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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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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吹来阴冷的风刮得脸生疼,文若烟下意识地攥紧南寻禾的衣袖以稳住身形。
南寻禾许是察觉到文若烟有些踉跄的步伐,侧过身子帮她遮挡去几缕寒风。
为详细了解当年发生在那对兄弟身上的事情,南寻禾忙里偷闲地拜访了那对兄弟的父母,期望能寻至源头。
南寻禾曾见过那家人,印象中那会儿他们时常笑容满面,生活算不上富足,但也是融洽的。
可那林氏在两个孩子遇难后整日以泪洗面,这几日再见,已是憔悴了不少。
南寻禾记着传信竹筏上的“渔获”字样,但她并未直接开门见山,而是耐心地听其絮叨家长里短,最后用理由顺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到当年的事情上。
她从林母的三言两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三年前,那对兄弟有过拒绝按村子分礼制交出渔获的过往,还因此与一些年长渔民爆发了争执。
带着疑惑,南寻禾又拜托文若烟找到出海经验丰富、憨厚老实的廖叔打听。
虽是几番周折浪费了许多时间,但最终两人成功得到了一个地址:
后山。
所谓后山,实际指的是村子最北端的一座低山,实乃荒芜之地。
这,方才勾勒了上山的那幕。
“灯娘,”不知为何,南寻禾此刻思绪万千,不禁向文若烟吐露心声,“其实,我好生羡慕你们。”
“这是为何?”空旷的环境有些令人生怯,文若烟只快步走上前来。
南寻禾感到风呼啸过耳畔,脑内嗡嗡的,似是被什么东西填满。
“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成为祭司吗?”
文若烟恭敬道:“祭司放心说便是,我听着。”
“我本名为禾,禾苗的禾。”
“家母曾告诉我,此是家父视我的诞生如草芥般微不足道,便予我以‘禾’字作名。”
“可我并不想只是田间脆弱的禾苗,若有选择,我渴求能做那苍天大树,庇佑人间。”
“村子里对于祭司一直选用传承制。而这其中又包括血脉相承与能力相传。”
“自我记事起,就一直对潮汐拥有特殊的感知。”
“老祭司后继无人,又发掘了我的这份能力。自然,我成了当之无愧的候选者。”
“我想这或许是我唯一一次能争取到的,能改名换姓,为自己而活的机会。”
“所以我没再在意旁人的阻挠。最后,也未曾辜负自己。”
“但又怎样呢。”
南寻禾随手摘下摇摇欲坠的枯叶,自嘲地笑了笑。
“孤独。”
“恐怕是我穷尽一生无法理解的情感吧。”
“……”
星空犹是渐渐清亮了。
举目远眺,银河的对岸,是否会有传信鸽衔得云彩而降甘霖?
“南寻禾。”
南寻禾只感觉呼吸微微一滞,整个人也似被上了枷锁,动弹不得。
文若烟这次没再避讳,而是直呼其名。
“如是无法懂得孤寂的感受,”文若烟谨慎地拉住她的手指,“我愿授你,何为爱。”
“世上的感情太复杂了。”
“但爱——友道亲谊,亦或者儿女情长,皆孕育了这份情感。它是最为纯粹的,沾不得一点杂质。”
南寻禾的瞳孔震颤着,只觉咽喉处的干涩,像是有道不清的泪水无尽地冲刷。
“若你名为禾,那我便为你寻禾。”
“南寻禾,你听到了吗?”
据说和那对兄弟起过争执的年长渔民,曾在夜深人静时搬运渔民上缴的渔获到这后山来。
廖叔并不知其具体位置,只告知南寻禾那个地方似乎有一只废弃的商船。
但这对于她们来讲,仍旧是大海捞针。更可况是在深夜。
可她们在白日里都忙于节日的筹备,况且,以南寻禾的身份,众目睽睽下进山多少有些不妥。
无奈,只得把时间推到夜晚。
荒郊野岭,究竟该如何寻找?
“按理说,废弃的商船残骸多数停靠于静水湾,”文若烟猜想,“沿着溪流往其变缓的方向走,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大概走出三里开外,南寻禾留意到一些狰狞的老树根上开始出现被缆绳勒出的深痕,土地也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浅痕,似乎经受过碾压,在月光下呈现出别样的反光。
“你看!”文若烟惊喜地呼唤南寻禾。
南寻禾凑过去一看,只见是文若烟在草丛中发现了散落的船钉铜片。其由于生锈而显暗绿色,同时散发着一股金属的腥气。
文若烟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出二里路,她们便远远望见了静水湾的波光潋滟,于月色中透着不带修饰的静谧。
那艘商船就停泊于堤岸。
“原来,传说真的存在……”
南寻禾疑惑地看向文若烟。
“先母说过的,她见过在静水湾停靠的商船,”文若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所以那真的存在。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这是基于传说的猜测么?南寻禾恍然大悟。
文若烟的步伐有些踉跄,南寻禾紧跟在她身后奔向那具残骸,唯恐她不留神而失足跌倒。
商船停靠点附近的低洼积着死水,滋生出淡青色的瘴气。南寻禾不由得别过头,蹙了蹙眉。
她忽地听见一阵噼啪声,猛地回头看去。却见文若烟正踏上的那块甲板因年久失修而遭虫蛀,再难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就要坍塌下去,
她向上望去,文若烟头顶的桅杆此时跟着甲板吱呀作响,带着断裂的帆布从高处径直砸下来。
“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