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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要追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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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邱宇是大三的下学期。那天,我在街上的卤菜店里买菜。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余娴。”
回过头一看,那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
“我是邱宇,想起了没?”
邱宇?他以前不叫这名儿吧。“我不叫邱浩了,我现在叫邱宇。”
怎么会是他。仔细一看,确实是他。头发很长,染成了黄色,像一只大金毛,脖子上挂着一条细围巾,牛仔裤勒得很紧,和印象中的样子差别很大。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他看起来不像以前的乖学生了,像是混社会的杀马特。我不想和他多说话,打了个招呼就先行走开了。
我往舅舅家的方向走去。他追上来,叫住了我。“我还没你的□□呢!把你□□号告诉我吧。”
是的,我们曾经是初中同学,在□□如此风靡的年代,我的好友里躺着几十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没有他。
自那天以后,我的□□里又多了一个人,网名叫毅。开学后,我就回了学校。再次遇见是半年后,我刚放暑假回到家。
“余娴,在吗?”他的头像闪动起来。
“在。”加了好友以后,他第二次找我聊天,之前简单问过我在哪儿上学。
“放暑假,你回来没?”
“回来了。”
“上大学好玩儿吗?”
“还行,你呢?”
“没上,高二以后我就出去开店了。
我很意外。小学,他在我的隔壁班,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每年开学,他都会走上主席台去领奖。而我,从小到大,没在学校拿过一张奖状。
初中时,我们同班,虽然他不再像小学那样拔尖儿,但也是班里的前几名,而我在后面哼哧哼哧地拖尾巴。初三时,我因为迷恋英语老师而发奋学习,以超过录取分50分的成绩进入了南理中学的尖子班。他去了理科平行班。
高一下学期,听说他转学了,去了隔壁县的学校。从那以后,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正当我还在梳理时间线时,他又发来了信息。“你现在变好看了。”
有个鬼,好不好看,干你啥事儿。这样直白的夸赞我并不喜欢,没修养,十分肤浅。
我没答复,他又发来了一句。“我要追你。”
他简直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呵呵,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你住哪儿,我来找你。”
我没回了,准备把他拉黑。从小到大,我没有追求者。也没有男生说过喜欢我。老实说,我也幻想着哪一天会有一个人跟在我后面,对我无微不至,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再深情地向我告白,请求我和他在一起。而不是这个样子,像是被流氓缠上一样。
“说一下你家在哪儿呀,我正好在家。”他是田坝乡的,就挨着我们乡,但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
“我在中溪上的小学。我外婆家也在中溪,我在中溪挺多熟人的,你不说我一问就问到了。”
他真的好烦,我不想答复,也害怕他去问,毁我名声。便给了个大概位置。“魔芋厂附近。”
半个小时后,他又发来信息。
“你在家吧。我看你们客厅的灯亮着呢!”
什么?他来找我了?怎么会?
“你把窗帘拉开。”我带着疑问拉开窗帘,夜色下,中间隔着条小河,对面站着两个男生,一高一矮。他朝我挥了挥手,喊着我的名字。我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他闭嘴。
我跑下楼,站在门外的河堤上。他见我出来了,就踩着石头过了河,沿着河边养鸡搭的便梯爬了上来。
借着月色和桥上路灯发出的微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头发已经剪短,细碎的刘海散落在额头上,精神了许多。上身穿着一件白T恤,搭配着宽松的牛仔裤,干净清爽,像校园里懵懂的大男孩,和过年时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我只能够得着他的肩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高。
他对我露出一笑,两颗虎牙十分明显。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我堂姐家就在对面,她认得你。”以前怎么没发现,有那么多人认得我
我又看了看河对面,已经没有人了。“刚刚不是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吗?”
“哦,他是我朋友,送我下来的。他去找他表哥了,待会儿来接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寒暄也无处说起。“时间不早了,我该休息了,你回去吧。还有,没经过我同意不准再来找我。”
说完,我就要上楼,他叫住了我。“我专门跑下来找你,你话都不和我说两句就要走吗?我们不是同学吗?”
同学?可我我们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在□□上问我。”我没有再说话,锁了门上楼。
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哥哥已经找到工作,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上楼后,我悄悄拉开窗帘,他没走,还站在楼下。过了一会儿,他朋友骑着摩托车过来,带着他走了。
我拉好窗帘,关好窗户,跑回房间,翻出了初中时期的相册。
没想到我们还有单独的合照,里面的我们都很青涩。他穿着淡黄色的格子衬衫,高高瘦瘦的。那时候,很多男生都留长发,做着奇怪的发型。他的头顶有一撮头发向上梳着,下面是中规中矩的刘海。虽然是瓜子脸,但额头的距离有些宽,整个脸型像倒着的大写字母V。不惊艳,但也不难看。而我站在旁边,本就圆润的脸型加上婴儿肥,活脱脱的土肥圆。
现在我虽然瘦了一些,但是变化并不大,要说让他多喜欢,应该也没有,兴许只是新鲜感作祟。
翻开留言簿,越来越多的记忆浮现出来。初二时,我们当过同桌。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越界,把手放在我的桌子上,那时候我很夹生,经常得罪他,他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总是在和我置气。他还喜欢和我聊天的时候,摸我的手臂,每次他一碰我,我就打他。
班里班外,有很多谈恋爱的和传绯闻的。我有两段绯闻,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两个男生扯上关系了。
其中一个是插班进来的,满脸的青春痘,后来去追我好朋友了。另外一个唱歌很好听,还去学校参加过文艺汇演。他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名字里面有个风字,同学们就叫我风嫂,叫得我莫名其妙。后来,他辍学了,没再来学校。
初中时期的常态,每个班都在上演,一学期里,这个学生不来了,那个学生也不来了。老师也会劝一劝,实在是不来的也没办法,成了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从初一到初三,我们班中途弃学的学生就有十几个,好几个初一上了几个星期就再没来了。
我也有一次辍学经历。那是初一的上学期期末,学校要交乱七八糟的费用,要一百多,妈妈一边拿钱一边抱怨,读书要这么多钱,不读了。
我喜欢和妈妈斗嘴,原本对上学没多少兴趣,听她这么一说,便怼着她说,不去就不去。于是我就真的不去了,老师给家里打过电话,我还是不准备去。我的计划是过完年就和表姐一起去打工,等我赚了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妈估计也是真的不想我去上吧,没有再劝我去学校。爸爸回家后,说在外面打工没文化很吃亏,劝我把初中读完,多认几个字。
这样,我又回到学校。不知妈妈是心里有亏欠还是什么,居然在初一下学期给我买了个电子英语词典,花了99块钱。老实说,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但那已经是她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我的学业并没有什么长进,英语数学不及格是常态。上课思绪乱飞,打瞌睡,下课就偷偷和女同学一起在桌子下面打毛线。周末就回家追偶像剧,林志颖、贺军翔都是我青春里的过客,我的恋爱对象是他们,不是班上的任何一个男生。
不知是哪一年,教室里都装了电视。为了午间能看电视,班里的男生和班主任打游击战。周一到周五,他都会收走电视的闭路线。男生们不知上哪儿去陶的粉色铝线,连起来居然也能看,看的时候他们就关起后门,用纸板把窗户挡住,以防班主任在宿舍远程监控。每次,都要派出一个男生守在电视下面,只要有风吹草动,立马收线。
不过邱宇好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不爱看电视,也不爱运动,属于班上体育比较差的那一类人,跑步的时候扭扭捏捏,总提不上速度,很多个子比他小的男生,体育成绩都比他好。
他有一个小镜子和小梳子,下课后就喜欢摆弄他那几根头发。在成年人手机都没普及的年代,他就拥有了手机。我很喜欢《老人与海》这首歌,喜欢它的韵律和节奏还有无法言说的遗憾,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是在邱宇的手机里,如果问我对他什么地方印象最深刻,大概就是他有手机,还让我用他的手机听了这首歌。
班上有男生抽烟打牌翻院墙被逮到,他也没参与过。班上有好几个男生团体,他也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每周放学,我们都要配合司机和躲交警,而他已经骑着摩托车回家了。班里的大多数学生都没钱打菜,很多人是一瓶老干妈将就着吃一个星期。他却能每顿饭都去食堂吃饭,有菜有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没想到,我能记起和他有关的这么多事儿。我们还当过舞伴。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点子,让正值青春期的初中生跳集体舞,男女搭配,勾肩搭背,是嫌早恋的群体不够庞大吗?
不过,这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和邱宇并没有因为跳舞的肢体接触产生什么情愫,我们还和兄弟一般。
回到现实,我拉开卧室的窗帘,外面已经凉爽下来,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刚才,那个站在对面朝我挥手的男生又浮现在脑海。他真的还会来找我吗?如果他再来找我,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他就又出现在了我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