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vaniy

1、引子

　　晨四点，咸涩海风卷着铁锈与鱼腥气撞在脸上，港口货轮如蛰伏巨兽，集装箱堆叠成钢铁迷宫，连星光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A组就位。”程计明的声音透过加密对讲机传来，沉稳得像嵌在礁石里的锚。

　　许厌夏靠在三号仓库阴影里，指尖转着消音器，嘴角挂着惯有的轻佻：“B组就位。程队，赌五包辣条，我十分钟内端了六号仓库的窝。”

　　“赌十包，你先踩中陷阱。”祁乐的声音插进来，背景里混着狙击枪上膛的轻响，“C组制高点锁定，视野无死角。”

　　“祁乐你小子找抽？”许厌夏压低声音，却精准朝身后队员比出战术手势，“任务结束后再收拾你”

　　程计明打断斗嘴：“无线电静默，按计划行动。记住，优先控场，留活口。”

　　许厌夏收了玩笑，消音器“咔嗒”扣上手枪，脚步轻得像贴地的影子。队员们如鬼魅散开，B组直扑六号仓库——情报里的交易核心点。距离仓库五十米时，他突然举拳，队伍瞬间定格。

　　太静了。

　　大宗交易不该没有望风哨，不该连一丝灯光都无。许厌夏贴在集装箱上，耳麦里传来各组简短汇报，程计明的A组封锁了所有出口，祁乐的制高点也没发现异常。

　　“程队，不对劲。”他指尖敲了敲耳机，“通风扇停了——祁乐，三小时前这仓库的通风扇是不是在转？”

　　“刚查了监控，是。”祁乐的回应快得像预设程序，“而且近一小时，没有任何车辆船只靠近六号仓库。”

　　“不是临时撤离。”许厌夏手电照向地面，灰尘里的脚印规整朝向门口，“是早有准备，井然有序撤的。”他蹲下身，手套抚过地面缝隙，“祁乐，调2015年的老图纸，这仓库以前是水产加工厂，地下肯定有冷库通道。”

　　“已经在扒档案了！”祁乐的键盘敲击声透过耳麦传来，“找到了！地下通道连接老排水管网，三个出口——五号仓库、旧灯塔、维修船坞！”

　　“维修船坞。”许厌夏和祁乐异口同声。

　　“海路是最优退路。”许厌夏起身，战术手势一变，“一半人守仓库扣毒品，另一半跟我进地道。祁乐，盯紧船坞热源，顺便查港口医疗站的出勤记录——他们可能用救护车做幌子。”

　　...............
　　地道内逼仄潮湿，空气里混杂着泥土与铁锈的腥味。手电光柱切开黑暗，许厌夏举枪缓行，靴底踩在积水的台阶上只发出轻微挤压声。脚印在延伸，但他在一盏老式防水壁灯前停下——灯罩边缘，沾着极淡的一抹灰白。
　　“石灰粉。”他指尖捻了捻，目光上移，“有人爬过管道，但动作很轻，没震落太多——不像普通马仔。祁乐，让无人机从通风口进去看看。”
　　耳麦里传来螺旋桨的细微嗡鸣。半分钟后，祁乐低骂一声：“维修船坞南侧的旧通风管里卡了个包裹，热成像显示是活的，还在动。”
　　“活的？”许厌夏脚步加快，“控温包裹，人形大小——准备破拆工具，他们要运的不是货，是人。”
　　话音未落，前方泵房出口方向传来金属刮擦声，紧接着是短促的引擎启动声。许厌夏猛冲过去，泵房外，一辆港口内部使用的电动平板车正载着个大号冷藏箱往船坞方向疾驰。
　　“B组，拦截！”他边追边吼，同时按下耳麦，“程队，他们有运输工具，目标可能在冷藏箱里！”
　　平板车在集装箱迷宫里左拐右突，许厌夏在巷道间抄近路，黑色战术服几乎融进暗影。距离拉近到二十米时，他拔枪瞄准车胎——
　　砰！消音子弹击穿后轮，平板车失控侧翻。冷藏箱“哐当”砸地，箱盖弹开一条缝。
　　许厌夏举枪逼近，手电光柱刺入箱内——蜷缩着个被胶带封嘴、手脚捆住的年轻女孩，眼睛在强光下惊恐圆睁。箱壁有简陋的通风孔，内衬竟然是恒温材料。
　　“人质安全。”许厌夏切到公共频道，
　　程计明的声音透着冷硬：“A组已封锁船坞，但没发现可疑船只。”
　　“因为船不在水里。”许厌夏手电扫向船坞深处那排半悬空的维修架，“祁乐，查一下维修记录，最近有没有‘大修’但工期异常的渔船？”
　　键盘声疾响。“有！‘岚渔号’，报修引擎故障，但船体被起重机吊离水面已经三天——理论上早该修好了。”
　　许厌夏已经朝维修架跑去。巨大的船体被钢索悬在半空，离地五米，船底检修舱盖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灯光。
　　“他们在船底交易。”许厌夏冷笑，“好一招‘灯下黑’。祁乐，切断船坞主电源，留应急照明——给他们点惊喜。”
　　咔。整个船坞陷入黑暗，只有几盏幽绿的应急灯亮起。几乎同时，船底传来慌乱的撞击声。
　　许厌夏抓住维修架钢梯飞速攀爬，如夜行猎豹。接近船底时，他单手挂住钢梁，另一手摸出震爆弹，咬掉拉环，从舱盖缝隙精准投入——
　　轰！闷响伴着白光炸开。惨叫声中，许厌夏踹开舱盖，索降突入。
　　船底检修舱里一片狼藉，四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瘫在地上抽搐，中间散落着几台开盖的笔记本电脑和成捆美金。但角落里，还有个半人高的铅制保险箱，箱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
　　“货呢？！”许厌夏揪起最近那人的衣领。
　　那人哆嗦着指向头顶：“老、老板。.......真货在、在吊车控制室……”
　　**许厌夏瞳孔一缩，按下耳麦：“祁乐！吊车控制室！霍启明根本不在船底，他一直在上面看着——”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引擎轰鸣。那台巨大的港口吊车突然启动，吊臂横扫而来，直砸向悬空的渔船！
　　钢索断裂的刺耳声撕裂空气。渔船开始下坠。
　　许厌夏吼着“撤！”，抓起两个瘫软的毒贩往外拖。其余队员冲进来帮忙，最后一人刚跳出舱门，渔船便轰然砸地，船底检修舱瞬间压扁。
　　灰尘弥漫中，许厌夏半跪在地，咳了两声，手电光射向高处——吊车控制室里，一个身影正隔着玻璃朝他举杯致意，另一只手按在控制台上。
　　“让他下来。”许厌夏爬起来，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笔记本电脑。他抓起一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祁乐，给我接港口中央控制系统权限——这吊车是去年改造的智能型号，留了远程接口。”
　　“接了！”
　　控制权夺取的进度条开始滚动。吊车里的霍启明察觉异常，猛地起身想切断电源，但已经晚了。
　　许厌夏按下回车，吊车所有操作杆瞬间锁死，应急制动启动。控制室门“咔嚓”自动弹开。
　　“A组，抓人。”程计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
　　五分钟后，霍启明被铐下吊车。
　　朝阳终于挣出海面，金光泼进船坞。祁乐从狙击位下来，咧嘴笑：“十包辣条，许副队，别忘了。”
　　“记着呢。”许厌夏摸出那台从船底抢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定格在一封未发送的加密邮件界面，收件人栏只有一个代号——
　　“灰隼”。
　　他抬头，与程计明目光相撞。两人都没说话，但彼此眼中都映出同一个判断：内鬼，比他们想象的藏得更深。
　　而真正的狩猎，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