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血难喝怎么了！》云上飞机

2、真不是我干的

　　“请你如实回答，为什么要毒杀约翰·维斯。”

　　路铭骁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这已经是警员问的第五遍。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约翰·维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维斯家族的继承人，我就是在三号那天卖了两袋灵源，一袋卖给一个女的、一袋卖给了一个男的。”

　　“这未免也太巧合，你卖了两袋，正好卖给……”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反复的询问，路铭骁已经学会抢答。“他们慌慌张张地跑到我摊位，有钱不赚我傻吗？”

　　“你可不傻，你精明的很。”

　　警员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冷哼一声。

　　“约翰和蒂娜每次约会都会从你摆摊那片区域经过，上个月26号开始，他们约见得更加频繁，而你正好从1号开始在那片摆摊，你敢说你不是特意踩点？”

　　“有没有可能是我正好从1号开始摆摊，他们正好经过呢？”路铭骁叹了口气，“如果约翰和蒂娜是情人关系，那天他们的状态，多半是遇见了熟人怕被看见才跑到我摊位前，约翰未婚，那最应该怀疑的不就是蒂娜的老公吗？”

　　“我们已经查证过了，里昂那天没去过灵源市集，而且他并不知道蒂娜和约翰的关系，不存在下手的可能。”

　　“就没可能他是装不知道，带人打我给他老婆出气其实是为了做戏？”

　　“如果真如你所说，里昂没道理只杀约翰，而放过蒂娜。”

　　“那有没有可能他对他这个老婆还存在一些感情，没准备杀了她，只想让她昏睡不醒，小惩大诫一下呢？”

　　“那你要怎么解释里昂打你？”

　　妈的，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路铭骁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嗫嚅半天，破罐子破摔地趴在桌子上，摆手道：“你们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警员重重拍了下桌子，“注意你的态度。”

　　震得路铭骁耳朵一阵翁响。

　　他拍了拍耳朵，“大哥，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话，不信的话那你们就再去查，耗在我这也是浪费时间，说不定还让真凶跑了。”

　　他真搞不清楚这群血族的脑回路，放着动机最大的里昂不查，先扯到他这个小摊贩头上。

　　另一名警员指着他怒声道：“你知不知道维斯家族是什么地位！”

　　“您已经反复强调，不是我能惹得起的家族。您看您都说了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一个平民老百姓犯得着吗，这不矛盾？”

　　警员眯起眼睛，目光牢牢定在路铭骁脸上，“所以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好嘛，又延伸出一个更严重的阴谋论。

　　“总结一下，”路铭骁支起一只胳膊肘撑着脑袋，另一手掰着指头数，“一人不是我杀的，二我不清楚人是谁杀的，三我背后没有你们说的有人指使。”

　　见警员被自己激得要发怒，路铭骁赶在他开口前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就说这么多，要还是重复的问题，免开尊口。”

　　“你当这里是市场，我在跟你讨价还价吗！”

　　这回警员怎么说，路铭骁铁了心不再回复。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念到第四遍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室内两警员带着怒气的问话声骤然收止，换上恭敬又谨慎的语气刚喊了声，“执宰。”

　　执宰是什么职位？路铭骁心奇。七十七没告诉他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不过听那两人的说话的语气，高低是位小领导。

　　他没睁眼，竖起耳朵听着，被称做执宰的人没答话，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一室静默，谁也没有说话，路铭骁与对面的人像是陷入某种无声的对峙。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转动着，大约走了两圈，路铭骁试探着掀开一侧的眼皮，望进一双颜色浓郁的紫色眼眸。

　　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意识到自己先一步败北，路铭骁又快速阖上，心中暗骂：老狐狸。

　　老狐狸将装着液体的袋子扔在桌上，袋身猛地一坠，晃荡着发出“DuangDuang”的声音。

　　“在你摊子上售卖的灵源。”

　　路铭骁心中一惊。

　　怎么会？

　　当时巡警说要带他回去，他担心会查验，故意走在路上使了个诈，将剩下的两袋扔进下水道。

　　这才大半天，就从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系统中捞出来了？

　　路铭骁担心对面的人在玩心理战诈他，没急着睁眼，又忍不住慌张，暗暗拧紧眉头。

　　正拿不定主意时，对面的人缓缓开口，念起灵源包装上的说明书。

　　“来源星斑牛，加工方式原液直取，生产时间霍森3046年5月1日11时30分，最佳赏味期……”

　　这些基础信息每份灵源包装上都会详细标注，为的是生产过程可查，以防出现灵源黑色交易，标着同样信息的在灵源市集上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并无独特之处。

　　路铭骁松开眉头，觉得对面的人果是在诈他，直到那人念到最后一项，他身子蓦地僵住。

　　“口味，草莓味。”

　　路铭骁倏地睁开眼，仔细辨认，确确实实写得是草莓味。

　　其实不用睁眼，也知道对面的人没有骗他。

　　虽然灵源确实能被制成不同口味，但一般优质灵源都讲究个纯天然原味，更别说什么草莓味了，因为整个霍森星就没有草莓这个物种。

　　当初他为了让灵源能别具风味，专门找七十七要草莓味的食品添加剂，没想到如今翻车也在这儿。

　　“解释一下什么叫草莓味？”

　　“就是一种……特殊的水果味道。”路铭骁言辞闪烁。

　　“这么说你承认它确实是你的。”

　　路铭骁语塞，这才反应过来被人套了话去。

　　对面的人收了脸上的笑意，抛给一旁的警员，“拿去检测。”

　　“不能去！”路铭骁慌张起身，椅子猛地被拖动与地面摩擦着发出一串尖锐的刺响。

　　旁边的警员眼疾手快地将路铭骁又一把按回去。

　　“为什么不能去？”

　　对面的人手肘撑在桌子上，向前探身，审视地盯着他。

　　路铭骁回望过去。

　　来这半个月，他从没在任何一个血族或类人身上看见过紫色的眼睛，尤其是这样一双。

　　那眼瞳像是被夜色浸透的葡萄，紫得并不亮堂，反而沉郁到发黑。

　　睫毛垂落时，阴影被眼窝吞进去，又给这抹紫笼上层朦胧的雾。

　　他不住咽了口口水。

　　恰有飞虫从吊灯下飞过，亮光晃了下划过紫瞳。

　　探过薄雾，他仿佛看见了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黑蛇。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不能让他验血也是真的。

　　来的路上，他向七十七证实了草莓味的添加剂对血族无害，但依据灵源贩卖法规，捏造虚假灵源信息，将处以五到十年有期徒刑，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不少摊主在做，没被抓到前想到的都是利益。

　　但路铭骁修改信息完全是因为他是霍森星的法盲，压根不知道有这条法律规定，这也是为何他匆匆将灵源扔进下水道。

　　要是检测出灵源不是取自星斑牛，他短期内怕是无法找到交易人回地球。

　　“因为……”

　　“这灵源有问题？”那人逼问。

　　路铭骁尬笑两声，摆手道：“当然不是，因为……”他摸着脑袋，心虚到想不出措辞，直犯嘀咕，“因为……因为……”

　　忽地瞥见灵源包装上“保质期15天”的字样，灵光一现。

　　“因为它已经过了保质期。”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钟，“现在是22时14分，它已经过保质期十多个小时，变质的灵源怎么能测得准。”

　　“那你为何告诉里昂是今天早上抽取的？”

　　路铭骁看向旁边的警员，眼神中藏着怨念。这么细节的的事情也汇报？

　　“那个时候不是还没过期吗，我想着赶紧卖出去就编了个小谎话。”路铭骁状作胆怯模样，小心翼翼地问：“我这只能算是商业技巧，不犯法吧？”

　　“当然，只做批评教育。”

　　“是，我知错就改，下次一定不这样。”路铭骁点头如捣蒜，暗暗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另一袋所有信息都相同，唯独来源写的是你的名字。”

　　路铭骁抚在胸口的手蓦地止住动作。

　　他丢掉的两袋来源早就改成星斑牛，来源不可能写的是他的名字，难道他说的另一袋是约翰或是蒂娜之前在他那儿买的？

　　路铭骁看着桌子上标注着来源星斑牛的包装袋，心思急转。

　　不会是约翰的，是蒂娜的。

　　如果是约翰的，直接拿去检测就知道他有没有下毒，不会再大费周章来审问。而且同时知道之前包装上写着他名字和现在包装上写着星斑牛的，只有在他摊位前对比过两个包装的里昂，而里昂手中的包装袋就是从蒂娜那儿拿的。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打算跟他兜圈子。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皱巴巴的空袋子丢到那袋灵源旁边。

　　他倾身过来，指了指来源一栏，上面赫然标注着：路铭骁。

　　又移到生产时间上。

　　“分毫不差，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抽取两种灵源？还是说，这里面来源信息只有一个是真？”

　　路铭骁眼神上抬，对上那道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暗暗咬紧后槽牙，脏话在嘴边想炮语连珠，却不能一吐为快，只得暗自悔恨。

　　星斑牛生产地和灵源自采中心南辕北辙，他要怎么解释他才会信，说自己会分身他能信吗？

　　当时他应该做得更绝些，直接倒进下水道，一冲了之才是，现在留下把柄在人家手里，落得个百口莫辩。

　　“卖给蒂娜和约翰后你就修改了灵源信息，想掩藏什么？”

　　他眯起眼眸，又一步拉近与路铭骁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团氤氲在眼底的雾气好似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路铭骁包裹进去，网后的黑蛇亮起竖瞳、嘶嘶地吐着信子又近了一步，锁定住猎物。

　　路铭骁心跳骤然加速，快得似要破膛而出。

　　他一打十的时候、从三楼一跃而下的时候、拿起刀要杀人的时候，从未有过害怕的情绪，现在却不由生出些，不是因为他捏造信息这件事，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掐了掐自己指尖，疼痛让急速蹦跳的心跳平缓下来。

　　眼下状况解释是因血过于难喝才捏造信息，逃不过牢狱之灾；咬死不承认……

　　没办法咬死不承认，不承认的后果可能还要被加一个毒杀的罪名。

　　还真是将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