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档打主神》Sthink

5、画手

　　第二轮，“你画我猜”。

　　林砚深看着舞台中央那面发光的电子白板，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这玩意儿现在不像游戏道具，倒像块决定命运的告示牌。

　　当谢斐然作为红队代表，迈着那种惯常的、沉稳的步伐站到白板前时，林砚深心里还飘过一丝微弱的期待——万一呢？万一这位谢队长除了体能和头脑，还有点不为人知的“艺术天赋”？

　　这期待没能存活超过三秒。

　　谢斐然提起电子笔的姿势，郑重得像要签署重要文件。他凝神，屏息，然后落笔——线条出来了。

　　林砚深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白板上逐渐成型的图案……很难称之为“画”。它更像某种混乱的电路图，或者抽象派画家发高烧时的梦呓。线条纠结，图形意义不明，偏偏谢斐然画得极其认真，每一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画完，谢斐然转身，放下笔，目光平静地扫过自己的队友。那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点“这还不明显吗”的询问意味。

　　全场安静了一瞬。

　　“这……这是……个啥？”旁边的小洁眨巴着眼睛，声音里是全然的迷茫，仿佛看到了天书。

　　林砚深感觉自己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着谢斐然那坦然自若、甚至隐约有点“你们悟性不够”的表情，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或许是他那“你逗我呢”的眼神过于直白，谢斐然注意到了。他微微偏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沉吟片刻，然后做了一件让林砚深差点没绷住的事——他非常认真、非常慎重地，在那团最像乱麻的图形正中央，添上了一个巨大、醒目的“×”。

　　林砚深：“……” 他默默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深吸了口气。很好，更抽象了。

　　倒计时的滴答声催命似的响。林砚深果断举手，声音尽量平稳：“裁判，申请场外提示。”

　　“好！红队求助！”主持人小贝蹦跳着跑到评委席，“清晏老师！请给出您的火眼金睛之解读！”

　　清晏端坐如松，闻言，只是轻轻拂了拂一丝不乱的衣袖。他抬起眼，那清冷的目光落在白板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向一脸期待的红队。薄唇微启，吐出的提示让林砚深脚下一顿：

　　“量子波动阅读法。”

　　林砚深：“……”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台上那团缠绕的线条，和“量子”、“波动”、“阅读法”这几个字，有哪怕一纳米的关系吗？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江铭，后者正微微张嘴，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迷茫。

　　“什、什么？”江铭磕巴了一下，“量……量子什么？”

　　小贝也愣了一瞬，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接话：“红队，请给出你们的答案！时间有限哦！”

　　林砚深深吸一口气，试图从那团乱麻里找出“波动”或者“阅读”的迹象。他硬着头皮，给出了一个他觉得最接近“胡乱线条”的答案：“……涂鸦？乱码？”

　　“错误！”小贝的声音清脆又无情。

　　江铭急了，脱口而出：“毛线团！是不是毛线团？”

　　“很遗憾，错误！”小贝摇头，脸上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你们猜不到”的神秘微笑。

　　谢斐然站在台上，看着自己那幅“大作”，又看看台下抓耳挠腮的队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也有点困惑自己画的到底是什么了。

　　第一局，红队，败。

　　第二幅，谢斐然凝神，画了两个歪歪扭扭、勉强算是椭圆的圈，中间用一条颤抖的线连接。

　　清晏几乎在他放下笔的瞬间就给出了提示：“薛定谔的猫箱，观测前状态。”

　　林砚深这次连嘴角都懒得抽了。他看着那两个可怜的“椭圆”和那条可怜的“线”，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清晏今天是不是把毕生所学的物理和哲学名词都拿出来溜了？这跟蝴蝶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该是蝴蝶。）

　　江铭已经放弃理解提示，开始看图说话：“……哑铃？眼镜？……两个被棍子串起来的鸡蛋？”

　　“错误！错误！”小贝的判罚又快又准。

　　林砚深揉了揉太阳穴，试探着说：“……蝴蝶？” 纯粹是那形状让他产生了微弱的联想。

　　“接近！但提示不对哦！”小贝给了点鼓励，但无济于事。

　　时间到。红队，再败。

　　第三幅，谢斐然似乎想画点具象的。他画了一个头顶有几根竖线的圆圈（大概是头？），下面一个倒三角（大概是身体？），旁边画了个歪斜的矩形，矩形里有些点点。

　　清晏的提示紧随而至：“燧人氏钻木取火，文明曙光初现。”

　　林砚深觉得自己快要对“人”和“火”这两个概念产生认知障碍了。他看着那抽象的火柴人和旁边那个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砖头”的方块，再看看清晏那一脸“我在陈述历史事实”的严肃表情，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江铭已经自暴自弃：“猴子！是猴子在玩打火石！”

　　“错误！”

　　林砚深破罐破摔：“山顶洞人……生火？”

　　“回答错误！”小贝宣布，“正确答案是——‘原始人烤火’！很接近了红队，但提示的方向有点偏差哦！”

　　偏差？这偏差怕是隔着银河系吧！林砚深内心疯狂吐槽。他现在彻底明白了，清晏给的提示根本不是用来猜画的，是用来考验他们知识储备和联想能力的——以一种极其刁钻和莫名其妙的方式。

　　红队在这一轮的“你画我猜”中，颗粒无收，惨败收场。整个过程堪称一场荒诞的喜剧：谢斐然贡献了灵魂抽象派画作，清晏提供了跨学科加密电波般的提示，而林砚深和江铭则在“试图理解”和“彻底崩溃”之间反复横跳，最后以双双眼神放空告终。

　　江铭靠在椅背上，喃喃道：“我仿佛参加了一场高深的学术名词听力测试……”

　　林砚深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量子波动阅读法”、“薛定谔的猫箱”、“燧人氏钻木取火”这几个词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荒诞感之下，那股异样感再次浮现。清晏……你到底想暗示什么？还是纯粹在玩我们？

　　相比之下，蓝队那边的“你画我猜”虽然也鸡飞狗跳，但至少还在正常人类的沟通频道内。飞行嘉宾楚旻生更是靠谱得像个“人形答题机”，提示精准，帮蓝队稳稳拿下一局。

　　“太精彩了！1:1平局！”小贝高亢的声音响起，“这意味着，每位玩家都将获得特殊道具！而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他话音一转，面向观众席，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标准而疏离：“感谢各位观众的参与！《娱乐至上》本次常规录制到此结束！请各位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有序离场！”

　　音乐骤停，明亮的舞台追光灯熄灭，只留下几盏惨白的基础灯。光线变化带来的阴冷感，让林砚深后背微微绷紧。

　　大批黑衣工作人员如同潮水般无声涌出，开始“引导”观众离场。他们的动作干脆，面无表情，与之前的欢乐氛围割裂得像是两个世界。观众们窃窃私语着，困惑地、不情愿地，被“请”了出去。

　　沉重的大门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声音。

　　演播厅内，骤然变得无比空旷、寂静。只剩下嘉宾、评委和寥寥几个核心工作人员。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小洁下意识地往林砚深这边靠了靠，连活泼的黄毛都安静下来，眼神里带着不安。

　　主持人小贝脸上最后一点职业笑容也消失了。他走到舞台前沿，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留下的每一个人。

　　“好了，闲杂人等都清空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

　　“现在，是时候了……”

　　他顿了顿，嘴角扯开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让我们迎来最后的环节。这次的探案主题是‘厄运宝石’！”

　　“厄运宝石”四个字落下的瞬间，林砚深敏锐地捕捉到身边谢斐然气息的细微变化，也察觉到江铭瞬间捏紧的拳头。他自己则感到后颈微微发凉，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高度警戒时生理性的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侧身，借着调整腰间麦克风电池盒的动作，极快地靠近谢斐然半步，借着遮掩递了个东西过去，用几乎只有气音的音量，短促地吐出几个关键词。

　　谢斐然几不可察地颔首，瞬间完成了信息接收和物品交接。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没有更多交流，但某种默契已然达成。林砚深随即收回视线，面色如常地跟着其他神色各异的嘉宾，走向那缓缓拉开的、深红色的厚重帷幕之后。

　　幕布合拢，将最后一点光线也吞没。

　　真正的游戏，或者说，真正的危险，此刻才刚露出它森然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