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暗恋我》邀相见

2、第 2 章

　　风裂枝骨，梅坠如雪。
　　梅香不熄，反炽。
　　一点红落在沈卿书肩头如血染白衣。
　　他动了。

　　没有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甚至没用动用他那微薄的的灵力去催动剑招，只是将木剑双手紧握，用尽全身力气和速度，朝几步之外的谢青冥当头直劈。
　　不是切磋的起手式，也不是试探的虚招。

　　就是最简单最粗暴且不留余力地一记力劈山河。
　　目标很明显，朝着谢青冥头顶劈去的。
　　在谢青冥眼中，即便沈卿书用尽力气去提升速度也在他眼中如行若逆水，一步三秋。
　　他眉头微蹙，觉沈卿书此招过于莽撞了些。

　　但很快谢青冥便改变了方才的想法。
　　剑风呼啸，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甚至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嘶——！”
　　周遭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哪是比试，这分明搏命！
　　电光石火之间，谢青冥凭借远胜于沈卿书的反应和修为，身形急向侧后方滑开半步。
　　“铿——”的一声。

　　木剑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地劈落在地面的青石上，石屑微溅。
　　在外人看来真是险之又险。
　　谢青冥站稳脚跟，想着方才沈卿书不遗余力朝他劈来的招式，瞳孔微缩。
　　沈卿书见落空了，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能打中才是见鬼了。

　　他抬眸重新望向谢青冥。
　　就见那人目光定在台下，顺着看过去，便能看见挤眉弄眼的赵磊与之对视。
　　沈卿书笑容僵了一瞬，眼眸沉了又沉，他牵起嘴角，一字一句道：“第二招。”
　　谢青冥闻言，将目光收回之际，余光瞥见沈卿书不知何时已闪身至他身前。

　　一招劈空迎面而来，毫不停留，仿佛更不不需要回气。他借着下劈的反震之力扭转身形，木剑改劈为扫，拦腰横斩！目标依旧是谢青冥的腰腹要害。
　　谢青冥此次早有准备，腰身柔韧后折，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剑锋摩擦着他的衣袍掠过。
　　“第三招。”

　　沈卿书横扫之力未尽，他以顺势踏步前冲，不用木剑，而是合身撞如谢青冥因后折而略微失衡的中门空档，同时曲起手肘，狠狠顶向谢青冥的心口。

　　当真是贴身短打的阴狠招式。
　　谢青冥眸色一敛，右手疾探，五指并拢，精准的将沈卿书撞来的手肘格挡，同时左掌蕴含灵力，拍向沈卿书的肩膀，试图将他震开。
　　“啪！”
　　一声轻响，沈卿书手肘被扣，前冲之势停止，肩膀也被击中，闷哼一声，向后踉跄退去。
　　三招已过。
　　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场中瞬息万变的局势。

　　沈卿书站稳了身子，胸口起伏剧烈，额间薄汗岑出。
　　谢青冥则是站在原地，气息稍微紊乱，虽毫发未损，面色却沉的彻底，那双总是盛着星光般骄傲的眼眸，此刻深邃如寒潭。
　　就当众人以为到此为止的时，沈卿书想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只听谢青冥轻叹口气，缓缓道：“招式不错，就是反应慢了，灵力薄弱了些，多练练吧。”他停顿一瞬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沈卿书道：“还来吗？”

　　沈卿书眯了眯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啊。”
　　此话一出，台下议论声又此起彼伏。
　　不少人都认为沈卿书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继续下去可不是像方才过三招谢青冥不还手了，而是真正的比试，有来有回的那种。

　　见沈卿书答应，谢青冥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一旁自己的佩剑，却忽然转向了演武场外那片在冬日里依旧凌寒盛放的梅林。

　　他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掠至一株老梅树下，抬手，折枝。

　　“咔”一声轻响。

　　一截约三尺长、拇指粗细、带着零星红蕊与积雪的梅枝，落入他手中。枝条在他掌心一转，抖落碎雪寒梅，枝头斜指地面。

　　他以梅枝为剑。

　　“既然沈师兄如此认真，”谢青冥缓步走回场中，梅枝在他手中，竟隐隐有剑气缭绕，“那我也该，认真些才是。”

　　话音落，他已然出手。

　　没有再用惊鸿剑式那些尚在摸索的华丽招数，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一记直刺。以枝为剑，直取沈卿书咽喉！

　　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那截脆弱的梅枝，在他精纯灵力的灌注下，竟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寒芒点点，竟是梅花与雪花被劲气催动，化作凛冽剑意的一部分！

　　沈卿书瞳孔骤缩，急举木剑格挡。

　　“叮！”

　　一声清脆交击，木剑与梅枝相碰。沈卿书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虎口剧震，木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

　　谢青冥如影随形，梅枝或点、或刺、或扫，招式返璞归真，却招招凌厉，直指沈卿书周身破绽。他不再留手，真正展现了其身为天才弟子的扎实根基与可怕实力。

　　沈卿书咬紧牙关，将前世对谢青冥剑招路数的记忆催动到极致，配合着这具身体本能般的闪躲格挡，狼狈万分地支撑着。他能预判谢青冥的许多变化，但这具身体的反应和力量，却远远跟不上！

　　两人一进一退，竟从演武场中央，一路打到了那片寂然盛放的梅林边缘。

　　梅香凛冽，红白交错。谢青冥的玄色劲装服与沈卿书的白色旧衫在梅枝间穿梭，惊落花瓣如雨。

　　沈卿书后背猛地撞上一株老梅树干，退无可退。谢青冥的梅枝已然如毒蛇吐信，点向他持剑的右手腕脉。

　　避不开了！

　　沈卿书眼中狠色一闪，竟不闪不避，左手并指如刀，凝聚起全身最后一点微薄灵力，带着一股决绝，直插谢青冥肋下空门！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谢青冥眉头一蹙，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他手腕一翻，梅枝改点为扫。

　　“啪！”

　　一声脆响，梅枝狠狠抽在沈卿书左肩。与此同时，沈卿书的指尖也触及了谢青冥的衣袍。

　　“嗤啦——”

　　谢青冥的衣袍被指尖灵力划开一道口子，而沈卿书则如遭重击，左肩传来骨头欲裂的剧痛，整个人被那梅枝上蕴含的巧劲抽得离地飞起，向后摔去，撞断几根枯枝，重重跌落在梅林深处厚厚的积年落梅与尘土之中。

　　“噗——”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从沈卿书口中喷出，染红了面前的白雪与残梅。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左肩剧痛钻心，几乎抬不起来，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模糊看到谢青冥持着那截梅枝，缓步走来，停在他身前几步之外。

　　梅枝完好，甚至枝头一朵红梅，在刚才那番激烈交锋中，依旧颤巍巍地挂着。

　　谢青冥低头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口角溢血的沈卿书，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沈卿书，”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梅林中格外清晰，“你今日，是想杀我？”

　　沈卿书咳出喉间残血，抬起未被血迹完全模糊的眼睛，看着逆光而立、宛如披着寒梅与雪光的少年。他扯了扯破裂的嘴角，嘶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谢师弟说笑了……切磋而已。”

　　谢青冥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林间寒风再起，卷起落梅如雪。

　　终于，他手腕一振。

　　“嗒。”

　　那截完好无损、甚至带着梅香的梅枝，被轻轻丢在沈卿书手边的雪地上。

　　谢青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玄衣拂过落梅，消失在梅林曲折的小径尽头。

　　沈卿书躺在冰冷的雪与梅瓣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和左肩那火辣辣的、几乎断裂的伤势。

　　他慢慢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
　　好疼……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沈卿书扶着树干，强撑着身子起身，他拾去嘴角溢出的血沫，望着谢青冥离去的那条小径出了神。
　　——
　　是夜。
　　沈卿书回到了自己以前住着的陋屋。

　　瞧着这陋屋的模样，他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猎风呼啦啦作响，穿过衣袍席卷他全身。
　　虽说谢青冥手下留情，可一战过后身子却异常的疼和累。
　　沈卿书无心过多在意着屋中的情况，得知自己重生这件事信息量过大，他决定先休息再从长计议以后得事情。
　　想罢，沈卿书摸黑上了床，盘腿而坐开始调动体内的灵气为自己疗伤。

　　直至后半夜，他困倦的意识模糊，即将睡过去。
　　忽地，沈卿书感觉有道气息朝自己靠近，他猛地清醒过来。

　　沈卿书能感受的到那人的实力与自己相距悬殊，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转了个身，假意歇下。
　　那道气息愈发靠近，最后演变成嗒嗒嗒的脚步声。
　　沈卿书双眸紧闭，思索着谁会深夜到来时，鼻尖忽地萦绕了股清香夹着风雪的冷。
　　熟悉的味道，却又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他想起了在自己修为废尽时苟活在山间破屋时遇到的一个哑巴，他们二人相依其中，是沈卿书为人在世获得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如今这味道预与其说像那哑巴身上的味道，不如更像——
　　蓦然，一道罡风自沈卿书脑上袭来，黑暗中一只手成刃朝他劈去。
　　沈卿书岿然不动，似真的沉睡梦乡。

　　这没有杀意的突袭倒像是试探，果然，那之手在离沈卿书脑门只有半指距离时停了下来。
　　“真睡着了。”
　　说话那人兀自松了口气。

　　谢青冥。
　　那气味来自谢青冥身上，据说是千金难买的苏栾香。
　　香气如同风将冷冽的山泉推到你鼻尖，继而是一线梨花的冷香——
　　倒是适合他谢青冥。

　　沈卿书正思索着谢青冥深夜造访有什么事时，便觉有股清凉带着微甜的液体划入口腔直至腹中。
　　霎时，身体的脉络像被泉水轻抚过后的舒服，灵力自腹中向四肢百骸蔓延，身上的不适感顿时一扫而空。
　　沈卿书感受着这股液体给他带来的舒适，也知道这液体是极其稀有的拢灵水。

　　饮用之后，不仅能使身上的伤势痊愈，还可提升修为。
　　他刚想疑惑谢青冥怎会如此好心，头顶便传来谢青冥的声音。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把你打出血的，谁知道你那么难缠，我真让你那么讨厌？用得着同归于尽下死手？”谢青冥借着月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卿书那张恬静的容颜看。

　　沈卿书心中有一瞬触动，他真的很讨厌谢青冥？
　　但这瞬间的触动在谢青冥下一刻说出——
　　“虽然这死手和三岁小孩玩闹一样，无关痛痒。”
　　的那一刻，消弭殆尽。

　　沈卿书打算睁开眼，赶这死孩子出去。
　　刚睁开眼，一张俊美的脸无限放大，二人四目相对，眸子里都写满了震惊。
　　沈卿书清楚的听到谢青冥“咦——”了一声。

　　随后颈窝传来剧痛，双眼一黑，意识便没了去。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