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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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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在此?”
这时南寻禾也才看清这群人的面孔,他们当中年龄参差不齐,但都身着相似的衣裳。
举着蜡烛的年轻人正语气不善地质问她们。
“慢着。”
一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将那个年轻人拦下。
南寻禾逆光看向后方,一眼便认出来者是这群人的首领,那位年长者。
尽管他看上去已接近花甲之年,可五官依旧不减狠戾,使人望而生畏。
他衣着简朴,衣裳大概都是由粗麻布制成的,外加一双草鞋。
但腰间挂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鱼刀,更显凶神恶煞,似乎周身冰花弥漫,自带威压。
“渔村的女子,怎会三更来这荒野游荡?”
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但话语间却是在逼问:
“究竟,要作甚么?”
文若烟何曾见过这般场景,顿时有点无措。
南寻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随后明面上表现得丝毫不带惧色,直视着那首领未因衰老而浑浊的眼眸。
“老伯,小女没有恶意,”南寻禾佯装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我们只是奉命来此采药,却不曾想竟迷了路,顺着溪流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那长者明显持怀疑态度,目光凛厉地扫视着两人,道:
“何种命令,会派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半夜独自上山采药?”
“老伯,您有所不知。”
南寻禾假意抹了抹泪水。
“新春将至,大家都甚是忙碌,采药队人手不足,只能拉人凑数。”
“小女本就缺少采药经验,又贪恋那几株草药,耽误了时辰,不仅在这方圆百里不见人踪之地与采药队走散,还误入歧途,导致药草包丢失,最后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文若烟无语地听着南寻禾诉苦,却不得不佩服她的信念感。
南寻禾继续低声抽泣着:
“小女实在没办法,便选择在这船舱里过夜,还能有所依靠。只是,只是没料到打扰了您……”
“如是给您造成了麻烦,小女这就离开,”南寻禾刻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试探道,“但若老伯您愿意为我们指明一条回家的道路,小女感激不尽!”
“首领,别信她们的鬼话,”一个年轻女子叫了起来,“这群自诩文明的人类最擅伪装,谁知道是不是诓人的谎话!”
“就是!将她们献祭都是便宜的了!”方才举蜡烛的男子叫嚣着。
“住嘴!”
“首领,别忘了从前……”
“我说,住嘴!”老首领怒目圆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何时轮得到你们说话,”老首领提高了音量,“还不闭嘴,是执意要挑战我的权威?”
“不敢。”
那对男女作揖道,悻悻地退下了。
老首领咳嗽两声,重新审视面前的两位女子,摆了摆手。
“罢了,也是可怜人,”他语气平静,但字字铿锵有力,“深山老林,夜间实属危险。小赵,你领阿契他们一道回去。剩下的,随我遣送这些姑娘回村。”
在他井然有序的指挥下,队伍很快便一分为二,实是整齐划一。
文若烟轻声耳语道: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南寻禾心中也有些怀疑这伙人的来历。毕竟若是罪犯,早该销毁人证。当然,也并不排除只是两面三刀。
“老伯,不麻烦您了,”南寻禾赶忙阻止,“路途遥远,我们自行安排便好……”
但老首领一口回绝了:“那哪能行,两个姑娘家,实在是不安全。”
南寻禾眼见劝解无果,心里盘算着必须得尽快明确对方的身份,不然就是把自己和文若烟往狼窝里推。
她乖巧地点点头,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探头观望着搬运渔获的那群壮汉。
“老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活啊?”
首领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姑娘,打探我们的事,就不甚妥当了吧。”
“老伯,小女没有那个意思,”她解释道,“小女只是想,既然老伯您帮助了我们,小女总该是要知晓恩人的身份。否则,定会被海神谴责的。”
“哼,”首领不屑地挑眉道,“你们的信仰,与我何事?”
渔村百姓敬仰海神,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
而眼前之人既是敢如此斩钉截铁,那便一定不是岛上的原住民。
但试探到这里,依据他们的作风、衣着和口音,南寻禾已大致猜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老伯远道而来,莫不是万分辛劳吧?”
文若烟困惑地看向南寻禾,而她只是从容不迫地勾起唇角,一边把玩着平时藏在衣襟绣囊处的祭祀符牌。
老首领豪爽地笑起来。
“你这姑娘倒是伶俐得很。”
“那不妨说说看,你们的目的。”
“南寻禾,”文若烟窘迫地抓着她的衣袖,“说话还是注意些为好。”
南寻禾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老伯可真是会挑地方,渔岛物产富足,是块风水宝地。”
“却特意拐来荒山里,发现了一个连本地人都不知道其存在的水湾……”
她这番话说的人云里雾里,但老首领心领神会。
“这么说,你们此行便是为了查清曾经发生在这儿的事情?”
“不错,”南寻禾依然保持着微笑,“老伯见多识广,想必对此也了解一二吧。”
老首领轻蔑地看着她:“你如何断定,我就不是同伙?”
“准确来讲,知而不报,何尝不算呢?”
南寻禾话锋一转。
“老伯您不妨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本岛人民信仰海神,但那些漂扬在汪洋大海上的海盗们却有所不同。”
“我只知晓可以将其粗略地分做两派,一派随岛上百姓一般信奉神仙,另一派则遵无神论。”
“两派的矛盾一向尖锐,并且愈演愈烈。”
“若是要从渔村人手里通过不法手段拿到渔获,那么信仰也是一份通行证。”
“以往的案件中,他们通常以‘还愿’、‘祈福’等词作暗语,便于实施犯罪。”
“那么老伯您定不会是这桩案子的主谋其一。”
“但,您和您的同伴们,又如何在冲突激烈的状况中,从本地人手里拥有截下一份渔获的权利?”
她打量着那些“罪证”。
“其中必是涉及了诱人的利益吧。”
她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光芒。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伙?”
“老伯,您说呢?”
船舱内再次陷入安静。
那些海盗们,一个个神情迥异,气急败坏或是无言以对,极具观赏性。
文若烟对此方面涉猎甚少,因而不似南寻禾能敏锐地察觉对方的身份。但通过她的话,文若烟也明白了大概。
老首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呵呵地笑了:
“聪明。”
“不过,大祭司又怎能笃定我会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