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档打主神》Sthink

6、选择

　　帷幕在身后彻底合拢的刹那，演播厅里残留的那点虚假热闹就像被抽干了空气，骤然死寂。林砚深微微眯起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适应着环境的变化。
　　他走在队伍中段，步伐看起来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既能迅速反应、又不引人注目的节奏上。

　　空气里有股味道。不是灰尘或者电子设备的臭氧味，而是一种更微妙的东西——类似于金属冷却后的腥气，混合着某种……过度甜腻的香薰试图掩盖却失败后留下的痕迹。
　　这味道让他后颈的汗毛不易察觉地立起一些。太熟悉了，在某些类型的“副本”入口处，时常飘荡着类似的、不协调的气息。

　　他余光扫过身边其他人的反应。

　　江铭走在他斜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但肩颈线条有些僵硬，那是身体无意识进入防御状态的信号。她漂亮的眉毛微微蹙着，不再是节目里那种带着营业性质的困扰，而是真实的、带着审视的警惕。

　　小洁挨着黄毛，两人靠得比刚才近了些。小洁脸上那种无忧无虑的甜笑消失了，嘴唇抿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黄毛倒是没什么特别害怕的样子，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观察着四周，但那兴奋底下，也藏着一丝紧绷——像嗅到危险气息的动物，哪怕觉得刺激，也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林砚深的视线掠过他们，状似无意地落在了谢斐然身上。

　　谢队走在最前面，背影像一堵沉稳的墙。他似乎完全没受到气氛变化的影响，连步伐的幅度都跟刚才在舞台上领奖时没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最后飘向评委席方向。楚旻生和程清晏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那个给出薛定谔的猫和量子波动这种离谱提示的家伙……林砚深舌尖轻轻顶了下上颚。

　　是巧合的恶趣味，还是有意为之？在“异域”里混久了，他很难相信纯粹的巧合。清晏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队伍被引向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刷着暗沉的深蓝色，吸顶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发出惨白的光，在地上投下众人拉长的、摇曳的阴影。这里和前面光鲜亮丽的演播区像是两个世界。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主持人小贝——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节目里的夸张笑意，只剩下一种程式化的冷淡——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请依次进入。”小贝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音，“‘厄运宝石’环节，每位嘉宾独立完成。进入后，门会关闭。一直到有人完成任务后，门才会再次开启。里面有基础规则说明。”

　　独立完成？林砚深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是要分化他们，逐个击破，还是说任务内容本身不适合协作？

　　江铭是第一个。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同伴们，嘴上默念着违约金，视死如归地推开金属门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过入口。

　　接着是小洁，她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里有些不安，黄毛对她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轮到林砚深了。

　　他走到门前，没有立刻去推。而是先侧耳听了听——门后一片寂静，不是那种空无一物的静，更像是声音被厚厚吸收掉的沉闷。
　　他伸出手指，极快地、用指关节轻轻叩了一下门板。声音低哑，材质很厚，隔音效果绝佳。

　　小贝似乎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抬眼看过来。

　　林砚深回以一个没什么含义的淡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房间，而是一个类似电梯轿厢的空间，狭小，四壁是哑光的金属板，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小灯。正对面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显示屏，正闪着幽幽的蓝光，显示着几行字：

　　【厄运宝石·个人试炼】
　　规则：请选择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1. 财富
　　2. 生命
　　3. 信念
　　【注意：你的选择，决定你的试炼。】

　　字迹消失，屏幕上三个光点——暗红、幽蓝、浊黄——缓缓旋转，散发着诱人又令人不安的气息。

　　林砚深维持着环抱手臂的姿势，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墙壁，没动。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一寸寸掠过屏幕上的选项，以及这个狭小、封闭、除了屏幕和灯别无他物的空间。

　　‘最需要的东西？’ 他在心底无声地重复，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这问题本身就像个陷阱，直白得近乎侮辱智商。在“厄运宝石”的环节里，问你最需要什么，然后给你？鬼才信。

　　财富？他现在一穷二白，靠官方接济，确实需要。但在这种地方，财富很可能意味着致命的诱惑，或者等价于你需要付出更珍贵的东西来换取。

　　信念？虚无缥缈。尤其在见识过“主神”那种存在后，单纯的信念有时脆弱得可笑。他需要的是切实的方案、力量、同伴，而不是空泛的精神支撑。

　　生命……林砚深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这倒是个实在选项。他流落异世，前有未知规则，后有主神阴影，同伴失散，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生命，或者说生存的保障，确实是他当下最基础也最迫切的需求。但，在这里选择“生命”，会不会反而意味着，接下来的试炼将直接以剥夺生命为威胁？

　　他的指尖在肘部轻轻敲击，这是他高速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太套路了。简直像是从某种劣质心理学测试或者三流奇幻游戏里扒出来的设定。

　　脖颈后的刺痒感持续不断，提醒着他这个地方潜藏的危险。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站直身体，离开了倚靠的墙壁。脚步无声地移到屏幕前，再次伸出左手，掌心向着屏幕，悬停。屏息，凝神，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流动或精神暗示。

　　依旧什么都没有。屏幕只是屏幕，光点只是光点。要么是这里的伪装技术极高明，要么……选择本身，就是触发一切的唯一钥匙。

　　林砚深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代表“生命”的幽蓝色光点上。光点缓缓旋转，色泽深邃，像不见底的寒潭，又像凝固的冰晶。

　　选它吗？看起来是最“稳妥”也最“符合逻辑”的选项。毕竟保命是第一要务。谢斐然那个责任心过剩的家伙，或许会为了确保行动力而选这个？江铭呢？她可能更倾向于避开直接关联“危险”和“虚无”的选项。

　　至于他自己……

　　林砚深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轻微的、带着自嘲和决断的拉动。他讨厌被预设的选项牵着鼻子走，但眼下，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基于最实际的需求做出选择，并准备好承受其代价，才是理智的做法。

　　“财富”虚浮，“信念”缥缈，唯有“生命”是承载一切的基石。哪怕这个选择，可能会将他推向最直接的生存考验。

　　他没有再犹豫。

　　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干脆利落地点向了那个幽蓝色的光点。

　　指尖触及屏幕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并不刺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渗透力，仿佛那蓝色顺着他的指尖要流淌进血液里。屏幕上的另外两个光点——暗红与浊黄——同时熄灭，像是被夺走了所有能量。

　　幽蓝的光点骤然膨胀，光芒大盛，瞬间吞噬了整个屏幕，进而淹没了林砚深的全部视野！那光并不温暖，反而带着深海般的压力和寒意。

　　狭小的金属空间剧烈震动起来，不是物理上的摇晃，更像是某种频率的共振。四壁哑光的金属表面，那些原本平整的地方，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神经网络般的幽蓝色纹路，这些纹路快速蔓延、交错，发出微弱的荧光。

　　头顶的惨白小灯“滋啦”一声，彻底熄灭。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浓郁的、流动的幽蓝之中。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直接凿进他的脑海：

　　【选择确认：生命。】
　　【世界正在载入】
　　【载体：林砚深。】
　　【生命体征链接建立……】
　　【警告：检测到生命编码……请不要关机】
　　【角色适配完成。】
　　【欢迎来到，‘厄运宝石’】

　　声音消失的刹那，林砚深感到脚下一空！

　　身影瞬间被吞没。

　　金属轿厢内，纹路光芒渐熄，恢复成原本哑光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像是昂贵金属与灰烬混合的冷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