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莉莉·伊万斯，生于19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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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文垂市郊的一栋半独立式住宅里，房子不大但整洁。电视是黑白的，收音机是家庭的中心，邻居会在周末互相拜访。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露丝在楼下洗衣服，伊万斯先生外出。佩妮躺在婴儿床里，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彩色风铃——那是露丝挂的，说能“刺激婴儿的视觉发育”。
风铃缓慢旋转，投下移动的光斑。
佩妮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她在回忆前世的最后一个清晰片段：深夜的办公室，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代码，窗外城市的灯火，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心悸，眼前发黑……
突然，视野的右上角她好像看到了浅灰色半透明的圆点，晃晃头挪动了下视线，圆点没动，佩妮想努力看清原点究竟是什么时候，圆点仿佛线性扩大般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灰色方框。
**[积分:10]**
就这些。没有说明，没有菜单。
佩妮愣了几秒。她眨眨眼，方框还在。她转动眼球，方框固定在视野的那个位置，不会随着视线移动。
幻觉？婴儿大脑发育异常？
她盯着它看了整整一个下午。数字没有变化。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第一时间“看”向那个位置。数字变成了20。
第三天，20。
所以她每天增加10积分？不对，也可能是每周结算？婴儿的大脑不适合复杂计算，但基本的观察本能告诉她：这个东西在变化，需要弄清楚。
一周后，数字停在了30。方框轻微闪烁了一下，底部出现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可兑换项目]**
兑换？怎么兑换？
佩妮集中精神——如果婴儿的注意力能称为“集中”的话——用意念“想”着那个词。方框展开成三个选项：
**1. 现金 0.7英镑 (1积分)**
**2. 状态提升 ? (10积分)**
**3. 记忆固化 (5积分/月)**
状态提升是什么？记忆固化又是什么？
她“想”着第二个选项。方框刷新，出现了一组新的数据：
**[当前状态]**
**力量:0**
**敏捷:0**
**体质:0**
**智力:5**
**命中:0**
**幸运:0**
佩妮盯着这些数字看了很长时间。
在那些正在褪色的记忆里，她见过类似的东西——游戏界面，角色属性面板，数值决定角色的强弱。她玩过一些游戏，在加班后的深夜，用游戏来放松紧绷的神经。
而她这个面板……
力量0，敏捷0，体质0，命中0，幸运0，只有智力勉强是个5。
“战五渣。”她脑中的吐槽自动浮现。不，简直是是战零渣，智力勉强算个五。
婴儿的身体发出一声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至少，她知道自己的起点有多低了。
记忆固化那项的描述稍微清晰一点：“减缓记忆流失”。
这个描述击中了佩妮最深的恐惧。那些正在流失的记忆——那是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是她思维的基石。如果失去了它们，她就真的只是一个1959年出生的英国婴儿了。
每月5积分。她毫不犹豫地兑换了一次。
数字从30变成25。
没有明显的感觉。但她立刻开始回忆那些前世的画面：办公室的布局，同事的脸，常去的咖啡店，地铁站的名字……
好像……稍微清晰了一点点？还是心理作用？
她无法确定。但至少她做了点什么。
剩下的积分呢？状态提升？10积分一次。
她犹豫了。在曾经的世界，游戏里的属性点通常很有用——力量决定攻击力，敏捷决定速度，体质决定生命值。但这是现实，这些数字真的会影响这具婴儿身体吗？
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婴儿的生活大多时间都很无聊——她兑换了一次。
数字变成20。方框显示：
**[状态更新:敏捷+1]**
敏捷从0变成了1。
没有任何感觉。她试着活动手脚——还是软绵绵的，动作笨拙。她想从仰卧翻到侧卧，依然需要费力地扭动身体，成功率不高。
也许效果非常微小？也许要积累很多次才能感觉到？
她不知道。但积分花了，数字变了，就这样。
现金选项她也试了一次，只一次。纯粹出于好奇。
1积分换来0.7英镑。几张纸币出现在她的小毯子下面的小手中——一张十先令的纸币和几张一先令的硬币。
婴儿的握力很弱，纸币飘落到婴儿床角落。
藏匿的麻烦立刻显现。
当天下午，伊万斯夫人在清理婴儿床时发现了那些纸币。
“亲爱的，这是你放的吗？”伊万斯夫人拿着纸币，下楼困惑地问丈夫，“你在佩妮的婴儿床里放了钱？”
正在吃早餐的伊万斯先生从报纸后抬头：“什么钱？不，我怎么会把钱放在婴儿床里？”
“但这里有一英镑......”露丝皱眉，“难道是我昨天买东西的零钱吗......”
伊万斯先生皱眉：“不是我放的。会不会是你昨天放口袋里的，换床单时掉出来了？”
“我不记得……”露丝的声音迟疑，“可能吧。奇怪。”
她把钱收进了钱包。
争论无果，纸币最终被收进家庭开支里。
佩妮呢继续躺在婴儿床里。现金麻烦啊。如果她继续兑换现金，父母会发现异常。十先令对工人阶级家庭不是小数目——伊万斯先生在工厂的周薪大约十二英镑，十先令相当于他半天的工资。
凭空出现的钱无法解释。
佩妮从这次测试中得出两个结论：一、系统兑换的物品会“自然出现”，不会引起空间异常；二、婴儿的身份让她无法自由使用兑换物品。
那之后，她暂时放弃了兑换现金的打算。积分就攒着吧，反正每周都会增加。
最重要的是，她要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想试图区分自然的成长与系统面板加点可能带来的影响。
六个月大时，佩妮能坐起来了。世界仿佛突然变得开阔。
她能看见更多东西：书架上的书，壁炉上的钟，窗外的树。她能听见更多声音：收音机里的新闻内容，邻居的谈话，远处工厂的汽笛。
她也注意到了母亲身体的变化。
露丝的腹部开始隆起。她经常一边做家务一边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今天踢得好厉害。”晚餐时她说，手放在腹部。
“这会是个活泼的孩子吧？”周末她对着镜子说。
偶尔会和丈夫说：“……二月初的预产期，医生说一切正常。”
“这么快又要有一个了。佩妮还这么小。”
“如果是女孩她们会是亲密的姐妹，年龄相差不大。”
“如果是女孩子……叫莉莉怎么样？”
【又一个孩子】
佩妮躺在婴儿床里，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彩色风铃，大脑缓慢处理这个信息。
【孩子……我将要有一个妹妹或弟弟】
【在1959年。不，现在应该已经是……1960年？时间感有点混乱啊。】
婴儿的大脑不适合进行复杂的时间计算。她只知道又过了很多个喂养周期，很多次昼夜交替。窗外的树从绿叶变成枯枝，又覆上薄霜。
“等这个孩子出生，你们就能一起玩了。”她对着佩妮说，眼神温柔。
【莉莉】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佩妮大脑深处某个上锁的抽屉。
【莉莉·伊万斯】
【红发、碧眼】
这些画面毫无来由地浮现，清晰得让她不安。更荒谬的是其他图像：城堡，猫头鹰，会飞的扫帚，魔杖，一道闪电形状的疤痕。
佩妮的精力不足以支撑完整的思考，大脑可能正在胡乱重组信息碎片。
但那个名字……莉莉·伊万斯……
它带来的熟悉感太过强烈，强烈到让她开始怀疑。
【怀疑这个世界】
界面每周稳定增加10积分。佩妮建立了一个简单的规律：每月固定兑换记忆固化。剩下的积分，她会找个安静的时刻全部兑换成状态提升——就当抽奖了，抽到什么算什么。
状态完全随机。有时是力量，有时是敏捷，有时是体质，有时是她完全不明白有什么用的“命中”或“幸运”。
到快满一岁时，她的状态面板变成了：
**力量:2**
**敏捷:3**
**体质:2**
**智力:5**
**命中:1**
**幸运:1**
数字在增长，但每次增长她依然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明显变化。还是那个普通的一岁孩子。能坐起来，能爬行一小段距离，能发出一些咿呀声，会说几个简单的单词——“妈妈”“爸爸”“不”——尽管她内心那些复杂的想法完全无法通过这具发育中的发声器官表达。
她身体不算特别强壮，也不算特别虚弱。和其他孩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积分已经悄悄累积到将近四百。她继续每月兑换记忆固化，剩下的积分随机兑换状态提升。没什么计划，没什么目标，就是有积分心情好了就用掉，懒得动的时候就当攒钱了。
1960年1月30日，一个异常寒冷的日子。
那天清晨，家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伊万斯先生匆匆吃完早餐，反复检查汽车油箱。伊万斯夫人脸色苍白，手不时放在隆起的腹部。
“亲爱的，你确定不要我陪你去医院？”邻居史密斯太太探进头来，“我可以照看佩妮。”
“迈克尔会回来接她的，”伊万斯夫人深呼吸，“但如果你下午能过来看看就太好了。我们可能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佩妮被放在客厅的爬行毯上，周围堆着彩色积木和布偶。她看着这一切，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我可能要亲眼见证自己弟弟或妹妹的出生。以十个月大婴儿的视角。】
【这体验可真够超现实的。】
伊万斯夫妇离开后，房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钟摆的滴答声和中央供暖系统轻微的嗡鸣。佩妮爬向书架——那是她最近发现的最有趣的地方。低层的书脊上印着《英国鸟类图鉴》《园艺指南》《简·奥斯汀全集》。
她的手指（仍然不太听使唤）摸过书脊上的凸起字母。
*简·奥斯汀。至少这个世界还有简·奥斯汀。*
【等等】
一个念头仿佛突然击中了她，像一道迟来的闪电。
【伊万斯。佩妮·伊万斯。】
【莉莉？】
不，还没有莉莉。即将出生的婴儿还没有名字。但佩妮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
【不可能……那只是小说，虚构的故事。】她曾经在另一个世界读过的小说和电影，在深夜的电子阅读器上，在通勤的地铁里，在加班间隙的短暂休息中。
但那个故事里确实有佩妮·伊万斯。和莉莉·伊万斯。
亲姐妹。一个犹如细脚丁零的圆规般的普通女人，一个有魔法……
“魔法。”她试图说出这个词，但只发出“嘛——嘛——”的声音。
【不，别荒。这也可能只是巧合。常见的英国姓氏。常见的英国女孩名字。】
但她无法说服自己。那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思维。
下午，史密斯太太来了，带着自制的小饼干和织到一半的毛衣。她给佩妮喂了糊状食物，换了尿布，然后打开收音机。BBC正在播放轻音乐。
“你的小妹妹或弟弟今天就要来了，佩妮宝贝，”史密斯太太一边织毛衣一边说，“你会是个好姐姐吗？”
佩妮盯着收音机，那个木制外壳的老式设备。没有屏幕，只有调频旋钮和布质喇叭罩。
【如果这真的是那个世界……】
【那么几年后，我会收到一封猫头鹰送来的信？】
【不，我不会。在故事里，佩妮·伊万斯没有魔法。她是那个嫉妒的、普通的姐姐。】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不是婴儿的情绪，而是那个被困在婴儿身体里的成年人的情绪：震惊、怀疑、一丝荒谬的兴奋，以及……深沉的忧虑。
如果这真的是哈利·波特的世界，那么意味着什么？
伏地魔。战争。死亡。莉莉和詹姆会死在1981年10月31日。他们的儿子会成为孤儿。
而她自己——这个身体，这个身份——会在故事里变成一个刻薄、嫉妒、对魔法世界充满怨恨的女人。
【不】
【那不是我】
【我不会成为那个佩妮·伊万斯】
傍晚时分，伊万斯先生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而灿烂的笑容。
“是个女孩！母女平安！七磅三盎司，红头发，漂亮极了！”
史密斯太太欢呼起来，拥抱了他。“名字呢？你们决定了吗？”
“莉莉，”伊万斯先生说，声音里充满温柔，“莉莉·伊万斯。”
佩妮感到一阵眩晕。
【莉莉·伊万斯】
1960年1月30日。
所有怀疑仿佛都消散了。这不是巧合。这大概率就是那个世界。
她被抱起来，裹在厚厚的毯子里，带去医院。一路上，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老式的老爷汽车缓慢行驶、戴着帽子和围巾的行人、没有霓虹灯招牌的灰扑扑商店门面。一切都符合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英国景象，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中。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伊万斯夫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微笑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来看看你的妹妹，佩妮。”
佩妮被举到那个新生儿面前。
襁褓里是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脸，眼睛紧闭着。但那头发——即使只是稀疏的新生儿绒毛，也能看出那种特殊的颜色。不是金色，不是棕色。是红色。铜红色，在灯下泛着微光。
“莉莉，”伊万斯先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种温柔的疲惫，“莉莉·伊万斯。”
【莉莉·伊万斯。】
【这就是未来的莉莉·波特？】
【霍格沃茨的百合花】
【那个所谓的会为爱牺牲的母亲】
那个顽固的联想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红发，绿眼，魔法，战争——这些词像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意识。
婴儿莉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佩妮看到了那双著名的、明亮的绿眼睛——即使在新生儿中，那种颜色也异常鲜艳。
绿色的，明亮得惊人的绿色，像春天新生树叶的颜色，又像某种宝石。
那一刻，佩妮心里有什么东西确认了。
不是理性的推理——她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而是一种直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知晓：这个世界，不只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
有更多的东西，隐藏在平静的日常之下。
那个晚上，佩妮·伊万斯——婴儿的身体里装着千禧年中国成年女性的灵魂——做出了人生第一个重大决定。
【好吧】
【如果这是哈利·波特的世界。我有魔法妹妹。未来会有战争和黑暗】
【那么，我得好好想想我的未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莉莉·伊万斯，生于19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