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贩子开始》猫九只

6、第 6 章

　　沈昭云和杨敛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大门和壮实坤女，担心壮实坤女发出声音，更担心破庙大门突然被撞开。

　　两人一刻也不敢松懈，全身紧张，几乎要不能呼吸。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止了，抱怨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短暂的片刻时间好像过了几年一样漫长，两人身上都吓出了冷汗，就算如此，还是不敢放松。

　　同时很庆幸壮实坤女并没有发出声响。

　　沈昭云僵硬地转过头，和杨敛方对上视线，杨敛方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紧紧抿着，她对着杨敛方眼神示意了下，下颌朝大门的方向微微一抬。

　　杨敛方会意，脚步放轻，慢慢挪到大门后，耳朵贴在门上，片刻后，才用指尖轻轻地顶开门栓，拉开一道缝隙。

　　炽热的日光洒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杨敛方眯起眼睛，透过缝隙，看到两个扛着锄头的农人背影，正晃悠悠地沿着道路远去。

　　直到那两个背影看不到了，杨敛方才轻轻地合上门，将门栓重新挂上，背靠着门板，对着沈昭云点了点头，虚脱的滑坐在地上。

　　沈昭云视线转回到壮实坤女身上，她靠坐在大殿的门前，腹部的衣物暗红了一片，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眼睛半阖着。

　　但沈昭云手心全是冷汗，不敢有一丝怠慢，毕竟在场的人里，只有这个人还身怀武功。

　　沈昭云又对杨敛方示意大殿门口的人，杨敛方扶着门站起身，轻声来到她身旁。

　　两人走到壮实坤女面前，沈昭云蹲下，杨敛方吸了口气，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刃尖慢慢抵在壮实坤女的脖颈处。

　　冰凉的触感让壮实坤女的眼皮动了动，却没反抗，只在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沈昭云的手抖得厉害，开始翻壮实坤女的衣服，怀里，袖子里，腰间，包括腿上，鞋子里，发髻里，都搜了一遍，搜出一些瓶瓶罐罐，匕首，火折子，碎银和银票，还有一把黄铜钥匙。

　　她将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拿起其中一个小瓶子打开，小心的倒出一点粉末在地上。

　　眼睛盯着壮实坤女，问：“你叫什么？”

　　壮实坤女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陈光远。”

　　“这是什么？”

　　名叫陈光远的壮实坤女肿着眼皮，漫不经心道：“痒痒粉。”

　　沈昭云不语，挨个将小瓶子都打开，倒出一点，各个都问了一遍。

　　突然，趁着陈光远放松之际，将那瓶蒙汗药的药粉撒在她的脸上。

　　陈光远一惊，身体猛然一挺，想要跳起来躲开，一时忘记杨敛方的匕首还威胁在她的脖子上，这一动，匕首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杨敛方低呼一声，手却稳稳地握着匕首，没有挪开。

　　陈光远被脖子上的疼痛惊到，动作僵住，不过几息之间，药效起效，她还不甘的用手指掐着自己，却抵不过药力汹涌，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陈光远倒下，沈昭云和杨敛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双双软坐在地上。

　　“你……，”杨敛方想安慰两句，但是看着沈昭云苍白的脸，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我没事。”沈昭云压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快速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她看着破庙背后的大山，思索几番。

　　“后面就是大山，我们先将这两……人，藏到山上再做打算，这里不能留了。”

　　“好。”杨敛方立刻回答，看看日头，马上正午了，正午歇息的时候，破庙这里可能还会有人来。

　　沈昭云脱下外袍，将所有搜出来东西都卷在一起，打包好紧紧系在自己胸前。

　　“敛方，你把这个石头，和这些染了血迹的土也装起来，我们要清理一下痕迹。”

　　“好。”杨敛方也学着她脱下外袍，将那块染血的石头，和周边染了血迹的土装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在院子里又瞧了瞧，其他地方有血迹的土也装起来。

　　等两人都收拾好后。

　　杨敛方最后来到大门前，打开门栓，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小心的将门栓拿下来，使得外面的人一推门就能推开。

　　沈昭云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小心的背起李胜的尸身，尸身已经开始变凉，重量和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背上，让她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欲坠。

　　杨敛方同样背起昏迷的陈光远，胸前鼓鼓囊囊地系着一个大包。

　　沈昭云拿出搜出来的钥匙，打开后院的大门，两人背着人，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快速地朝后面的大山奔去。

　　到了半山腰一处略微平坦的背阴处，沈昭云将李胜放下，扶着一棵树干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杨敛方也将人放下，瘫坐在地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杨敛方声音茫然无措，带着惶恐。

　　沈昭云撑着树干，目光扫过茂密的山坡。

　　埋尸——，前世看过的无数个影视剧里的情节闪过脑海，又一个个否定，太容易被发现了。

　　她紧皱着眉，视线在山上四处乱扫，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坟头，旁边还立着一个歪斜的石碑，半掩在草丛里。

　　脑子闪过一个灵光，连忙对着杨敛方道：“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新坟？我们把她埋在坟里。”

　　“新坟？”杨敛方愕然，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私自开棺埋尸会惊扰亡魂，产生怨气的！”

　　沈昭云一愣，怨气？突然想起古代民间有这种说法，但是她是唯物主义，不信这个。

　　突然又反应起来，她都能穿越了，还不够玄幻吗？她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不科学啊。

　　“……顾不上那么多了。”沈昭云甩开那些不安的念头，语气坚决，“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杨敛方心想，是啊，又不能不埋，还有比埋在别人的坟里更好的办法吗？

　　也不再说二话，去附近找新坟去了。

　　沈昭云的思绪收回，拔出匕首，蹲在李胜的尸身跟前，她需要处理掉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

　　刀刃贴着发根，青丝簌簌落下，当匕首剃到耳后时，她动作一顿，突然发现李胜耳后有一小块青黑色的胎记，默默在心里记下来。

　　以她看电视剧的经验，总觉得这个胎记很重要。

　　将剃下的头发用火折子点燃，她又将李胜的里衣脱下来，只给李胜穿了外袍。

　　外袍是李胜和陈光远为了伪装，找的最普通的衣服，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但里衣不是，这件里衣质地柔软，不像是农人穿得起的，留着是个隐患。

　　沈昭云将里衣同样点燃，慢慢一起给烧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敛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身上脸上沾着泥污，低声道：“找到了，不远，土还是松的。”

　　“好，我们一起抬过去。”

　　杨敛方看到光头的李胜，疑惑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两人合力抬着李胜的尸身，来到杨敛方找到的那个坟墓旁，将尸身先放在地上。

　　这座新坟没有墓碑，棺木也只是用薄板钉成的，两人用衣服堵住口鼻，做了很久的心理预设，才将棺材撬开。

　　棺材盖一打开，一股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都忍不住趴在一旁呕吐起来。

　　等这股腐臭味散开后，沈昭云看向棺木里，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躺在里面，天气越来越热，可想而知，尸体会变成什么样，从衣着来看，这是一位年老的坤女。

　　沈昭云闭了闭眼，心里默念，得罪了。和杨敛方一起，将李胜的尸身放了进去，和那具年老的坤女尸身挤在一起。

　　放进去后，两人迅速合上棺材盖，长喘一口气，对视几秒，默默地开始填土。

　　等将这座坟头恢复成原样后，两人心里都忍不住落下一块石头。

　　最后还剩下最大的麻烦需要处理，昏迷的陈光远。

　　“不能放，放了她就意味着更大的危险，”沈昭云压着嗓子，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更不能杀，不能再沾血了。”

　　时间停驻下来。

　　半晌，杨敛方开口：“我家……祠堂离这不远，祠堂里有个暗室，除非初一十五，祠堂不会进人。”

　　沈昭云抬眼看向杨敛方，她知道祠堂是一个家族的重地，外人不得擅入。杨敛方能说出这些，可想而知内心有多自责。

　　“祠堂只有一个张阿婆守门，她有些耳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杨敛方视线投向大山南边，“暂时将人藏在那里吧。”

　　杨敛方背着石头和泥土在前面领路，沈昭云背着陈光远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潜入杨家祠堂背后。

　　杨敛方打开祠堂后门特制的机关锁，一路来到祠堂后院，进了一个房间，挪动架子上的花瓶，一个门从书架后打开。

　　两人快速地溜进去，又反手关上门，点上暗室里的蜡烛。

　　“这是我们杨家祖上为了躲避战乱，修的。”杨敛方找出几条锁链，道：“我们把她的手脚都锁起来。”

　　“好。”沈昭云和杨敛方配合着将陈光远用锁链锁起来。

　　“我们还需要准备些水和干粮，给她吃。”

　　“我去买，”杨敛方腾出沈昭云的外袍穿上，“你先在这守着，等我回来。”

　　“好，用这个。”沈昭云将搜出来的碎银拿出来，“我们接下来不能有什么异常，这些钱就用了吧。”

　　银票两人不敢动，面额太大，更怕银票上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记号或者票号。

　　等杨敛方带着东西回来时，药效已过，陈光远也醒了，她醒来后先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对着沈杨二人嗤笑，

　　“我陈光远这半生刀口舔血，没想到栽到你们这两个小人手上。”

　　沈昭云还没出声。

　　陈光远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死死盯着沈昭云：“听着，你最好是杀了我，若是让我活着出去，”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浸着寒意，“我保证，你们绝对会后悔今日没下狠手。”

　　沈昭云和杨敛方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恐惧。

　　都这个地步了，对方为什么还会放这种狠话，是笃定她们不会杀了她，还是有什么后招？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从暗室出来，等跑到院子里后，杨敛方恐惧的原地打转，“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放过我们的，难道真的要杀……杀人灭口吗？”

　　沈昭云背靠着一根廊柱，滑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她本想着能和对方拉好关系，想着如果放了她，对方能放下，不会来报复或者找她们麻烦，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沈昭云还是固执抱着一丝幻想，或许她们能谈判，或许……。

　　但是没想到陈光远的态度这么坚决，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

　　但是李胜的死是个意外啊，她也不是有意要杀了她的。

　　“没事，别慌，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她喃喃道：“离初一还有些日子吧，我们……我们再想想，这段时间再好好劝劝她，没人想真死，对吧？”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毫无底气。

　　沈昭云是劝杨敛方，也是劝自己，她摸着自己的心跳，被咯了一下，是单独放在怀里的金疮药。

　　一个激灵，她猛然想起来，从李胜和陈光远身上搜出来其他的东西，包括那沾着血的石头和泥土的包袱都还留在暗室里。

　　“我们先把那些东西处理了。”沈昭云拉起不在状态的杨敛方，两人又悄声回到暗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