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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证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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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春日,对大明王朝的后宫而言,可谓风雨如晦,杀机四伏。不仅有惊变迭出的杀局,也有血腥的妃子被杀案。
德高望重的王氏贵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虽然王氏贵妃在位十余年,但最终还是被扒下了淑贤的皮囊,后宫中因着皇贵妃和魏贵妃被废,已经完全打破了后宫原有的稳定和平衡。
如今懿贵妃入诏狱不过半月,后宫中那些选择支持懿贵妃的人,几乎慢慢都被太后进行了清洗,有些妃子身份地位还未波及,是被傅赐鸢的人暗中给打断了,一旦待皇上离宫,这些站队懿贵妃的人,谁也逃脱不了太后的清洗。
对后宫这些浮萍般的女子而言,懿贵妃甄容懿是她们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太后专权日久,打压异己从不手软,好不容易盼来一位宽厚仁德的主位,谁能不拼死相随?如今这浮木将沉,每个人都感到灭顶之灾将至。
诏狱深处,懿贵妃已在锦衣卫的审讯下,熬过半月。令人费解的是,楚王再提半句向皇上求情开恩的话,反倒显得异常镇定。那些生等着楚王犯错往里跳的人,见他如此从容,都不免失望。
然而懿贵妃入狱,并不意味着她背后支持的力量,就难支溃散了,这恰恰是一场正面较量的开始。更重要的是,这次较量是正面迎对的,太后直到此刻才惊觉,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在宫中竟已织就如此庞大的势力。此番出手打压,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
皇后选择站在太后一边,无异于将整个锦衣卫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当做筹码。对她而言,懿贵妃不仅是权力的竞争者,更是当年逆案的幸存者,亦是见证他让赫赫扬扬的琅琊王府坍塌的证人,因而她绝不可能放任懿贵妃染指后宫至高权柄。
此次华贵人之死,就如一场宣告向太后表忠心的重礼,只稍稍一出手,就打的懿贵妃毫无招架之力。
慈宁宫内,太后执笔挥毫,笔走龙蛇间,一个权字跃然纸上。
“太后,仅凭华贵人溺亡一案,当真能扳倒懿贵妃吗?”曲逐艳站在太后身旁,看她拿笔写字,心有疑惑地问道:“她毕竟是后宫唯一能与您分庭抗礼之人。即便证据确凿,皇上那里......只怕也会出手干预。此举是否太过铤而走险?”
“这些风险,哀家岂会不知?”太后一气呵成写完两字,随后放下墨笔,道:“但皇后既如此有信心,必是不止这点招数,她说懿贵妃曾被打倒过,便不是无懈可击的......”
“可雁岁慈那边......”曲逐艳欲言又止。
“而今懿贵妃下了诏狱,雁岁慈要想继续匡助她为皇后,就只能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把懿贵妃给捞出来,皇后正掐着她的死穴呢,况那雁岁慈不过是个铜臭俗士,纵有天大的本领,此次想从诏狱捞出懿贵妃来,也得看皇后答不答应。”太后接过净帕,擦了擦手,眼中闪过恶毒的光,道:“只要懿贵妃不幸殒命诏狱,那他之前一切的匡助就白费了,说不定楚王还会因雁岁慈不施救,而失和厌恨呢。”
“但愿如此。”曲逐艳淡淡一笑,心里却多了一些犹疑,与雁岁慈交手数次,她深知这个女子的可怕,毕竟朝堂这些年,太后好不容易拉拢的几位重臣,都被他设计拔除了,面对这样的对手,她再不敢有半分轻敌。
“哀家听说,昨夜庆王去诏狱审问懿贵妃了。”太后坐在椅子上,手端着茶盏切着茶问道。
“是。昨夜殿下的确去了一趟诏狱,似想亲身审问懿贵妃,但那懿贵妃冷眼紧闭,任殿下如何使心计审问,她情绪丝毫不为所动。”曲逐艳细细说着,眼睛微凝,道:“不过也是奇怪,懿贵妃这次入诏狱的心态,远比第一次强硬,竟没有半分畏惧,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太后自是理解的,这些年懿贵妃戴镣铐,置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赎罪,早已练就了她一身铁骨气概,自然不会可能会有恐惧畏缩感,只道:“如此气概,还不是与她受的那些罪有关,若是轻易屈服,反倒不似她的作风。”
“许是吧,不过皇后听说庆王殿下私自提审,很是不悦,特意训责了几句呢,”曲逐艳把一旁那白中带黑的猫儿,抱起放在太后大腿上,道:“想是有些生气了,怕这事传到皇上耳边,觉察出她已站队支持太后了。”
“皇后此点谨慎是对的,锦衣卫是皇上座下的猎狗,倒也不能显露太过了,这一事,是庆王太心急了。”太后微垂眼眸,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猫儿软毛。
“太后能如此善解皇后用意,实在是大有英杰风范,”曲逐艳含笑奉承:“锦衣卫听命于皇后,明面上到底是皇上的人,皇后虽表明已站队支持太后,但也不敢公然挑衅皇权。”
“庆王府上那个纪仲如何了?还是不愿开口交代吗?”太后抬起眼眸看着她,语气冷淡问道:“使了这么多的法子,也撬不开他的嘴,看来好言相待是无用了,该给他点苦头尝尝。”
那日庆王回府之后,就故意表言华贵人欲诬告懿贵妃私通之计,试探纪仲老先生是否是雁岁慈安插进来的眼线,从而亲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真不过半日,就见他以出府看字画为由,欲传递信报给雁岁慈而被庆王给拿下了,如今正关押在一处静院。可惜即便拿住了人,也没斩获有用的情报,对方牙口紧闭,任人施舍何种诱计,都没吐露半点雁岁慈的秘密,可这种硬骨对太后来说,终究只会触碰到逆鳞,她也没这么多耐心就此耗着。
曲逐艳明白纪仲是读书人倔脾气,柔声道:“读书人多半自命清高,他如今被太后拿下,只怕雁岁慈那边还不知晓呢,雁岁慈杀了太后这么多重臣,也该与他示威一番了,让他看清楚,这后宫的主人到底是谁。”
“逐艳,你不是一直想报仇么,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太后目光凝着某处,冷声吩咐着道。
“是,多谢太后。”曲逐艳缓步走上前,盈盈一拜,就在她刚施礼谢过,太后侍女步履轻快地从从屋外走了进来,面带喜色上前施礼。
“窦嬷嬷,今日见你眉中带喜,可是有甚好消息来禀?”曲逐艳转过身,看着她柔声问道。
窦嬷嬷满面春风,笑着回禀道:“曲姑娘果真料事如神,不瞒太后,我们安插在懿贵妃宫里的眼线来报,称发现了一件重要之物。”
“重要之物?”太后轻哦了一声,神情有些犹疑看着她。
“不错,懿贵妃在自己的小匣子里,私藏了一幅画卷,据眼线传报说那画卷是琅琊王和懿贵妃的定情之物,时时取出追思把玩。”
太后眼眸精光忽亮,有些意外的怔了一怔,随后兴奋地扬起嘴角,却没言语。
曲逐艳也开始露喜色,接话道:“天助太后!懿贵妃竟留着与琅琊王的定情信物,这可是实打实的铁证,这下她可真是自寻死路了!她现在身陷诏狱,只要拿这一把柄给她治罪,扳倒她简直是轻而易举了!太后,可要立即禀皇上处理?”
“先不急,此事兹事体大,不得贸然禀奏,怕皇上心软放过她,等过几日皇上出城礼佛,再动手不迟。务求一击必中,永绝后患。”
“是,太后英明!”曲逐艳冷笑一声,道:“只要皇上出城了,这后宫之事到底太后说了算,如今证据确凿,我看懿贵妃这一次如何狡辩!她竟然真与琅琊王有奸情,还留着证据!”
窦嬷嬷见太后神情甚是欣悦,完全扫却了去年手底下的要员被拿掉的阴懑,也出声道:“再过几日,皇上就该起驾去佛寺行祭了,太后请稍安,这懿贵妃还有个楚王,太后拿人治罪只怕会有人贸然行阻,还是得将他一并按住才行啊,庆王殿下这几日都未来请安,我去传报一声吧?”
“嗯,去吧,召他来见哀家,哀家有事吩咐。”太后微微颔首,命她传庆王进宫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