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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开端 ...

  •   雁岁慈吃过午食之后,就坐在院中一株鹅黄寒香的腊梅树下,手里拿着两只利箭,正跟隐心玩着投壶的游戏,一边听着白枫报来,早晨魏玉淳来了一趟府上,而后怕扰了他的清梦就离开了。

      随后,又将精武堂内燕津迟如何挑衅魏景豫,如何语带机锋,最后又如何突然转向魏玉淳,询问其婚配,甚至引荐了一位姓裴的先生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在听到燕津迟问及魏玉淳婚配时,雁岁慈停下手里把玩的箭羽,抬起了眼眸,但表情依旧是漠不关心的。

      直至听到汇报完全部内容,雁岁慈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别的言语,转而将手中最后一只羽箭掷了出去。

      其实就算雁岁慈早晨起来了,他也没多大兴致与大家去精武堂凑热闹,白枫汇报的这些消息也是他平日都会了解的,当然了,对于燕家为何会挑衅魏家,雁岁慈心中早已猜到,所以对这些事并不感到稀奇,一直是种漠然处之的态度。

      无论安阳侯世子燕津迟,是故作玩笑取闹也好,还是有意介绍才子先生给魏玉淳,但就魏玉淳的品性而言必定会拒绝,对于燕津迟这么做的用意,雁岁慈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想要去了解。

      如果不是秦家千金的大婚在即,为防婚期不出什么特殊变故,他连几人行踪都不会过问。

      “三投全中!”

      隐心指着投壶内的三只羽箭,高兴地朝雁岁慈大叫着,雁岁慈微微一笑,扬手将手里的最后一只羽箭掷了出去,箭矢击在铜壶的边缘,扑通一声就将铜壶击倒了,里面三只羽箭顿时脱离出壶散落在地面,只雁岁慈的一只羽箭还在壶内。

      隐心脸色立即皱成一团,转过身有些不服气地看着雁岁慈,道:“哎呀,公子,你这......你这是耍赖!”

      白枫看着她耷拉着脸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

      雁岁慈却一副坦然的表情,拢了拢狐裘,慢条斯理地道:“游戏规则,事先言明,谁的羽箭最终留在壶内最多,谁便获胜。如今壶内只我一支箭,自然是我赢了,既然输了,便要受罚。隐心,去练武场,射足一百支箭。晚些时候,我可是要查验的。”

      自季节入冬后,雁岁慈每天起的晚些,没人监督她练功,她也开始偷起懒来了。

      雁岁慈常盯着她练剑,为了怕她形成疏懒的习惯,不得不借以游戏之名,予以练功上的惩罚。

      闻言,隐心撅着嘴,却也不敢违拗,收起了石板上的铜壶羽箭,乖乖地抱着铜壶往练武的院子去了,小声嘀咕着道:“就知道公子会这样......”

      雁岁慈看着她孩子气的背影,摇了摇头唇边浅淡一笑。

      须臾,待少女走远后,雁岁慈收住了笑意,转过身眸色阴冷,伸手从袖衣间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白枫,吩咐道:“白枫,把这封信交由乔君生,让其按照信中所写的内容,把消息传递到曲逐艳的手中,她得到消息会告诉太后的。”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白枫躬身施礼,转身正要退下,却被雁岁慈给叫住了。

      “白枫,”雁岁慈手撑着椅子扶手,扶着额头揉了揉,道:“这封信送出去之后,你暂且去殿帅身边吧......”

      闻言,白枫心咯噔一声,道:“公子,白枫是何事有失过错吗?还请公子明示!”

      雁岁慈见他面色大惊,话语间还有些发颤,抬眸看着他,失笑道:“不要慌,八殿下在灾区处理事务,你代我去看看进展如何。如今甄氏已晋封安嫔,他那边......也该抓紧些了。”

      “原来是这样啊......”白枫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道:“属下愚钝,还以为是自己惹公子生气了,属下突然回侯府,若是叫殿帅知道了,只怕......只怕要挨训了......”

      “你事情办的很好,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要担心,”雁岁慈朝他柔和一笑,道:“叫你出城,自然还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看住八殿下。无论秦家千金出嫁那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拦住他,不能让他回城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去,知道吧......”

      “是!白枫领命!定不负公子所托!”

      雁岁慈挥了挥手,道:“去吧,路上小心。”

      白枫并不知道画舫游湖会发生什么,但他见雁岁慈神情凝肃,叮嘱地语气有些沉重,就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重要,遂点了点头,施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须臾,烟萝从廊下走了过来,手中拖着一个雕花木盘,盘上用绣布包裹着一个尺寸不长的东西。

      “公子,这个是你要的东西,我从库房取出来了。”

      那包裹的一层层绣布,揭开后是一把银色镂空的神锋匕首,柄端镶着温润白玉,匕鞘是上有蝶翼浮雕,拔出匕首乍现雁岁慈冰冷的双眸,细细地把玩了一会儿。

      匕身连接柄端处包了金边,镶有冷凝霜花的图纹呈现出艳冠群芳的意态,匕身精美,其匕锋凌厉能削铁如泥。

      雁岁慈伸手将匕首封回鞘内,随后放置在托盘上,见烟萝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雁岁慈,道:“公子,只带一个匕首防身,会不会太危险了些?毕竟魏贵妃手段有多狠你是知道的,在那样人多的场合,何况是在船舫上,人多眼杂,无论如何属下都有些担心。”

      雁岁慈凝眸看着那托盘上的神锋匕首,眸中慢慢露出一丝冷漠,道:“不用担心,这一场大婚,宾客云集,前去参加的都是重要人物,只要我不主动引人注目,魏贵妃就还注意不到我的存在,我自也不会有很大危险,只是魏姑娘......”

      烟萝点了点头,回道:“虽说大婚人物不是魏姑娘,但若以她身份出面转圜,也算是好的,魏姑娘性情纯善,是个明事理的人,想必......她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窍。”

      “但愿如此吧,把匕首先放进我屋子去吧,过两日参宴时,我再带上。”雁岁慈轻轻吐出一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随后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是。”

      烟萝躬身行礼,随后拿着托盘进屋去了,雁岁慈隐隐合起眼帘,轻叹一息靠在椅子背上,胸中有几分沉郁和悲凉。

      其实最初他是不打算带利器的,他认为即便自己在画舫上陷入了危险之境,魏玉淳也会护他周全的,但他不敢赌。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他的性命自始至终,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还是叫烟萝,把许久未用的利器找了出来。

      “呵......”

      一声淡淡轻笑,逸出唇畔,带着些许自嘲。

      看来自以为算尽乾坤,心若磐石,却终究还是会因这世间残存的一点温情,泛起波澜,生出这许多无谓的思虑与......软弱。

      他早已决定成为冷漠无情的人,又何必心慈手软,不论这一场魏玉淳会如何待自己,是维护,是误解,他都不在意。

      过多的思虑和感慨,只会拖延自己握起刀的决心,就算他不在秦家千金大婚上设局,这一场大婚都不能成。

      至于由谁动手,是他雁岁慈,还是借魏玉淳之手,于结局而言,并无本质区别。

      雁岁慈抬起眼眸,看着墙角上被日光包裹住的春梅,幽幽地吐了一口气,似将心中那些沉郁挥洒干净。

      春日虽消融了梅枝寒霜,但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凛冽冷风刮过,反而刺的他皮肤下所掩盖的血肉,愈发的冰冷彻骨。

      这是曾横纵草野的风骨,亦是从尸山地狱归来的血骨,他泯灭了所有温情,只剩下紧握刀柄的决绝,在这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冷静地拨弄着权谋与杀伐的丝线。

      他几乎快忘了,那个潇洒灿烂不识愁滋味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烟萝,”雁岁慈收回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没有转过眸,只淡声朝身后几步之外的烟萝,说道:“你放心,这一场大婚,我会......相安无事的。”

      烟萝看他眸色中浮起的悲凉之色,心头不由顿了一顿,唤道:“公子,英国公府大婚,我随你一起去......”

      雁岁慈侧过眸子,朝她淡淡一笑,道:“好,隐心的箭,差不多该练完了,你去看看吧,那丫头偷懒惯了,需得有人盯着。”

      “是。”

      随后烟萝施礼过后,就往练武的院子行去了。

      雁岁慈静静地坐着,适才那些阴郁的举动,显然是被这位少女尽收眼底,不然对方说话语气,也不会带着隐隐的颤声,为不让对方过多担忧,还是借以让她去察看隐心练箭的原由,好驱散心中那些翻涌情绪。

      这些感觉也只是短暂的,雁岁慈并不会让自己沉沦太久,缓缓吐出几口气之后,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忍漠然。

      三日后,便是秦家千金的大婚,那场注定会轰动全城的豪门贵第之婚。

      雁岁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看似喜庆祥和的婚礼,将会如何发展,这不只是一场单纯的婚礼,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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