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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求情 ...

  •   诏狱深处,寒气蚀骨,唯有墙壁烛火跳动摇曳,映照着皇后那神色凝重的脸。

      皇后站在牢栏外,看着躺倒在潮湿暗牢的懿贵妃,那曾经艳冠后宫的身影,如今只余一身囚服,遍体鳞伤,在昏暗中微微颤抖,然而,那双与她对视的眼睛,却带着一丝嘲讽。

      皇后目光有些怨毒,不能怒,不可怒。

      因为她清楚知道,当下陛下回宫了,这贱婢便暂时动不得了,此时下手,不是一个好计策。

      这一场,显然懿贵妃占了上风,但她也只是侥幸能活一时而已,虽然皇后在太后审查懿贵妃时,没有预想到陛下居然会突然回宫,可不把懿贵妃杀了,这件事情就会突变出更多的情况,而每一次新的突变,都像似一个新的开始。

      陛下遇刺,这件事情就只能回归到审查的初始点,只不过当下楚王也入诏狱了,这个情况远比以前乐观,胜利也在眼前了,再不用设以陷阱引诱他们母子二人,只要这次把握好机会,未尝不能取得好结局。

      “好好享受这片刻喘息吧,”皇后声音低沉,不带丝毫火气,“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多蹦跶几日罢了。”

      皇后缓缓转身,没继续待在诏狱,走出了脏臭的狱牢,扶着婢女的手缓缓走在漆黑狱道上,边走边理着自己思绪,目前她想要扭转时局,只能快一步先发制人,把懿贵妃谋害华贵人和私通的罪名给坐实,绝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陛下骤然回宫,局势生变。皇后为扭转乾坤,必会倾尽全力,将毒害陛下的罪名也一并扣在楚王头上。殿帅,堂前求情,你可想好了说辞?”雁府的书房内,刚得知陛下遇刺回宫消息的雁岁慈,看着同样来告诉诏狱情况的傅赐鸢问这个问题。

      “她既想将水搅浑,不如就让这风波来得更猛烈些。堂前较量,无非是筹码多寡的博弈。皇后想借此案清除异己,我们便让她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傅赐鸢站在书桌前,挺身而立看着她。

      “这些事情是皇后起的头,那就由她来结束吧。”雁岁慈眼神情淡然与他对视,语气有些冰冷说着,“只是,这把火会烧得多旺,会不会燎伤我们自己,尚是未知之数。”

      “谋害妃嫔,毒弑君父......桩桩件件,皆是十恶不赦之大罪,陛下一听足以认为她们母子二人狼子野心的,更何况是有证据的情况下。”傅赐鸢语气沉稳,道:“皇后的手段,你我都领教过。但既然当初选择了站在懿贵妃与楚王这一边,傅家便没有回头路。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傅某也当一力承担。雁大家主,不必过于忧心。”

      雁岁慈点了点头,眸光却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当下情况的转变太过突然,就算自己再多的真神机妙策,但也会怕最后取不到胜利的结局。

      “傅家立场鲜明,殿帅一旦入宫为楚王仗义执言,便是将整个傅氏家族彻底置于风口浪尖。”雁岁慈面容微倦,语气轻柔地道:“不论是懿贵妃还是楚王,我们都是立于被动所迫,现在能在太后处决懿贵妃和楚王之前让陛下回宫,已是侥幸之机了。过去的危机暂且度过,今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求情,殿帅需得步步为营,谨防对方布下的任何陷阱。她们手里虽说有证据,但那些证据并非是铁证,还不足以成为很大的杀伤力,此次我们要搏的是陛下的信任和愧疚。”

      “我知道的,”傅赐鸢颔首点头,眼神坚毅道:“傅家世代忠良,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陛下若因此心生忌惮,便由他忌惮去。草原六部的儿郎,认的是傅家帅旗,信的是忠勇二字。太后与皇后手中的那些东西,还不足以动摇我傅家根基,更未必能真正取信于陛下......”

      “殿帅能作此想,我便安心几分。庆王动用锦衣卫捉拿楚王,却无实证,在陛下眼中,此举与党同伐异、清除异己何异?待皇后一方拿着那些经不起推敲的罪证发难时,陛下心中的那杆秤,自会慢慢倾斜。”雁岁慈缓缓地道:“如今懿贵妃虽已被救醒,但诏狱龙蛇混杂,还需加派人手,以防有人狗急跳墙,再下毒手。”

      “放心,宫中自有安排,绝不会再出纰漏。”傅赐鸢点了点头,抬步走到一旁椅子坐下。

      “你有信心是最好的,我也信你能办成。”雁岁慈抬眸看着他。

      “不过我尚有一事不明。太后与皇后既已握有证据,当时在行宫,为何不直接了结懿贵妃,反而要允准太医救治?”

      “因为皇后的目的,从来就不止是懿贵妃一条命。”雁岁慈望着窗外,冷声道:“她的目的是把支持懿贵妃的人,全部都卷进来。如果只是除了懿贵妃,楚王依旧能站稳朝堂,如果不能彻底扳倒懿贵妃,太后捉拿楚王干什么?懿贵妃只是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但对太后扶持的庆王而言,却是个危害,况当下傅家的立场已然加重了楚王的分量,与其伤点皮毛,不如来个釜底抽薪,”

      傅赐鸢认同他的看法,思索了须臾,道:“不错,楚王入狱,皇后算准我傅家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面为楚王说情,如此一来便能把傅家卷入此争,这才是皇后真正的计谋。”

      雁岁慈声音低沉,有些忧虑,“皇后虽料到傅家会下场,但傅家究竟会保楚王到何种地步,是否会为了他与陛下正面冲突......这些都是她无法预估的变数。堂前局势,千变万化。若陛下裁决之心不向我等,纵有千般计策,亦是徒劳。帝王心术,最是难测。再是刻薄寡恩之人,心中也有一块柔软之处。此次,我们不仅要以证求情,更要搏的,是陛下心中那一点或许残存的......夫妻旧情、君臣之义。我唯一担心的,是陛下连这点旧情,都不愿顾念。”

      “想想陛下的性情,的确有这个可能。”傅赐鸢目光阴鸷,死死地盯着某一处,道:“不过要是成功了,皇后岂非变的更加疯狂。”

      雁岁慈看了窗外许久,静默须臾,收回了凝结的目光,音调冰冷的道:“疯狂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这能将人逼至绝境的时局本身。”

      “我即刻便要进宫去了,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傅赐鸢站起了身,抬步走到他的身旁,撑着书桌居高临下看着他。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雁岁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担忧决绝,以及那深藏其中的情愫。

      “......殿帅与我,风雨同舟至此,这份情义,岁慈铭记于心。只是......经此一事,傅家必遭陛下更深猜忌,我只望,莫要因此影响了边陲战事,寒了将士们的心。”雁岁慈抬起眼眸,定定地与他对视着。

      傅赐鸢盯着他的眉眼看,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颊边细发,道:“陛下的猜忌,我与兄长,早已习惯了。不多这一回。可是平庚你呢......”

      雁岁慈微微一怔,眸光忽低,道:“嗯,我......”

      “我若在朝堂上与皇后一派针锋相对,她若狗急跳墙,将你也攀扯出来,该如何是好?你的安危,才是我此刻......最放心不下的。”

      “......”雁岁慈眸光微垂,收回了目光,清素面容变的苍白,不过片刻,他便再次抬头,朝着他柔柔一笑,道:“此事......怎会与我有关联?我不过一介旁观之人。好了,莫要担心这些,快去吧。眼下,将懿贵妃与楚王安然救出诏狱,才是顶顶要紧之事。”

      傅赐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将那份担忧,尽数敛于心底,“等我消息。”

      他最终只留下这四个字,旋即利落转身,玄色身影步伐坚定,义无反顾。

      书房内,寂静无声,雁岁慈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强撑的笑容渐渐消散,只余下一片凝重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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