将他拉入人间,明明已经摸到了人间的温度,明明就可以那样活过来,母亲却又残忍的将更多温度分给另一个人,甚至是他一切苦难的源头的孩子。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不需要他们爱我。”霁妄收回目光,带着孩子气,白皙的耳尖被冻的红彤彤的,淡淡蹲下重新去堆那个奇怪物种。

      “我好像明白了。”薛放也蹲下来,没了围巾,冷风吹在脖子上冻的他直哆嗦。

      霁妄不明白他又明白了什么,但很快薛放又道:“那以后就一定不要原谅他们。”

      霁妄顿了顿,还是回答道:“好。”

      初中毕业,霁妄以市第一的成绩考入a市最好的a大附属中学。

      起初他想出国,霁家家族企业毕竟贯通国内外,需要海外背景,加上霁父霁母本是高知海归。

      出国深造是霁家孩子必经之路。当然,出国目标并不是考上某所大学,而是为了融入“跨越国界的世袭精英圈”,霁玄白便是在英国贵族公学读书然后考入知名贵族商学院读大学。

      只是霁父霁母并没想过让霁妄经商,更没想过让他接手霁家任何产业。

      母亲楚岚白好脾气的温声劝道:“小妄,就在国内吧,爸爸妈妈好照顾你。”

      霁妄看着她温柔和蔼的眼神,心里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虫蚁啃食,用疼痛一点点磨灭他最后的期待。

      “我知道了。”他很聪明,在这一刻彻底看清一切。

      竟然父母不想让他和哥哥抢继承权,他便要自己创业。

      他变了,在学校里他戴上温柔绅士的面具,他开始肆无忌惮挥霍霁家的钱。

      原来钱是这么的万能……

      他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永远的第一名,同学眼中的好班长,学弟妹眼中的温柔学长,外人眼中不被霁家认可却依旧绅士温柔的二少爷,优秀的仿佛不该属于这个次元。

      他的周身像是被捧出一圈圣光,所有人都说,霁二长得清风霁月帅的惨绝人寰,a市必吃榜第一。

      他享受这种被追捧、被在意、被喜爱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是活着的。

      后来薛放考入这所学校,他经常遇见穿着军训服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走在一起的薛放。

      不知为什么,他在看见自己时,目光像是锁定了般一直黏在他身上。

      少年皮肤被晒黑了一些,显得五官更加硬朗,笑起来露出一颗小巧雪白的犬牙,又平添几分可爱稚气。

      就连心情不好想躲在后操场监控盲区抽根烟,他刚绕进去,薛放一抬眼便看见了他手里拿出一半的烟:“你心情不好吗?”

      霁妄手顿了顿,抬眸眼尾轻佻,确实心情不好。

      那个时候,霁妄总喜欢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因为个子比薛放矮,抬眼看去像是在瞪人。

      薛放一晃神,下一秒嘴中叼着烟就被霁妄掐灭,平静道:“每人扣一分。”

      薛放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那渐渐离开视线白皙修长的手,咽了咽口水。

      身边几个兄弟急了,忙问:“你手里是什么?”

      霁妄若无其事将烟放入口袋,接着又将空的手掌摊开,平静道:“空气。”

      薛放回过神来,将几个兄弟的烟扔地上踩熄,目光却是挑衅般盯着他:“我们是良民。”

      然后第二天良民们全上了主席台亮相。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薛放就如小说固定出现的npc,随机出现在食堂、校道、班级门口精准与他偶遇:“学长,好巧!”

      那段时间,虽然免不了给薛放挑错,但霁妄反倒心情不错。

      直到霁大的十八岁成人宴,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而对联上挂的依旧只有霁玄白的名字。

      他没有参加,躲在会所后的巷子里烦闷的抽烟。

      他不明白,他同样也嫉妒,凭什么霁玄白每一年都有生日宴,十八岁有成人宴,而自己什么也没有,就像是霁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霁玄白被好好爱护着,而霁二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土壤里发臭的烂泥一般嫉妒着觊觎着!

      他努力平复心情,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以为自己该习惯的,该看淡的。

      他靠着墙,半个人陷入阴影里,柔软的月光照亮他的轮廓,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都透着精致矜贵。

      缥缈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但是满地的烟头却给了薛放最真实的答案。

      霁妄其实不怎么抽烟,除非烦躁时才会来一根。

      薛放喉头攒动,抬手把他嘴里叼着的烟掐灭。

      霁妄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面上带着一丝危险的浅淡笑意:“想死吗?”

      薛放像是在看一只对他哈气的小猫,温柔的笑道:“你不开心,所以我来了。”

      他怔了怔,像是被对方的话烫了一下,烦躁的别开目光。

      但实际是为了掩盖眼底突如其来的热。

      霁妄想要走开,对方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顿饭吧?”

      他一天都没吃饭当然饿,但他薛放半年的生活费都请不起自己一顿饭。

      他冷冷甩开对方的手:“脏。”

      薛放愣愣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抬头对上他目光时,没有被伤害的羞恼,像是透过对方的眼睛看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霁妄眼瞳轻颤,意识到说错话,想要说什么,嘴唇轻启轻合,还是咬咬牙决然的转身离开。

      霁妄觉得,薛放总是不同。

      只要他拿出烟,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他点燃。但薛放只会掐灭那支烟,问他:不开心吗?

      即便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讨厌对方的一切,讨厌他总是能看清自己狼狈一幕,讨厌他总是对自己露出只可能对弱者才会有的怜悯,讨厌他凭什么被姐姐被父母好好爱着!

      可他还是本能不受控制的被薛放吸引,不断靠近他,喜欢他。然后又要强迫自己伤害他,来坚定自己确实讨厌他。

      十八岁成年被迫脱离霁家,但好在身为省状元,包括但不限于政府、a高以及a大,加起来奖励近百万。

      大学期间一边写策划案一边成立工作室,超越寻常人的商业嗅觉和宏观思考得到何总赏识,因此拥有一大笔投资,霁风娱乐渐渐拥有雏形。

      仅仅一年多,霁风娱乐便走到上市关键时期。

      那段时间即便十分疲惫,他依旧乐此不疲,几次晕倒几次进入医院都没有阻止他疯狂的工作。

      他想用实力去证明,去发泄,霁家人的残忍与偏心,让心底的那股不甘与委屈疯狂生长。

      一次酒局,司机没法按时来接他,他想着会所离别墅也不远,他也没为难司机。

      喝进去不少酒,他脑子还有些微醺,莫名的烦躁让他下意识想抽根烟,结果在兜里摸半天也没摸到。

      叫的车马上就会到,他将车程取消。去会所后巷买了包利群,正好把烟抽了再离开,免得烟味毒害路人。

      打火机还没来的及点燃,一道吊儿郎当极度恶劣的口哨声响着,接着便是一个自以为很酷实际猥琐的气泡音:“哟,美女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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