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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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副虚拟地图悬空铺开，正是朱云陛从身份徽记里调出来的。
从惠锦正在收集一块落在郊外的屏障碎片，她拿着收容器的手上挂着一团毛球，和卡拉拉领结喇叭下坠着的是同款，正是朱云陛帮她在见面会买的限量周边之一。
朱云陛看着那些密集到难以看清的灰色标注，眉头微压：“没有红色标注，就只能一直干等？”
地图上不是没有红点，只是那些点太远了，而限制器限制了他的能力，他只能像昼世界人一样赶路，等他用昼世界人的方式赶到，红点都转灰了。
“那当然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从惠锦把收容器丢进暗影区交给卡拉拉，说完瞥一眼地图。
太久没看驯境的地图，一时之间，她也被密密麻麻的灰点惊到，叹道：“这才几十年啊，就多了这么多点，唉，又严重了。就这情况，要是我们没过来帮忙，昼世界早被这些入侵者撕成无数个境了。”
面对这一整面灰点，朱云陛却品出些其他的意味：“境天然向外捕获力量修复自身，一定有人类被卷入境，可……昼世界人类似乎并没有相关的反应。”
这一天亓芜市都没有异常空间波动，朱云陛帮从惠锦在市里市外找了一天屏障碎片，无论到哪个地方，似乎都没有神秘失踪的恐慌。
“嘁，哪儿有！昼世界意识亲自下场，丢了人，就直接抹除痕迹，让这个人没出现过，社会当然安宁了！”从惠锦嗤笑一声。
“人呢，它不管？”
说到这个，从惠锦笑得更戏谑：“人？它自己都要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管界内造物的几条命？卷入境那些倒霉蛋全都列进了合理损耗。”
合理……损耗？
朱云陛瞳孔微滞，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陷入一种震动的沉默。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异样，但从惠锦可是实打实经验丰富的老资历，顷刻之间就已经捕捉到他的失神。
一阵电流刺过神经，从惠锦笑容一收，下意识警告：
“我劝你一句，昼世界自己都不管他们，你更别操心。你刚来，根本想象不到昼世界的人能做出什么举动！”
“那些自私自利、一无是处、连听人话都做不到、疯狂找死的蠢货，他们可不仅仅是添乱！”
“阿华，你救他们一命，他们可不会感恩你，只会怪你来得太迟，把他们的痛苦全都发泄到你身上！他们会背叛，会害死人，会害死你的！”
一想到那些人，几张红红白白的脸就如同走马灯一样从意识深处跳出来，挥之不去，从惠锦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处理昼世界的境本来就麻烦，要不是那几个自作主张的蠢货，要不是那帮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她至于躲在暗影区里捡垃圾！
战争结束几十万年，她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从来没被——！
该死的感染源！
该死的昼世界蠢人！
该死的昼世界！！！
“都死去吧！”
随着这一句情绪临界时脱口而出的话，气氛忽而凝重下来，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喔！”
云谷一时惊了一下，脑子一转，喉咙一开，下意识也要参团怒骂昼世界，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先被朱云陛一手按下。
云谷：“呜呜……”
报告裁判，有人作弊杀死了比赛！
我不服！
一时之间，不了解情况的朱云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第一时间在云谷开口之前把这颗小炮弹摁住，叫她没机会给从惠锦拱火。
虚拟地图的微弱光晕下，似乎有一小亮点儿在从惠锦眼角闪过。
她擦掉眼角泪花，对朱云陛不无歉疚：“不好意思，失态了，我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可能需要抽空看看心理医生。”
后一句玩笑话，她是微笑着说的。
朱云陛默了片刻，第一个音节含在唇齿间呼之欲出之时，从惠锦先行猜到他的想法，眼神温和下来，先一步转身悠悠而去，只留一句话在夜空中幽幽飘散：
“咱们都还有事要做呢阿华，要说的话留着下次再说吧。早点把这个世界修好，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回家的时候。”
——回家。
某一瞬间，脚踝上，限制器带来的束缚感无限放大。
肌肉挣动，却只能被染上体温的金属圈牢牢禁锢，仿佛陷入泥沼，丝毫动弹不得。
朱云陛被这两个简单的字音彻底锁喉，默在原地再无一词，云谷和流轻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低落起来。
很快，他平复了心绪。
就像从惠锦说的，早点把这个和影世界毗邻的世界修好，消除唇亡齿寒之忧，就能早点回影世界。
黑暗中，脚步声在某个瞬间完全消失——从惠锦进入了暗影区。
几乎同一时间，朱云陛的身份徽记接收到信息，几串字符出现在脑海：
【抱歉阿华，我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接下来的话我没法平静地说出来，还是发文字好了。
刚才对你口不择言，抱歉，我不该对你倾泻我的个人情绪。
你我看来，那些被卷入的人，昼世界意识放弃他们实属绝境下的不得已，它已经尽全力，批评它对个体生命残酷无情未免苛责，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境师，入境之后我们还有挽救之力。
你是一个十分在乎生命的人，更不会对需要救援的生命不管不顾。
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对待失踪和回来的人，昼世界意识都是同样的态度，那就是制造假象粉饰太平。
但是在多重消耗之下，它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有些昼世界人已经发现了这些篡改过的记忆和事实，甚至有人已经知道了境师的存在，他们成立秘密团体，正在全力找我们。
目前来看，他们并不是为了合作。
只可惜，我们是客，他们是主，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故此，在境内遇到昼世界人时，尽量隐藏身份。
从惠锦敬告】
看完全部信息，朱云陛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情绪和眸中沉思。
他动作轻缓地放开云谷，在这受了气的小家伙发作之前，此前不声不响的流轻占得先机：
“我们现在下境吗？地图显示，就在我们东南方大约3公里的位置，刚刚出现了一起异常空间波动。快点赶过去也许还能赶在波动平息前入境。”
*
【我要用我手里的杖击打河中的水，水就变作血】
【河里的鱼必死，河也要腥臭】*
*
片刻目眩之后，朱云陛撤下挡眼的手，将护在手里的流轻云谷放开。
四周，气流的痕迹顿时清晰可感——入境，限制器判定朱云陛、流轻云谷处于任务状态，解禁。
朱云陛动动脚踝，感受到周遭属于风的流动、属于水的湿润……还有空气里无所不在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这是一座临水城市。
不过现在，显然叫它“临血城市”更为贴切。
朱云陛所在是一间写字楼高层办公室，透过窗户，能清晰看见笼罩着城市的、空气里钝浊涌动的暗雾。
天空是深红色的，江面没有波澜，只有暗红的血浆在艰难涌动，偶尔鼓起一个气泡，“啵”的一声炸开，释放出更浓烈的、血的锈气。
办公室里，入目所见，桌椅、纸笔、抑或打印机，全都被累日的血腥空气晕上一重暗色的血气。
没几分钟，活力旺盛的云谷便从半空落下，没精打采地趴在朱云陛头顶，恹恹道：“我不太好，脑壳有点儿晕。”
朱云陛闭上眼皮，借风力站稳，定定神，好勉强才压下身体的不适。
云谷是他所拥有的影世界水之法则超临界值、溢出后形成的衍生灵，云谷不好受，他的反应只会更强烈。
云谷是水法则的衍生灵，波及到云谷，是水之法则被感染了？
想着，他便验证一下，心念微动，却变出一团裹着条条血丝的水团。
同时，紧贴桌面的一层空气以极高速度旋转起来，形成一片比头发丝更薄的风刃。
顷刻之间，桌面血色表层片片剥落，暴露出尚未被侵染的木质内里。
云谷高看一眼：嚯！实木办公桌！
流轻身为风之法则溢出形成的衍生灵，感受不到水的异样，此刻也能从漂浮在空中的血丝水团里看出问题，凝重道：“水的法则被污染了，连我们都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感染源一定非常强大！”
朱云陛撑着去皮的干净桌子，眼眸微阖，面上仍维持冷静，连声音里都听不出一丝虚弱：“是异境，来对地方了。”
“云谷，恐怕你要回口袋里休息了，就目前而言，这个境对你不利。流轻，你也下来，照顾云谷。”
便将两只衍生灵托住，妥帖放进口袋。
同一时刻，以他为中心，向外无限辐射，细微的风开始流淌。
瞬息之间，存在于这风中的一切，不论多细微的声音、微弱的振幅，全都暴露现形。
——全域监控！
地面之上，气流之中，万物无所遁形！
……
“找到了。”
落地窗前，高挑男人的身形化风雾散开。
与此同时，血江边，未有任何先兆，几股空气突然绞缠缩合，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疯狂旋转、切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