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恶俗的离婚纪念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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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民政局门口。
秦寰音和谢奕一起从家里去的，周昱也跟来了。
谢奕今天他没穿那套病气沉沉的居家服，换了一身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薄呢西装，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没打领带，最上面的扣子松着。外面罩了件同色系的羊绒长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清瘦。
商量好要离婚后，他们都搬回了霁川公馆，那个私密又亲近的地方。
一个月，那只差点被“同床共枕”折腾死的猫，似乎又被精心养护回了原本的模样。
脸色虽仍偏白，却不再是那种濒死般的透明，而是恢复了玉石般的冷调光泽，在树影下泛着细腻的微光。眉目间的倦怠还在，却沉淀成一种疏离的贵气，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身姿挺拔，像一株寂静的、重新开始积蓄能量的名贵植物，脆弱感依旧，但那股骨子里的、被精心蕴养出的傲娇与矜贵，已然回归。
只是细看之下，那过分清晰的锁骨线条，和包裹在昂贵面料下依旧显得单薄的肩膀，依旧无声诉说着这具身体的琉璃本质——美则美矣，易碎需珍。
秦寰音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步伐稳而利落地走近。她今天穿了身象牙白的西装套裙，颜色柔和，剪裁却依旧锋利，外披一件酒红色的羊绒披肩，浓烈的色彩与她明媚灼人的脸庞相得益彰。她手里没拿包，只捏着个小小的丝绒首饰盒。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将他从头到脚快速扫了一遍。
“气色不错，”她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看来分开睡，果然是延年益寿的秘方。”
谢奕这才抬起眼。浅褐色的眸子在树荫下颜色显得更深，目光平静地迎上她，里面没有了上次签字时那丝几不可察的茫然，恢复了惯常的、带着冷感的清明。
“托你的福。”他淡淡回应，声音比秋风还淡，“弃养后的休养生息，效果显著。”
秦寰音挑眉，没接这个话茬。她晃了晃手里的丝绒盒：“东西带了？”
谢奕“嗯”了一声，从大衣内袋里取出那份盖好章的《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递过去。
两人指尖没有碰到。交接过程安静、迅速，像完成一项无关紧要的流程。
拿着回执，秦寰音似乎轻轻松了口气。管住自己，猫就不会死了。
就在这时，谢奕的目光落在了她那身象牙白的西装套裙上，又滑过那抹张扬的酒红披肩。他薄薄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混合着无奈、认命和极淡自嘲的微表情。他轻声开口，声音只有她能听清：
“谢谢你。”
秦寰音眉梢微扬，等着他下文。
谢奕的目光重新对上她的眼睛，里面漾开一点极浅的、近乎疲惫的涟漪，语气是那种“算了，就这样吧”的平淡：
“没对马上到来的自由新生活，穿得太喜庆。”
这话听着像调侃，但明媚的秦寰音很少穿白，他能确定姐姐不是来奔丧的。那么，他们默契的选择了用克制、甚至带点冷感的着装，来面对这段离奇关系的最后的、体面的告别仪式。
秦寰音闻言，红唇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往前走了一步，更近地站在他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和他眼中那片浅褐色湖泊下，骤然翻涌起的、不再掩饰的波澜。
“谈不上，我一直自由，无论婚姻状态。”
这话听着硬，让猫猫眼里含泪，却不是气和委屈的，到了离婚前摇，谢奕依旧是幸福的，因为他知道的，
“姐姐，不只是合适”
“你对我悸动过，”
“你没说，但你告诉我了。”身体，状态，眼神，行为……秦寰音从未隐瞒过那份谢奕看得懂的悸动。
过去二十四年间无数次无声的纵容、亲密无间的靠近、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一个彼此心知肚明却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在迈上民政局台阶的前一刻，谢奕停下脚步，强硬的拉住秦寰音，全市也就他敢这么横秦寰音了。
谢奕却没看她。
“秦寰音，我倾心你，一辈子，但骄傲让我无法摇尾乞怜地去维持一段让我日夜煎熬、甚至危及生命的婚姻关系。”
他的语气并不可怜，反而坦然，强悍，有不容置疑的笃定，一如他语句中的骄傲。
“幸好我还是实力，我们一生不会划清界限的。”
“养身体的这一个月，我看了不少宠物行为研究的案例。”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学术问题，“尤其关注了……弃养相关的。”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谢奕继续说，目光飘向远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河，“有些被主人娇生惯养、视为独一无二宠物的品种猫，在被弃养或送人后，确实会抑郁、生病，甚至死亡。”
他顿了顿，转回视线，看向她，眼底闪过秦寰音最熟悉的自信高傲。
“但还有另一种情况，一些生命力顽强的狸花猫，会弃养的主人，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或者干脆独自潇洒。”
微风拂过，谢奕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平静：
“所以，离婚快乐。”
说完，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几乎同时，秦寰音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一声清晰的到账提示音。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数字后面跟着多少个零。
谢奕放下手机，语气恢复了那种世家公子般的、礼貌而疏离的周到：
“一点心意，我们这个圈子的恶俗。通常由男方负责，算是对女方这段短暂持有期的补偿。请您务必收下。”
他把“持有期”和“补偿”几个字，咬得轻而清晰。
秦寰音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那是看到满意数字时的、纯粹的愉悦。她爽快地点击收款，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谢了，”她收起手机，抬起眼，眸子里闪着某种恶作剧般的光芒，“既然收了补偿，那我们也得有点仪式感，对不对？”
谢奕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里带着询问。
秦寰音举起一直捏在手里的那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却没有打开，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上面装饰用的银色细链，轻轻一晃。
那细链下端，坠着的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根极其精致、顶端缀着彩色羽毛和小铃铛的纯银逗猫棒。羽毛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斑斓的光泽，小铃铛发出极其细微悦耳的“叮铃”声。
她手腕轻转，让那逗猫棒在谢奕眼前慢悠悠地晃呀晃，羽毛几乎要扫过他的鼻尖。
谢奕不意外的笑得很开心，脑袋配合的动来动去。
“谢奕，离婚快乐。”
逗猫棒又晃了一下，铃铛轻响。
“从今天开始，就算我们正式的‘离婚纪念日’了。”她歪了歪头，笑容明媚，好像真的很开心，“结婚纪念日没机会过，这离婚纪念日，咱们总得好好纪念一下，你说是不是？”
“毕竟，”她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庞，和那身挺括的衣着，“狸花猫恢复得不错，值得奖励一下，继续保持。”
周昱就目送他姐哥以离谱的姿态消失在民政局，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两个暗红色的小本子分别落在秦寰音和谢奕手中，还带着点机器余温。阳光比来时更盛了些，照得那红色有些刺眼。
秦寰音随手将小本子塞进西装内袋，动作干脆得像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收据。她抬眼，看向几步外正低头端详自己那本离婚证的谢奕。
他看得仔细，指尖划过封皮，侧脸在日光下轮廓分明，恢复了血色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种近乎审慎的专注。
“看这么入神？”秦寰音抱臂，语调懒洋洋的，“你喜欢啊？”
谢奕这才抬起眼，将离婚证合上，拿在手里，没立刻收起来。
“我潇洒的姐姐，”他顿了顿，用词刻意，“应该没有……立刻再婚的打算吧？”
问题来得有些突兀，语气也听不出是试探还是单纯好奇。
秦寰音挑眉，红唇勾起一个了然又带点嘲弄的弧度。她向前走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仰头，直视他浅褐色的眼睛，吐字清晰：
“没有啊。”
她停顿，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像在评估一件略有瑕疵的珍宝，然后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的理所当然：
“除了你，谁配得上我？”
“奈何啊，”她叹了口气，语气惋惜，眼底却闪着恶劣的光，“我们猫猫身体不好呀。”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位置，“睡不到一起去。”
谢奕没有被她的话刺到，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答案。
“正好。”
“我也没有再婚的打算了。”
他看着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除了你，谁配得上我呢，姐姐。”
说完，他抬起手，将手里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在她眼前轻轻掂了掂。
“所以，这破玩意儿，我们今天去给它烧了吧。”
秦寰音眸光一闪，来了兴趣：“烧了？”
“嗯。正巧下午才开那个会，你们家和我们家那个合作项目的启动会。”谢奕眼底有微光流转，像算计，又像某种孩子气的恶作剧：，“添把火，说不定项目能更旺呢。”
这个理由荒唐又带着点诡异的合理性，非常符合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迷信。
秦寰音听完，倏地笑了，那笑容明媚坦荡，带着十足的欣赏和“不愧是你”的意味。
“有道理。”她点头，毫不掩饰赞许，“聪明的。”
“那就走？”她兴致勃勃，仿佛要去进行一场有趣的冒险，“我知道西山有座小庙，香火不错，也清净。”
“好。”谢奕颔首，将离婚证拿稳。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准备并肩离开民政局门口这片区域，奔赴下一个“烧证”目的地。姿态自然得仿佛只是决定一起去喝个下午茶。
周昱这时候知道他今天就算想来的意义了。
“哥！姐！等等！等一下！！！法律文件！烧之前……能不能……让我先扫描存个档？”
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为这个家留下一点符合常规程序的痕迹！
秦寰音和谢奕对视了一眼。
谢奕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秦寰音则直接笑出了声，她看了看一脸视死如归的周昱，又看了看谢奕手里那本“破玩意儿”，挥挥手，语气带着纵容的嫌弃，对于玩具和猫猫谢奕，这个确实是享受了她正常的姐弟情。哎，为难小孩儿干什么。
“行行行，给你三分钟。赶紧扫。”
（硬规矩：没带助理时，弟弟就是助理。）
“扫完，”秦寰音转向谢奕，笑容重新变得兴致盎然，“咱们就去给它火化升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恶俗的离婚纪念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