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18、第 18 章

　　叶孔昭安慰了父母一下，马上就开始忙了起来。按照叶孔嘉说的，她先是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怨念的消息，暗指今天医院发生的一切，当然，消息是叶孔嘉事先编辑好，发给她的。接着，叶孔昭回复了那些给她留言的人，仍旧按叶孔嘉的吩咐，虽然每条回复都只透露了一小部分信息，但是大家是可以看到她所有回复的，把这些回复拼起来，就是一个基本完整的故事描述。
　　本来按照计划，叶孔昭还要给小区里跟自己玩得好的几个同学、朋友打电话，可是有一些人主动打给了她。于是她很生气似的，从樊雅雯要去S市开始讲起，简单却明了地跟每个人把事情完整讲了一遍。这些人里，自然有相当一部分会把这事儿当做大八卦说给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于是，一下午的时间，和樊家共同的圈子里，已经有至少一半的人知道这件事了。等到晚饭后爸爸们聚在一起下棋聊天，妈妈们一起跳广场舞拉家常的时候，整个故事就传开了。
　　石锐看着叶孔昭忙来忙去，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深深怕起他那个嫂子来。还好，他对嫂子的妹妹是绝对认真的，不然真担心自己会惨死。晚上的时候，叶孔昭自己回了家，石锐虽然很想跟着去拜访，却被她一个白眼赶走了。他能感觉到，叶孔昭对他也是喜欢的，只是现在确实没资格登门拜访，他应该先追到她再说。
　　按照叶孔嘉的计划，自己的父母是不能知道全部事实的，至少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不能知道，这样，如果樊家人不顾脸面，还想兴师问罪的话，自己父母从头无辜到最后就好了。即便有好事儿的人去问叶父叶母，他们实现不知道太多，到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意外反而更真实，反倒能够博取同情。她不需要事情传到樊家人耳朵里，导致他们灰溜溜搬走，虽然这很可能是其中一个后果，她首先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在樊家人坏心眼儿，又想要歪曲事实抹黑她家的时候，没人相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樊海成和张庆云才回到M市，他们让樊雅雯不要轻易放弃马钊远，事情已经这样了，尽量保护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们觉得，以后再也不想在叶家人面前炫耀了，除非叶孔嘉被那个叫舒天绍的少爷骗了色，抛弃了，他们才会再次趾高气昂。他们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们更希望叶孔昭也被人骗，最好就是那个石锐。
　　吃了晚饭，张庆云迅速收拾了碗筷就要往外跑，樊海成自己虽然心虚不敢出门，却任由老婆出去嚼舌头。毕竟，张庆云如果把话传出去了，他也就不用再羞于见人了。
　　张庆云一出来就往人堆里扎，很多做了奶奶、外婆的人都推着婴儿车聚在一起聊天，见她来了，都堆了一脸的笑。张庆云丝毫没觉出来，这些笑都很诡异。她唠叨着，说自己去S市看了女儿，结果发现女婿因为跟人打架被关了几天。
　　“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喝多了吧？”
　　张庆云没反应过来，一脸不平似的，答道：
　　“可不就是么！你们都不知道，我们钊远是和谁打起来的。你猜，是谁？”
　　张庆云几乎每天都要说“她家钊远”，大家自然知道“钊远”是何许人，可她此时的故弄玄虚在大家眼里就是十足的笑话，他们本来就看她开车门戴首饰遛狗很不顺眼，私底下早就开始嘲笑她，如今一切更加可笑了。马上有人同样装模作样问“是谁”。
　　“和老叶家那个大姑娘，叶孔嘉！”
　　“哎呦，一个姑娘，怎么还能和男的打起来呢？”有人附和她问，心里想的却是，你张庆云摆明了欺负叶家两口子不出门不八卦，来这里埋汰人。
　　“那叶孔嘉以前追过我们家钊远，钊远觉得她性格不好，没看上她，后来跟我家雅雯在一起了不是。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出去喝酒就碰上了，叶孔嘉就骂我家雅雯，钊远生气了，才跟她动手的。结果小姑娘不禁打啊，一下子就住院了，害得我家钊远被关起来了。”
　　“那钊远怎么就和孔嘉打起来了？再怎么，男的打女的都不好吧，还打住院了？”
　　张庆云听不出是刁难，见有人顺着她说，她还偷着乐，以为这回可以把叶家给毁了呢，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深沉说：
　　“钊远那不是喝酒喝多了吗！而且叶孔嘉一直纠缠他，这次又骂雅雯，他心疼雅雯才动手的。也是借着酒劲儿。”
　　“那以后你可看住了，别让他喝酒，要不借着酒劲儿打你家雅雯就不好了。”一个大婶说，结果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不能，喝多是喝多，打我家雅雯倒不能。雅雯那么好，也不惹他烦，他怎么会打雅雯？”张庆云丝毫看不出大家在拿她打趣。
　　张庆云又说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其他人却背后笑了很久。即便没有叶孔昭先前的一系列动作，单听张庆云这么说，也不会有人信她。谁不知道叶家的家教，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知书达理的，尤其是叶孔嘉，要说叶孔昭还有些年轻人的叛逆和小脾气，那叶孔嘉可是最成熟懂事的，又向来最有礼貌。再说，单论长相身材和学历，马钊远就不可能看不上叶孔嘉，而巴巴儿地去追求樊雅雯。
　　第二天樊海成就跑出来看人下棋了。而这件事一直被大家嘲笑了一个多月，他们却一直没感觉出不对来，直到好几次看到大家对叶家仍然那么尊重，才恍悟原来没人相信自己。他们不知道叶孔嘉事先做的那些，只是伤心没人相信自己，愈发觉得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又硬撑了三个多月，在慢慢听到了一些外面的风言风语之后，在年底的时候，樊海成两口子总算在别的小区买了房子搬了家。
　　可是M市说到底就那么大，他们搬过去才发现，新小区也有人知道他家的事，而且在几天之内，迅速就传开了。这时候马钊远早就被放出来了，他们本来就希望女儿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他们可以跟着一起搬到S市。而马家既然是做房屋中介的，拿房子应该容易一些，价格可能也会低。张庆云打给樊雅雯，让她问马钊远要一套房子，他们全家搬过去。
　　而马钊远早就对樊雅雯十分厌倦，出来之后他爸爸砍了他不少零花钱，导致他没办法给樊雅雯那么多，樊雅雯就一直闹腾。接着，马钊远又不知从哪里听说樊雅雯去医院妄想勾搭舒天绍的事儿，趁机和她吵架就说要分手。樊雅雯自然不肯，成天的加倍哭闹，甚至闹到了马钊远家的中介公司，马钊远的爸爸觉得很麻烦，便出钱买了一个76平的两室一厅给樊家，算作分手费，把樊雅雯打发了。因为地段比较偏远，倒也没花太多的钱，不过马钊远因为这事儿又被父母责骂了很久。
　　这都是后话，但马钊远的父母那么反对樊雅雯，主要是因为她得罪了叶家，也就相当于得罪了石锐。
　　马家做的是房屋中介，这两年生意刚刚发展起来，开了四五家分店，但说到底规模不算大，家底也没那么丰厚。在马钊远进去之前，他们本来看上了一个新开盘的楼群，那是一个小区群，有两百多栋高层住宅楼，都是商品房，这时候如果能拿下一部分订单，那对他们的发展无疑是很有利的。虽然马钊远进了局子，说到底还是马家的独子，将来一切还是要交给他的。所以马钊远一出来，他们就带着马钊远去找开发商谈生意去了。
　　可是这片楼，偏偏是石锐家开发的项目。
　　石锐早就开始跟着集团的前辈们学习，许多谈判、投标也都会帮忙准备资料，或者跟着旁听。跟马家的生意在石家眼里是很不入流的，但毕竟也是有利可图的生意，所以让石锐跟着前辈来听听看。石锐刚看到马钊远的时候并没认出来，马钊远因为打架那天喝得跟死狗一样，也认不出石锐来，可是马钊远要嘚瑟啊，虽然屁都还没学会怎么放，就开始到处递名片了，他爹递也就算了，他也偷偷印了名片，开始跟着递。
　　当石锐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是“马钊远”时，突然很想笑：老天就这么急着给他机会在叶孔昭面前表现么？
　　石锐不动声色，只是留下了马家的企划案，说回头研究一下再给回复，接着他就给叶孔昭打了电话。叶孔昭很想让石锐卡着马家，不给他们这个生意，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干涉石锐家的生意不太妥当，于是她告诉了姐姐。
　　叶孔嘉上班的时候，肠粘连的事情已经基本传开了，她心里清楚，赵妍是不会自己打嘴帮她宣传的，十有八九是总经理想的办法辟谣，所以当有人问起，她仍旧是淡淡地谢过大家关心，而当有人故意或无意问她“阑尾炎好了没”时，她就说：
　　“哪里是阑尾炎，谁瞎说的。我初中就切除阑尾了，这次是后遗症，慢性发炎弄出的肠粘连。”
　　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一切就恢复平静了。毕竟对方是总经理，酒店的员工也不敢抓着这个八卦不放。
　　叶孔嘉这天早班，舒天绍说要送她个礼物，让她下午下班直接到商场门口等他。正在等的时候，叶孔嘉手机响了，是妹妹孔昭打来的，讲的就是马家想要出石锐家楼盘的事情。
　　“姐，石锐问，要不要给他们这笔生意。”
　　“你觉得呢？”叶孔嘉觉得不应该干涉，但是她很想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要是对石锐家有好处的话，正常做生意，也没关系的。要是企划案马马虎虎，那就不搭理他们呗。”
　　“那你怎么跟石锐说？”叶孔嘉问着，心里却对妹妹很赞同。
　　“我就这么跟他说，让他公事公办呗。不过，姐，你要是还气着，我就跟石锐说卡着他们，石锐应该会听的。”
　　“生气是生气，但是不能因为个人的好恶干涉集团的生意，尤其是你还没嫁给石锐呢，连他女朋友都还不是。如果现在马钊远、樊雅雯他们来宇威买东西或者住店，我就是觉得恶心，也要忍住不能吐，也要拦着天绍，不让他在意他们。马钊远家的生意和石锐家早晚要有交集，再说，虽然马家很重视，但对石锐家不过是那么小的一个生意，正常谈就好了。”
　　听见姐姐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叶孔昭立刻告诉石锐公事公办，不要因为她们的原因，放着生意不做。石锐心里更喜欢叶孔昭了，他把叶家的事情还有自己对叶孔昭的感情都跟哥哥说了，哥哥很支持他，并且偷偷告诉了石父石母，二老也很高兴，并且很好奇，跟石锐说想要见一见叶孔昭。石锐一边埋怨哥哥不能保密，一边解释说自己还没追到叶孔昭，等追到了一定带回来。
　　签订合体那天，石锐故意说觉得马钊远眼熟，假装想了很久，问是不是认识叶孔昭。马钊远的爸爸没听过叶孔昭，却也知道叶孔嘉，忙看了看马钊远，吓得马钊远把头低得很低。
　　“哈哈，没关系，说起来我倒要谢谢钊远呢！要不是你打了我嫂子那一下，我现在应该还不可能认识孔昭。”
　　马钊远他爸一听就明白了一大半，忙给石锐赔不是，一出会议室的门就骂了马钊远一句，回到家，马钊远少不得又挨骂，而樊雅雯自此更不受马家待见。
　　叶孔嘉挂断了和妹妹的电话，一边在心里祈祷她们都可以幸福，一边不禁去猜测舒天绍要送她什么。
　　舒天绍准时出现了，手里拿了个盒子，看那大小，很可能是个镯子或者手表之类。叶孔嘉笑着问是什么，舒天绍也不说，等到打开看，果然是块手表，白色的皮质表带，表壳比银白色还白，镶了一圈密密的钻，连侧边都镶了钻。表盘的蓝色背景十分精致，上面还悬着一座桥，一男一女在慢慢走近，叶孔嘉研究了一下数字坐标，应该是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男女会相遇。
　　“这个礼物，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不过倒是很好看。”叶孔嘉说着，把手表拿出来准备带上，“而且还这么重，这钻也是，万一被‘过来’抠掉了呢！”
　　舒天绍笑了，她的重点又一次跑偏。他也不解释，帮她仔细把表带上，神神秘秘地说：
　　“过几天还会有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