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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霓虹血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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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的霓虹雨丝斜斜划过监狱监控塔的玻璃,溅起细碎的光点。雨幕里,浮空车拖着流光穿梭在摩天楼宇之间,顶层的全息广告牌循环播放着联邦军部的宣传影像,衣香鬓影的权贵们在浮空会所里推杯换盏;而底层街巷里,污水混着霓虹的倒影流淌,流离失所的流民蜷缩在全息投影的阴影里,啃着发硬的营养剂,和高楼之上的奢靡恍若两个世界。
沈寻坐在督查办公室里,指尖悬在全息屏上方,眼底映着密密麻麻的卷宗代码。
三天前,审讯室里的那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顾言一被能量镣铐锁在椅子上,囚服沾着干涸的血渍,却偏偏抬眼望他,桃花眼眯成锋利的弧,声音哑得像淬了沙砾:“沈寻,我没杀人。你信吗?”
沈寻当时只冷笑一声,甩了卷宗转身就走。可这三天,那双眼眸里的偏执与孤绝,总在他午夜梦回时浮现。
他点开顾言一的入狱卷宗,罪名那一栏,猩红的字体刺目——故意杀害星际第七区生物科技实验室十一名研究员,窃取军方机密级基因武器蓝图。
卷宗里附着“证据”:案发现场提取到顾言一的基因信息,还有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影像里的人影穿着顾氏集团的定制作战服,扛着激光枪从实验室爆炸的火光里撤离。
沈寻的指尖划过“基因信息”四个字,眉峰骤然蹙起。
顾氏覆灭后,联邦军方接管了顾家所有产业,顾言一逃亡时身无长物,怎么可能带着定制作战服出现在实验室?
他调出实验室的备案资料,瞳孔猛地收缩。
十一名遇难研究员,全是联邦“天枢计划”的核心成员——这个计划,是研究通过基因编辑强化星际战士体能的绝密项目,一旦成功,能垄断整个星际佣兵市场的军火订单。
而负责这个计划的,正是联邦高层的实权人物——军务部副部长,魏擎。
沈寻的心脏狠狠一跳。
魏擎和顾父的矛盾,在星际商界不是秘密。半年前,顾父公开举报魏擎利用职权,挪用军方军费,在黑市倒卖违禁基因药剂,赚得盆满钵满。可举报信石沉大海,顾父反而被安上“贪污军费、走私星际制式枪械”的罪名,顾家一夜覆灭。
这不是巧合。
他不敢动用监狱的公共系统,只能摸出藏在制服内衬暗袋里的私人通讯器,调出一个加密频道,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通讯器的光屏闪烁了半分钟,才跳出一个带着电子干扰音的沙哑声线:“督查官大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黑客“夜枭”,当年在军校时和他有过命交情,如今藏在永夜城的地下网络里,专做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情报生意。
沈寻的声音压得极低:“帮我黑进联邦第七区实验室的交通监控系统,星历3071年爆炸案当晚的,我要未被篡改的原始数据。”
夜枭嗤笑一声:“那可是魏擎的地盘,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沈寻攥紧了通讯器,“事成之后,我把军部新型机甲的防御漏洞给你。”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十分钟后,一份加密数据包传了过来。
“原始影像被压缩在底层代码里了,”夜枭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动了手脚,魏擎那边暂时查不到。但你最好快点,联邦的网络猎犬可不是吃素的。”
沈寻迅速点开数据包。
监控画面比卷宗里的清晰百倍。永夜城第七区的监控网络在案发后被人为损坏了大半,但他还是从一个废弃的民用无人机残骸里,提取到了一段残缺的影像。
画面里,实验室的防爆门被重型激光炮轰开,冲进去的不是顾言一,而是一群穿着黑鹰特种部队作战服的人——他们的肩甲上,刻着魏擎的私人徽章。
影像最后,是实验室的剧烈爆炸,火光冲天。而爆炸前一秒,一个黑鹰队员扛着一个金属箱,箱子上的标志,正是“天枢计划”的基因蓝图储存箱。
沈寻的指尖冰凉,继续深挖。
他查到,顾言一的基因信息,是从顾家老宅的废墟里提取的——魏擎的人在抄家时,故意将顾言一的毛发和血液,带到了实验室案发现场。至于那段模糊的全息影像,是用顾言一十七岁时参加星际机甲大赛的影像合成的。连步态都带着明显的拼接痕迹——少年时的顾言一右腿受过伤,跑步时会微微跛脚,而影像里的人影步态稳健,根本不是他。
更让他背脊发凉的是,他顺着魏擎的人脉网往下扒,竟扒出了监狱长的名字。
星历3071年,监狱长还是军部物资处处长时,因贪污军用基因药剂被顾父实名举报,本该锒铛入狱,却因魏擎暗中出手压下风波,不仅全身而退,还调任第七星际重刑监狱长。
原来监狱长从始至终,都是魏擎安插的棋子。
把顾言一关进这座与世隔绝的监狱,是魏擎的最后一步棋——既让监狱长报了当年被举报的私仇,又能死死看住顾言一,防止他有朝一日翻案,彻底堵死顾家翻盘的可能。
一切都指向一个局——
魏擎忌惮顾父的举报,更觊觎“天枢计划”的机密。他先以贪污走私的罪名,动用军方势力覆灭顾家,再派黑鹰部队血洗实验室,夺取基因蓝图,最后将所有罪名,嫁祸给走投无路的顾言一。
而第七星际重刑监狱,就是顾言一的葬身之地。
沈寻猛地站起身,撞得椅子在金属地板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霓虹雨更大了,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他攥紧了手里的全息存储器,里面是魏擎与监狱长勾结的全部罪证备份。转身时,目光落在墙上的监狱分布图上,顾言一的牢房位置,被红色的标记点醒。
沈寻的喉结滚了滚,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恨了七年,怨了七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抬脚往外走,军靴踩在雨里,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重刑犯关押区的方向,灯火通明。
他要去见顾言一。
不是以督查的身份,而是以……沈寻的身份
他要去说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