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炽》鹿鹿的糖

4、第 4 章

　　俱乐部的爵士乐低回婉转，水晶灯折射出暖黄的光晕，将整个空间衬得愈发静谧奢华。
　　陆星燃和朋友们聊得兴起，话题从最新款的跑车转到了海外的私人岛屿，言语间皆是豪门子弟的日常。沈斫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手里捧着那杯无酒精果汁，指尖偶尔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落在不远处墙上挂着的抽象画上，神色淡然。
　　他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只是像一个局外人，安静地旁观着陆星燃的世界。山根边的浅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疏离感。
　　“对了，星燃，下周末城郊有个马术比赛，一起去看看？”其中一个朋友提议道，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听说这次来了不少国外的骑手，水准很高。”
　　“马术比赛？”陆星燃挑眉，转头看向沈斫，“斫子，你会骑马吗？”
　　沈斫摇摇头，声音清冽：“不会。”
　　“那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陆星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自然，“骑马挺有意思的，到时候我教你。”
　　他的话里没有丝毫强迫，只是单纯地想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分享给沈斫，就像分享一件心爱的玩具给最要好的朋友，理所当然，毫无刻意。
　　沈斫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对他而言，骑马也好，其他也罢，不过是又一件需要配合陆星燃完成的事，无关喜好，只需照做。
　　聊到傍晚，陆星燃才带着沈斫离开俱乐部。车子驶离市中心，朝着陆家别墅的方向开去。车内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陆星燃靠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开口：“斫子，你在陆家住得还习惯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沈斫的感受，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在意。
　　沈斫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习惯。”
　　“习惯就好。”陆星燃点点头，没再多问。他其实想说，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说，陆家不会亏待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矫情，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在他看来，沈斫既然留在陆家，就该安心待着，陆家提供给他优渥的生活和良好的学习环境，他只需听话、懂事，这就是彼此最好的相处模式，简单又直接。
　　车子驶入陆家别墅的大门，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最终停在主宅门口。管家早已等候在那里，恭敬地打开车门：“少爷，沈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陆星燃率先下车，径直走进屋内，沈斫跟在他身后。餐厅里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餐，中西结合，精致可口，显然是厨师精心准备的。
　　“赶紧吃吧，忙活一下午，肯定饿了。”陆星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沈斫碗里，“这个你应该爱吃，上次看你多吃了两口。”
　　沈斫愣了愣，没想到陆星燃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他低头看着碗里的糖醋排骨，沉默了片刻，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晚餐在安静中进行，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陆星燃偶尔会给沈斫夹菜，都是些他觉得味道不错的菜品，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刻意的讨好，更像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照顾。
　　沈斫依旧是默默接受，没有过多的言语，却会把陆星燃夹给他的菜都吃完，不浪费一丝一毫。
　　吃完饭，陆星燃带着沈斫来到二楼的书房。书房很大，整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从商业管理到文学经典，应有尽有。
　　“以后没事可以来这里看书，”陆星燃指着书架，语气随意，“里面有不少数学和物理方面的专业书，应该对你有用。”
　　沈斫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走到书架前，指尖轻轻划过一本本厚重的书籍，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对他而言，知识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东西，也是他在这个陌生的豪门世界里，唯一能掌控的东西。
　　陆星燃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很少见沈斫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喜欢就多看看，”陆星燃走到他身边，拿起一本物理专业书递给她，“这本是我爸收藏的原版书，里面的理论很有意思。”
　　沈斫接过书，低头翻看了几页，眼神愈发专注。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俊，山根边的浅痣也仿佛柔和了几分。
　　陆星燃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看着。书房里很安静，只有沈斫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透着一种莫名的和谐。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深。陆星燃放下杂志，起身对沈斫说：“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
　　沈斫点点头，合上书本，放回原位，动作依旧平稳克制。
　　两人走出书房，沿着走廊往各自的房间走去。陆家别墅很大，每个房间都宽敞明亮，设施齐全。沈斫的房间就在陆星燃房间的隔壁，是陆星燃特意安排的，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实则是潜意识里想让沈斫离自己近一点，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晚安，斫子。”陆星燃站在自己的房门口，语气自然。
　　“晚安。”沈斫回应道，声音依旧清冽，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回到房间，沈斫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他想起陆星燃今天的种种举动，想起他夹给自己的糖醋排骨，想起他递过来的物理书，想起他那句随意的“习惯就好”。
　　这些细微的瞬间，像一颗颗细小的石子，轻轻砸在他心里那片沉寂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浅浅的涟漪。他依旧觉得陆家只是一个“生存场所”，陆星燃的照顾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交换，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而另一边，陆星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斫在书房里专注看书的样子，浮现出他安静吃饭的样子，浮现出他淡然回应一切的样子。
　　他觉得沈斫越来越有意思了，不像其他人那样虚伪、浮躁，反而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清冷、纯粹，却又带着自己的锋芒。他喜欢和沈斫待在一起的感觉，舒服、自然，无需伪装，无需刻意讨好。
　　这种感觉很奇妙，陆星燃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却也没想过深究，只当是和“小弟”相处久了，产生的正常情谊。
　　夜色渐浓，别墅里一片寂静。两个少年躺在相邻的房间里，各自想着心事，而那份在寻常相处中悄然滋生的羁绊，却在夜色的笼罩下，愈发清晰、深刻，终将成为彼此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