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当夸夸刺客》青云无水

2、出生地 山村

　　突然。
　　时依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透过丛林，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那目光阴冷，带着非人的审视。
　　时依觉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动弹不得。

　　她暗道不好，被发现了。
　　时依使劲咬舌，痛楚让部分感知回归她的控制。她扶住树，双手双脚虚弱无力，堪堪维持站立的姿势便已经耗尽精力。
　　她悄悄挪了挪手指，大脑高速转动。

　　假设她是游戏开发者，在玩家遇到BOSS之前，她会怎么做呢？
　　——把BOSS的弱点分散所能看到的事听到的话当中。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声反复萦绕在耳边，时依额头冒出虚汗。
　　那股视线愈发浓烈，仿佛近在咫尺。

　　到底是哪里呢？她到底忽略了哪里？
　　时依不断回忆。
　　村民、追杀、山洞等画面在脑内一闪而过。

　　杂乱无章的思绪始终不能连成线。

　　时依耳边传来树叶“沙沙”声，以及脚步声。
　　她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不急不缓走来。

　　视线宛如有了实质，一点点剖解时依。
　　那不是剧痛，反而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麻麻痒痒，但不能忽视。

　　四周的氧气逐渐稀疏，时依喘不上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越是慌乱时刻，镇定尤为重要。

　　【检测宿主濒临死亡，即将切换重启模式，请确认是否重启。】
　　与系统声音同时出现的，是时依的发现。
　　她终于发现她忽视了哪里。

　　黑漆漆从山神影子中脱离，满满蠕动，攀在时依身上。
　　……

　　千钧一发之刻，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时依猛然抬头大喊：“我可以帮你摆脱村长！”

　　没错，关键点在村长，她记得那个叫阿虎的村民对陈老林说过“你以为你是村长啊”，即得知村长有压制山神的方法。
　　时依不认为山神会满于现状。

　　果然，山神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影子移动速度变慢了，却没有放弃杀她。
　　但停顿这个动作，足够给时依自信。

　　被掐住脖子的时依挣扎着，一字一句说道：“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难道真的甘心沦为村长的附庸吗？”
　　每多说一句，时依额头的青筋愈发凸起，但她依旧使用敬语，“相信我，我至高无上的神，我可以成为您最得力的诱饵，为您杀死村长。”
　　为了活命，时依什么都能胡诌。

　　话音刚落，时依呼吸通畅了，黑漆漆不情不愿地趴在时依的身上。
　　山神沉思数秒后，一言不发地收回了它。

　　时依瞬间坠地，她剧烈咳嗽，胃发酸又想吐。她像个酒鬼一样大口大口汲取空气。
　　她差点要接受系统说的重启了。

　　山神退后一步。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时依能从这显而易见的动作中窥见鄙夷。

　　时依：“……”
　　不过这山神还挺善解人意哈，还给她缓冲时间。

　　时依强打精神，压下反胃的心情，扯出标准微笑。

　　她说：“我衷心为您效劳。”

　　“怎么帮助？”
　　山神的声音听不出雌雄，或许这只是他捏造的声音。

　　时依的心思压根不在声音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她别想活了。

　　时依绞尽脑汁，语气笃定道：“凭我弱小。”

　　“凭你弱小？”山神复述她的话，语气不咸不淡。
　　时依的回答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他在思考，这个人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是的。”时依直视他，“如果说强大是底气，那么弱小也是一种保护盾。”
　　“我并不是说弱小到被人忽视，必须在他人庇护之下才能存活，那是无能。我所指的弱小是‘出其不意’。”
　　“人人畏您避您，或许您可以考虑，让我成为您最得力的诱饵。”时依冠冕堂堂，“我诚服于您。”

　　时依笑容款款，微微歪着头。尚未长开的小脸还挂着的婴儿肥，显得童真无辜，任谁见了都只会认为这个一个毫无威胁力的小孩。
　　她真的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弱小。
　　这是她现在有且仅有的救命稻草。

　　没人看到斗篷里的山神皱了皱眉。
　　他若有所思，大发慈悲道：“十天，我要见到村长的尸体。”
　　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山神走远，压迫感渐渐缓解，时依弯下背，笨拙地活动关节。
　　她的后背不知早已被冷汗浸湿，手中的刀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等等，刚刚山神是说让她杀村长？！
　　时依疑惑，气得恨不得上蹦下窜，她是瞎说的啊！她只想当诱饵，没有想当主力，而且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八岁小孩。

　　时依沉默地打开系统备忘录，在“杀了村长”后面写上几个大字。
　　“杀了山神。”

　　＊
　　天朦胧亮时，时依睁开了眼。
　　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松散地躺在地上，旁边火苗小簇小簇地踊跃着。
　　时依整宿没睡着。

　　冷风刮过，时依坐了起来，盯着自己白皙的胳膊。
　　她伸手摸了摸，凉的；火堆，热的。但她的体温处于一个平衡，她知道形容温度，却无法感受温度。
　　同时，时依发现她的听力和视力远胜于之前。这莫非就是新手福利？

　　一整夜，时依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接近村长的办法。
　　直接送上门？不行，她现在没有自保的方法，一张嘴皮子，骗骗跟她没有恩怨的山神勉强还行，可村长大动干戈抓她，她主动送上门，还能虎口逃生？

　　她随时都可能死。

　　时依轻叩着堆在身旁的木头，系统说可以重启游戏，但需要消耗碎片。碎片的作用，时依翻遍整个购物商城也没发现功能介绍。
　　不过想想就知道，肯定不简单。或许是后期破局的关键。
　　时依决定，不到危急关头尽量不使用。

　　思来想去，她沉默着扑灭了火苗，消除昨夜居住过的痕迹。
　　恐惧的最大源头是未知，与其幻想村长是多么强大而不可战胜的敌人，还不如一探究竟。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时依这样想也这样做。

　　在出发之前，她花了3个币买了件新衣服。
　　原先两块布缝成的短袖在奔跑中极为不方便，而且让时依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出。
　　她用小刀将旧衣服划开做成蒙面布，满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灵动的眼。

　　时依怕出去碰到人，便在周围布好埋伏，爬上树探视前方情况。
　　果不其然，不需要废什么功夫，她看到不少三三两两大汉分散在丛林里，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在找她。
　　大汉们毫不避讳的讲话声一字不漏地传到时依的耳朵。

　　“妖女会在这里吗？”
　　“……”
　　“山神大人小的无意冒犯，待俺们找到妖女回去给您烧钱。”
　　“村长也是奇怪，有降服山神的能力却还是容忍他杀人作乱，非得要一村子人全死了才重视。而且昨天我被安排追妖女，不就普通小孩，还没我女儿可爱。”
　　“敢议论村长你们不要命了？”
　　“……”
　　“抓到妖女，我就能要实现阶级跨越了哈哈哈！”
　　“……”

　　时依皱了皱眉，感觉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时依把这里称为关卡，她需要完成系统也就是“它”布置的任务，实现她唯一目的——复活。
　　探索什么，逃离什么，时依猜也猜到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只不过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小女孩遭人追杀？她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发现的吗？

　　“轰”地一声！
　　时依大脑布满了尖锐的“滋滋”电流声，堵住耳朵闭上眼也没办法消除。

　　这声音不是外界发出的，只有时依能听见。

　　十几秒后，噪音停止了。
　　时依睁开了眼，她好像看到有朵云一闪一闪的，像夜空的星星那样闪烁。
　　她揉了揉头，再望过去时，一切恢复如初，应该是幻觉吧。

　　那群大汉在周围巡视，时依打开系统面板的储物间取出字条，她一直没有理解，陈老林欠条上的“灵魂品质”到底是指什么？
　　灵魂可以按“劣质”划分，那……人是否也依据这个划分等级？
　　时依不敢妄下结论，先入为主是大忌。

　　她耐着性子在树上等着，只要有人走进她的埋伏，时依便能乘胜追击。

　　很快来了两人，一胖一瘦。
　　这里是山神最常出没的地方，那群大汉在进行激烈讨论后，最后挑选出来的“出头鸟”。

　　时依屏气敛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

　　两人抱团畏畏缩缩往前走，每走一步就要祭拜山神，生怕小命呜呼。
　　时依余光看到周围的人刻意地远离此地，所以说，就算这两人发生意外，其余人大概率会选择视而不见。
　　正符她意。

　　“啊啊啊啊！”
　　那两人一脚踩中陷阱，瞬间腿被捆住倒挂在树上。他们发出惊天惨叫，眼睛不敢睁开就立刻求饶，“山神大人您饶了我们吧，下辈子我们做牛做马报答您。您饶了我们吧！”

　　这声惨叫太过凄厉，周围大汉不约而同地绕道而行，绝不踏入此地半步。

　　时依勾起嘴角，脑中蹦出一个词“狐假虎威”。
　　她昨晚偶然间发现系统面板自带录音功能，凑巧在山神出现前打开了，又心血来潮单独截出山神说的两句话，使用系统合成语音。
　　总而言之，她现在只需要在面板上打几个字，“山神”就能讲话了。

　　“只活一个。”
　　时依模仿山神讲话方式打出这几个字。

　　两个人还沉浸在即将死亡的悲剧中，突然听到人声愣了愣，鼻涕眼泪糊一脸。
　　精瘦的那个较快反应过来，不带任何犹豫大喊：“山神大人！我有用！我家里藏着全村的地图，你让我回家，我马上把它献给您！”
　　说着，他指着旁边的胖子，讨好地对山神说，“这死胖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吃，没用，您杀了他吧！”

　　胖子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眼球瞪大想将眼前那人千刀万剐。瘦子翻了个白眼怼回去：“看什么看，死的就是你，你该死！”
　　胖子涨红了脸，一把推开瘦子：“我去你的！”
　　“山神大人，这杂种在骗你！全村地图在村长那，他根本不可能有！我、我百分百对您忠诚，我当您的卧底，我给村长下药，我去偷地图咳咳咳。”

　　时依非常不满意他们的回答，眼下这两人还在喋喋不休，说话颠三倒四。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头顶，时依决定榨干他们所有的价值。

　　她指尖快速闪动。
　　“证明价值。或死。”

　　短暂的死寂后。
　　瘦子抢着嘶喊：“我有！我偷了，我偷了村长的地图！”
　　胖子满脸油汗，结巴道：“我帮您对付村长！我家是为村长做菜的，可以、可以下药！”

　　倒挂许久，血液不循环，两人都开始缺氧。

　　时依格外平静。
　　恐惧和仇恨已彻底瓦解了他们的理智和同盟。
　　但如果这是他们全部的信息，那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瘦子猛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老子跟你拼了！”
　　他剧烈挣脱着，不停咒骂。

　　时依掏出刀片，她从陈老林身上搜到的。
　　她瞄个准头，面无表情地扔出去，划破了瘦子的喉咙。

　　鲜血滴落在草地上，染成艳丽的色彩。
　　胖子崩溃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惜，时依的刀片已经飞出去了。

　　这么多年，时依一直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若犯她，必当诛之”的原则。
　　她看着两具尸体摇摇头，不聪明还爱撒谎，瘦子的地图直挺挺的漏在口袋外面，还信誓旦旦地说地图放在家，把人当傻子忽悠呢。

　　时依抽出地图，刚拿到手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时依：“……”
　　她的手脏了啊啊啊啊啊。

　　时依咬着牙，翻开地图。
　　下一秒，时依决定原谅地图的臭味。
　　地图清晰明了，字迹工整，完全指明了到村庄的路。

　　臭一点也能接受的，时依欣慰地笑了笑。

　　……

　　重新踏上征途，时依沿着地图标记的小道行驶，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不是被追，而是……
　　——钻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