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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方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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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略?”慕容丹赫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些怒火,道:“你的方略就是看着我们安插的蝎子一个个被拔除?就是让多年的经营近乎毁于一旦?往昔大明诸多悍勇将帅,母亲还不是施以权谋计术攻破了,你在京城虽百般使尽手段,但本质上,无非都是些顺势而为的巧计,非是自身主动出击的诡计。
“照此下去,不论你在京中谋划多久,依旧撼动不了大明的社稷朝纲。我来之前已得到密报,京城附近几个重要据点接连被端,多名好手折损!这是谍者大忌!一旦让对方顺藤摸瓜,我们十余年的心血,包括你我的性命,都将万劫不复!你明白其中的厉害吗?!”
曲逐艳被这番疾言厉色,训斥得身形微颤,她强自镇定,迎上慕容丹赫的目光,眼中带着些委屈与不甘,道:少领主息怒!若非近月以来,京城局势突变,出现了一个极难对付的变数,属下......属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屡屡受挫。少领主难道不相信逐艳的能力与忠心吗?”
慕容丹赫目光定定不动,冷冷地直视着对方眼眸,静默了半晌,那沉默的压力,几乎让曲逐艳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冰冷,但怒意稍平,道:若非信你,我岂会容你在京中独当一面这许多年?更不会在你求援之时,便星夜兼程赶来。虽然我知道,你苦心经营是想从根本上,动摇大明的国本来消磨国势,但计划终究太久了,这些年你也看见了,成果微乎其微,你搅出来的几件大事,轻而易举就被明帝平息化解了。你若再只将重心放在搅动国政,失败是必然结果。”
曲逐艳面色微微发白,神情有几分难容,凝肃地道:“那少领主的意思,我们被夺走的草原六部,那些食不果腹的子民,就此放弃不管了吗?”
“放弃,自是不能放弃。”慕容丹赫语调沉稳地道:“当年母亲匆匆将你派入大明时,你尚不足九岁,虽是聪明绝顶,但还未学成达至无双之智,凭你一人之力,想要在宫墙里面算计人心、搅弄风云,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一旦遇到较你有足智的人,你就很容易落于下风。”
这番剖析,可谓一针见血,曲逐艳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说破困境的难堪,也有对慕容丹赫的惊悸。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道:“师父若不是因身染重疾,早早过逝,否则以师父的阴诡计谋,莫说草原六部,就是大明京都也早已俯首于十二部的膝下了。我今虽撼动不得黑鹰军,但只要搅弄大明后宫妃嫔操戈,前朝百官相残,也算是完成了师父她老人家的遗愿了。”
“这就是你选择太后的原因?”慕容丹赫眸色黯淡,问道:“你在后宫为太后谋事,不过是帮太后,小小地打击了几位妃嫔家族势力,表面上看是太后选择了你,但从成果看来,你根本操控不了她。太后身处后宫,却能在前朝上拥有自己的势力,显然不是个随意任认揉捏的庸妇。你为她出谋划策,看似风光,实则可能反被她利用,成为她巩固自身权位的工具。”
“你抿心自问,太后待你的态度,可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便是你谋士的姿态?到底是太后在利用你,还是你在利用太后,可有深思过?你想利用太后,这个方法没错,但你不能依赖于太后。退一万步说,就算你鞠躬尽瘁,助太后手中皇子登上了皇位,接下来把持朝政终究是太后,你现今无让她臣服你的姿态,以后终究也不会有,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伤及国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曲逐艳被少领主劈头盖脸训教了一番,面色到底是有些难看,冷声道:“即便......即便暂时无法完成师父遗愿也罢,能让大明后宫大乱,朝堂内乱不休,使其无暇他顾,也算是为那些战死沙场的部落英魂稍作祭奠了!少领主与我说这些,无外乎是认为,我现今方法不可取,可属下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在此,岂能因一时挫折就全盘放弃?这些年你在十二部,有着自己的谋局计划,我也未曾敢打扰半分,此次传信恳请你入京,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少领主肯亲身涉险而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训斥属下的吧?”
慕容丹赫看着曲逐艳放低姿态,语气诚恳,心中不由一软,她毕竟是自己母亲亲自挑选并培养的人,能力与忠心都毋庸置疑,只是近年似乎陷入了瓶颈。
他长叹一声,怒火渐渐平息,眸中带着些许失望和关切,更有对当前危局的凝重。
他语气缓和下来,恢复沉稳,道:“我在草原为部族生计奔走,联络各方,确实疏于对京城事务的直接掌控。旧日人脉多在邦国,对大明内部最新动向,难免隔了一层。想要动大明还得先探清其根本,再施计策。”
曲逐艳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着亮光,连忙道:道:“若少领主肯坐镇京城,亲自指挥,逐艳定当竭尽全力,唯少领主马首是瞻!”
慕容丹赫示意她坐下,沉声道:“先将你近来遭遇的挫折,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为何几次三番出手,皆功败垂成?那些折损的人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曲逐艳依言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神色凝重,道:“近些年来,我安插在京城各处的人手暗桩,原打算在今年全部出动,把几位妃嫔和太后夺位之争愈夺愈烈的,谁知近来骨干全都离奇死亡失踪,现在根本不敢再妄动。眼下太后扶持的庆王,与他父亲一般独断专权,太后多年辅佐的栽培,近来竟因一个老先生,开始寡恩违抗太后的指令。若非我谏言提醒太后,让她告诫庆王此先生可疑,只怕太后手中的势力,已经成为那老先生的爪牙了......”
慕容丹赫看着她眸色如霜,辞气断然,静静地想了片刻,问道:“所以你请我入京来,是想让我想办法,对付那个碍事的先生是吗?”
曲逐艳摇了摇头,道:“非也,大明国力还能依旧强盛,正因还有一家主搅在其中,逐艳想请少领主找到其弱点,彻底杀了这个家主。”
“只是一个小小家主?”慕容丹赫轻‘哦’了一声,斜眸微上挑,看着她道:“近些年来,我也是知晓些大明盛京上的情势,从未听闻过有甚才贵之子,更况是个连你也难敌的男子啊。”
曲逐艳给他添了添茶,摇头细语道:“前几年的确如此,后宫局势都在按我所谋划的平稳进行。可近几个月的局势,却因着那男子的阻碍,完全不受我的掌控了,且我在京中的底细,似乎对方也派人探查了。少领主你初入京城,又巧于算计,神思更是敏捷,最有法子击破对方的手段了。”
慕容丹赫又道:“我身为巴林十二部少领主,无功无名,莫名入后宫必会引人怀疑,我不能入宫。”
“我知道,”曲逐艳神采奕奕,嫣笑回道:“少领主放心,不必你入宫对付那个男子。”
“不必进宫?”慕容丹赫微微诧异,问道:“莫非你说的这名男子,入住在宫墙外?”
“不错,”曲逐艳点了点头,唇边浮起淡笑,道:“这位家主身份高贵,是个出了名的富贵小财主,入到这京城来也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可是在京城的名号,却是比高官贵胄更显赫,后宫两大贵妃皆对他胆寒发憷......”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主,竟有如此了不得的本事,能叫后宫妃嫔胆寒?”
曲逐艳语气平淡回道:“此人便是绝代冠艳郎雁岁慈,现今在京都选妻。”
慕容丹赫微微动容,道:“既然是归京选妻,何又会牵涉到后宫之事?杀一位家主,于你而已,应当不难吧。”
“少领主不知,适才逐艳所言的老先生,就是他的人,我怀疑他是暗中派人辅佐庆王,是另有目的。”曲逐艳想了须臾,眼波中含着冷光,道:“且这位雁家主的身份,在京城中的确过于耀眼,身边的侍卫诸多,常人根本近不得身,刺杀对他而言,就是无效的下策。”
“既伤不到他性命,你是要我......”
“他高深难测,只要少领主想办法,让他离开京城,属下便有法子拿掉他的势力。”
“你是如何查出那老先生底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