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炽》鹿鹿的糖

2、第 2 章

　　第一节数学课的铃声落下，班主任抱着一摞烫金封皮的摸底试卷走进教室，指尖划过桌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压下了教室里残留的私语。
　　“新学期摸底，检验假期状态。”老师的目光扫过全班，在沈斫身上短暂停留，“沈斫同学作为物理竞赛金奖得主，同步参与，让大家看看顶尖学子的综合实力。”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骚动，不少人借着翻笔袋的动作偷瞄沈斫。他脊背挺得笔直，清俊的侧脸线条利落，山根边的浅痣隐在光影里，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指尖掀开笔袋的动作干脆，拿出黑色水笔时，指节分明，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陆星燃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吩咐：“斫子，考个年级第一，别给我丢人。”
　　沈斫没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笔尖已经落在试卷上，解题步骤工整得如同印刷体。他的专注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目光与骚动都隔绝在外。
　　陆星燃撇撇嘴，觉得这家伙无趣得很，却还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虽然他的视线时不时飘向沈斫的试卷，想确认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般厉害。
　　考试过半，斜前方的陈宇突然举手：“老师，笔没水了，想借一支。”
　　得到允许后，陈宇转头就看向沈斫，语气带着刻意的熟稔：“斫子，借支笔用用，谢了。”
　　这声“斫子”模仿着陆星燃的腔调，却透着股不合时宜的随意，让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住。
　　陆星燃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眼神沉得吓人。他没抬头，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谁让你这么喊的？”
　　陈宇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僵住：“陆少，你不都这么喊沈斫吗？”
　　“我喊是我的事，你没资格。”陆星燃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是我带来的人，轮不到外人随便叫名字。自己找别人借去。”
　　陈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料到陆星燃会为了一个称呼动怒。周围同学也纷纷低头，没人敢再多看——谁都知道陆星燃是陆家独子，性情爽朗却护短，更有着豪门子弟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只是没人想到，他对沈斫的“专属权”看得这么重。
　　老师轻咳一声打破尴尬：“考试保持安静，陈宇同学跟同桌借一下。”
　　陈宇悻悻地转过头，整场考试再没敢回头。
　　陆星燃的脸色缓了缓，转头看向沈斫，却发现他依旧专注答题，仿佛刚才的冲突与他无关。山根边的浅痣随着低头的动作若隐若现，冷得像块捂不热的玉。
　　“喂，斫子，”陆星燃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他那么喊你，你没听见？”
　　沈斫停下笔，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听见了。”
　　“听见了怎么不反驳？”陆星燃皱起眉，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悦，“以后除了我，谁喊你‘斫子’都别理。”
　　“没必要。”沈斫淡淡回应，重新低下头答题，指尖的动作依旧平稳。
　　陆星燃被他噎了一下，心里莫名窝火。他是在维护沈斫，这家伙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看着沈斫毫无波澜的侧脸，他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在他看来，沈斫本就该听他的，他护着沈斫、划定属于自己的专属边界，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陆家的产业本就该由他继承一样，无需多想。
　　考试结束铃响，沈斫率先交卷，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比刚进陆家时高了小半头，如今并肩站着，已经悄悄高出陆星燃一点，只是陆星燃从未放在心上，依旧把他当作需要自己罩着的小弟。
　　“走了，去吃午饭。”陆星燃快步跟上他，伸手想搭住他的肩膀，却发现沈斫比自己高了些，抬手的动作顿了顿，干脆换成揽住他的胳膊，语气自然，“食堂新出了黑松露牛排，带你尝尝。”
　　沈斫没反抗，任由他揽着往前走。陆星燃的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来，有点烫人。
　　走出教学楼，不少学生主动跟陆星燃打招呼，目光却忍不住在沈斫身上停留——能被陆星燃如此护着、时刻带在身边的人，整个一中仅此一个。
　　“看什么看？”陆星燃察觉到那些探究的目光，眉头一皱，语气带着警告，“再瞎看，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人立刻收回目光，讪讪地移开脚步。
　　陆星燃这才满意，转头对沈斫说：“以后在学校，除了我，谁都不能指使你做事，也不能随便喊你名字。”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规则，“你是我陆家的人，只能听我的。”
　　沈斫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强光。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山根边的浅痣依旧不显眼，却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疏离。
　　对他而言，陆星燃的话不过是新的“生存规则”。顺从，照做，就能安稳留在这个“生存场所”，这就够了。
　　两人走进食堂的VIP区域，陆星燃熟练地报了两份黑松露牛排，转头就看到沈斫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窗外的草坪上，神色淡然。
　　“斫子，过来坐我旁边。”陆星燃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沈斫起身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陆星燃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挺好。沈斫聪明、听话，不像其他人那样围着他阿谀奉承，却总能精准地满足他的要求，更能让他感受到那种独一无二的掌控感——就像拥有了一件专属的珍宝，别人只能远远看着，只有他能随意触碰、随意吩咐。
　　这种感觉，自然又舒服，陆星燃从未想过这是占有欲，只当是理所当然。
　　牛排很快上来，陆星燃切了一块递到沈斫嘴边：“尝尝，这家的黑松露是进口的。”
　　沈斫没动，只是抬眼看向他。
　　“让你吃你就吃。”陆星燃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却没收回手，“我喂你，是给你面子。”
　　沈斫沉默了片刻，微微低头，吃下了那块牛排。
　　陆星燃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仿佛得到了什么奖励。他自顾自地切着牛排，心里想着：沈斫果然只能听他的，这样才对。
　　而沈斫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牛排，味道鲜美，却没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他只是觉得，陆星燃的掌控欲和理所当然，就像陆家别墅里那些奢华却冰冷的装饰，是这个“生存场所”的一部分，必须适应，仅此而已。
　　窗外的阳光依旧炽热，像陆星燃的张扬与掌控，而沈斫就像一块沉静的寒石，在这片炽热中，保持着自己的疏离与平静。只是他没发现，陆星燃划定的“专属边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也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