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当夸夸刺客》青云无水

3、出生地 山村

　　时依躲在草丛中，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狗洞面面相觑。
　　虽说八岁小孩钻过这个洞不算困难，但时依有些接受不良。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假如你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那么很快，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的衣服变脏了。

　　狗洞周围黏着不少难以言说的东西，时依头一次恨自己视力这么好。
　　她认真地琢磨了一会，不断小幅度扭头看向守村人。

　　守村人左右各有一个，是对双胞胎。他们面无表情，只负责开门关门和排查。
　　所谓排查，就是两人盯着来人看几秒，时依倒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分清村民和外村人。
　　但时依做贼心虚，不敢走正门，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个狗洞。

　　可她不想钻狗洞！

　　在来的路上，时依发现地上有一块旧得发灰的木牌，上面还有不少脚印，埔仔村三个字若隐若现。
　　再往前走几步，她又看到一块崭新的石碑，镶嵌着定安村三字鎏金大字。

　　于是，时依谨慎地穿过田野，来到这里，也是她现在躲着的草丛中。

　　她收回视线，再一次盯着狗洞。
　　除了嫌脏不想爬之外，时依怕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

　　可……即使这是诱饵，她还有其他选择了吗？

　　系统随时掉线，山神任务迫在眉睫，村长虎视眈眈，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时依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试图宽慰，这大概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攥紧小刀，检查周围不会突然冒出个人打搅自己的计划后，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不知是她太瘦还是狗洞太大，时依非常轻松地过去了。
　　她蹲在墙角，衣服多了股怪味和淡淡的黄色斑点，其余的倒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村庄里人很多，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小贩声喧嚣声，一切其乐融融。
　　光从外面根本想象不出是这场景，甚至跟时依现实居住的地方有几分相似。

　　时依站起身，打算另寻遮掩之地。
　　没走几步，她浑身不适，脑袋昏沉，步伐踉跄，浑噩间撞上了几个人也没有察觉。
　　混沌间，她闻到一股甜腻的肉香，那味道像化成一双无形的手，牵扯着时依。腿自动转了方向，寻觅香味飘来的地方。

　　【叮！自动保护模式恢复，请宿主合理使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时依心脏一惊，直接把晕乎吓走了。
　　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百白饭店前。

　　时依瞥了眼饭店招牌，红烧白猪。
　　这是……

　　时依清醒后，没有逗留，趁着饭点人多立刻转身就走。
　　这地方很古怪。

　　在时依转身的那刻，某个店员的右眼球挣脱了眼眶，跟上了她……

　　店员莫名觉得右眼发痒，伸手揉了揉。
　　挤压，揉搓；挤压，揉搓。

　　店长看到此幕，嘴角保持诡异的向上幅度，扯开他的手，温柔带着慈爱地说：“你要升职啦。”
　　店员震惊地瞪大双眼，他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店员了，看着同事一个个升职加薪去了大城市，他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终于轮到他了吗！

　　右眼洞本就脆弱无比，加之在这般刺激下，流出了一行滚烫鲜红的血液。
　　他羞涩低头胡乱摸了摸，“不好意思店长，我一激动就流泪了。”

　　*
　　时依放缓脚步，融入行人当中。
　　她躲进小巷，看着系统面板还亮着，系统在线。
　　她试探性地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自动保护模式可以累计吗？如果我当天没用，我可以留到第二天用吗？”

　　【不行。】
　　毫无人性的机械声传来。

　　这个答案意料之中，时依并不气馁。
　　她接着问：“碎片……有什么用吗？”
　　小孩的声音本就清脆、稚嫩，再加上时依刻意放缓语气装乖，尾音带着软乎乎的调子，莫名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感。

　　【未知。】
　　依旧果断。

　　时依：“……”
　　啊哈哈哈，牙好痒，感觉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呢。

　　安静了几秒后，时依平息怒气，继续佯装无辜：“那，我的灵魂品质是什么等级呀？”

　　【是的。】

　　时依：“？”
　　怎么会有人……机在ABC中选择了D？

　　时依：“可以详细给我介绍这个世界的背景和任务嘛？”

　　【可以，这是我的使命……】
　　停顿数秒后，系统生硬地转移话题：
　　【希望宿主玩得愉快。】
　　接着，系统面板黑了，系统下线了。

　　时依：“、、、？”
　　句句有回应，句句没着落。
　　时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机欺负。

　　她气极反笑，重新点亮面板，在备忘录补了一条。
　　——“黑了系统”。
　　身为黑客，这种事能忍？

　　时依冷笑过后，认真思索番，眼下摸清村庄秘密与村长的关联更重要。
　　刚进村时，她以为她会立刻被人发现，毕竟村长抓她抓得这般紧，她猜测她的照片人尽皆知，人人都想抓她献给村长分一杯羹。
　　结果这里所有人对她视若无睹，见她也只当普通小孩般毫不在意，很有……秩序。

　　时依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那种无法忽视，让人感到诡异的秩序。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这里的人都会莫不关己，高高挂起。
　　生死被抛之而去，他们只有最朴实的……食欲？

　　刚刚站在百白饭店门口，时依可以窥见店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服务员跑上跑下，店外门童笑吟吟招呼来客取号排队，台阶上还坐着不少候餐的人。
　　一路走来，每家饭店都人满为患，时依不经怀疑，这个村庄有这么多人吗？这么多人不愿意自己做饭吗？
　　可小摊上贩卖的蔬菜水果等吃食也有不少人购买。小贩根本不买玩具、图书，儿童没有娱乐欲，大人没有求知欲。

　　在这里，时依也只见到景桩赌场唯一一个娱乐性质的工作场所，而且不少断手断脚的人进进出出。
　　……
　　这里除了饭店、小摊、赌场，再也没工作场所了。村民钱哪来的？要赌，至少要有本金吧。但这里没有银行可以贷款，那欠款了怎么办？

　　时依脑子里瞬间蹦出了答案。
　　——卖命！
　　或者说，像陈老林一样被抹除存在。

　　时依一阵恶寒，扶着墙干呕。却由于进食少能吐出来的只有恶心、厌恶。
　　她擦了擦嘴角，难怪留在村庄的大部分是老人，而外出抓她的是青年。

　　景桩赌场哪怕不是村长办的，却一定会有村长在内推波助澜。他垄断了村民的财路，又暗地里宣传赌场不少人去花钱。
　　钱生钱生钱，流不到其他人手中了。
　　于是乎村民们再要赚钱，饭店不需要这么多员工，摊贩下限低人人都能做……他们只能去找村长。
　　为了换取买命钱。

　　赌一旦沾上，戒掉便不容易。即使没染这些，养家也需要钱吧，只要人还活着一天，只要没有稳定的工作场所，就会为钱担忧。总会有那么一日，他们平静地沦为村长无用的棋子。
　　村长真是……蛇蝎心肠。
　　时依垂着眸，面无表情地思索着。

　　时依大脑加载过度。
　　她倚着墙，肚里酸水翻滚，这些东西光是粗思，令人阵阵战栗，甚至可以说恐惧，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妖女”这个身份在村内已经划到无关紧要的存在行列中了？

　　现在她自投罗网，村民视若无睹；她失了神志，又轻易地逃脱了。
　　……这和费尽心思抓她太过自相矛盾了吧。

　　时依安静地坐在巷子里，认真地看地图。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24小时商店旁的小巷里。
　　老实说，她有点四神无主。

　　这里危机重重，设有无数陷阱，稍有不慎可能就小命呜呼。
　　系统说得好听是有个保底机制，能重启，说得难听就是无限卖命无限买命。

　　她与系统是商家与卖家的关系，时依用碎片兑换安全，系统获得利益出售安全。
　　一个“命”字，将他们串联起来。

　　时依摩挲着地图，她的手指落在最左上角的村长家。
　　村长家周围没有画通道，在整个地图中仿佛与世隔绝。

　　听瘦子说，这份地图是他偷村长的，全村仅有一张。时依仔细检查过，上面没有特殊标记，也不可能安放监控。
　　所以暂且把它归类到“无害”。

　　时依收起地图，点开系统面板，只要还没死，一切都有生机。
　　她不想死，但不怕死。

　　时依看到任务一栏中多了一个支线任务，消灭山神，奖励金币500000和10%碎片。
　　那是她刚碰上山神，系统给她发布的。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这几个闪烁奇异光彩的字。
　　碰到村长，系统也会弹出这个支线任务吗？

　　“滴答。”
　　悬挂在屋檐，凝聚了天地之精华的小水珠从天而降，砸在她的手背上。

　　时依收回手，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她攥紧口袋里的小刀，轻轻地叹了口气，放软声音，像和空气在说话：“你好呀，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嘛？”

　　黑影安安静静地杵在拐角处，没有说话的意思。

　　十分钟前，时依看到人影掠进小巷，估摸着是个小孩，时依没管，等着她自己走。
　　现在，时依已经捋清目标了，要去调查村庄，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她迈着步伐，把刀对准前方，只要心怀不轨的人出现，她就能迅速做成反应。
　　时依继续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的。”

　　“时依——”
　　空灵的嗓音突然响起，裹挟着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分不清源头，时依听下脚步，是个女生。
　　拐歪处突然亮起光，墙面上的黑影不知何时开始蔓延。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我一直在找你啊。”
　　只见出来一个跟时依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她提着半盏晃悠悠的灯油，踏出一只沾满泥点的布鞋。
　　她笑容灿烂，仿佛看见了亲密无间的好友，亲昵地说：“你迟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