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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落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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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司奉皇命办案,所有人等放下刀剑,道旁避让。”
此言一出,大家都顿时如见救星,纷纷神情凝重地看着傅赐鸢,携诸多兵卫驾马前来的方向。太后带着庆王也来了,魏贵妃的护卫和影卫见着人来,都放下了利刃。
“这险象环生的湖面,总算是平静下来了。”雁岁慈如释重负,长松了一口气。
“殿前司的人,手里有皇上令牌,”封名禄抬眸望着马背上一少年人的身影,叹气道:“我们过去吧。”
凉亭上的几人已经下了石阶,缓缓地跟着封名禄的脚跟而去,几位受伤之人都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
沈竹音趁着走路之际,故意放慢了些脚步,时不时回头看雁岁慈衣袍上沾的血迹,雁岁慈明白她关切的目光含义,轻声道:“无妨,这是别人的血迹,我没受伤的。”
其实傅赐鸢带领的人并不多,只十余名而已,还没太后带的人多,但因傅赐鸢手里有皇上令牌,谁也不敢再乱来,兵卫们皆退于石道两侧,让出了一条小小的行道。
待众人走到殿前司兵卫的面前,抬眸一看锦衣卫指挥同知商祯也赶来了,少年面容冷肃,但见着自己师父封名禄,立即变得温厚了起来,扫了封名禄全身上下一眼,抬手行了一礼。
魏贵妃站在人群中,只见她面色铁青,目光十分冷冽,那黑深双眸,好似一把剧毒刀子,此刻竟没有半分灰败之色。
赶来太后,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生怕她会脱离自己视线,表情煞是肃穆,面无笑意,虽然身姿傲挺,但无论怎么看,她的眼眸之中,都隐隐藏着一丝得意之色。
一旁的婚舫夹板上,敬妃静静地站在那里,发髻没来时那般规整,衣衫上沾了不少血迹,面色苍白,那面颊两侧晕开一片红,是哭过的痕迹,神情有一些颓伤。
胥赛英也来了,穿过人群走到自己孙女的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赵昭灵颇有些意外,见自己祖母神情满是担忧,心中有愧,紧咬着下唇想要说什么,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闭了闭眼,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了祖母。
知她受了一天惊吓,胥赛英也没出言责备,抬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一旁的封名禄,拍了拍商祯的手臂,问道:“怎么回事?”
商祯抬着下巴,示意几步开外,正和雁岁慈说话的傅赐鸢,音调低低道:“我原是在宫里,向皇上呈递调查蓟州堤坝崩塌的进展,谁知听见了火药响声,殿前司急奏上报,称找到了宫宴行刺案的凶手,此处炸响便是凶手搞出动静,皇上就给了令牌,命殿前司前来缉拿归案,于是我就跟过来了,前来查看......师父,你不是来喝喜酒吗?怎么会闹成这样?那婚舫是你为传讯号炸的吗?”
“你小子皮痒了,冤枉起你师父来了......事情繁杂,待回去了再说。”封名禄回头看了一眼受伤的人群,只觉生死之间仅在一瞬,要是殿前司未及时赶到,只怕这些人......念及此处,不由地叹息一声,心生万千感慨。
这时,扶着敬妃的成裕公主,见母妃松开了自己,突然抬步朝着婚舫边缘走去,神情一惊,立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忙道:“母妃,别过去,她会武功......”
敬妃停顿住了身躯,微侧眸看了成裕公主一眼,面上恢复了几分精神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这么多人在此,母妃不会有事的,这些事情皆因她而起,该有个了断......”
敬妃缓缓松开成裕公主的手,一步步走向,正被殿前司兵卫围住的魏贵妃。
“魏清娓,”敬妃的声音不高,语气冰冷,道:“看着我,我儿究竟听得了什么惊天之秘,你不惜亲自动手杀他?”
魏贵妃身形挺得笔直,嘴角露出些许倨傲,矢口否认道:“敬妃,你这是想做什么?摆出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难不成真信了那戏子几句不着调的疯话?”
她目光扫过敬妃身后的成裕公主,语带双关,道:“本宫劝妹妹还是当心些,莫要让年轻人看了笑话,失了体面。”
“体面?”敬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蓄积泪水不禁打转,目光死死盯着魏贵妃,声音凄厉道:“你跟我谈体面?你把我的孩子推进那冰湖里的时候,可曾想过体面?你把自己的孩子,偷偷换到英国公府,谋害英国公夫妇之时,你想过体面吗?你明知景豫和霜儿是亲兄妹,还促成这桩婚事,你心里还有半点人伦体面吗?”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厉,那积压了十余年的丧子之痛,在此刻尽数爆发,她气的身躯微颤,成裕公主强力扶着她。
魏贵妃面色一沉,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随即冷笑道:“笑话!敬妃,我看你是伤心过度,魔怔了!就凭一个下九流戏子红口白牙的几句话,你就敢这么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你孩子落水,那是意外,本宫也心痛不已,多年来对你百般抚慰,谁知你竟被奸人利用,反咬一口!至于英国公夫妇,他们是染了时疫去世,太医院都有记录,满朝皆知,跟本宫有什么关系?景豫和秦霜的婚事,是两家早就定下的,你情我愿,何来人伦之说?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片面之词?”一个清冷声音打破对峙,段世誉缓步上前,眼神锐利如刀,道:“魏贵妃,真是好一张利嘴!方才段某所言是真是假,待魏公子与秦家主一验便知真假,事已至此,你以为不认就能推脱掉吗?”
段世誉语气沉稳,字字如重锤,敲在魏贵妃的心上,也敲在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每说一句,魏贵妃的眼神,就阴冷一分,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魏贵妃心中明白,魏景豫和魏玉淳身上血脉,远比秦家掌握的罪证更实际,要致命。
“不过是你构陷于本宫罢了!”魏贵妃尖声反驳,咬死不认,全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愤怒道:“这一场还没有结束,本宫不会认,也不会放弃。”
“铁证如山,认不认可由不得你说!”傅赐鸢冷硬地开口,他手持金牌,语气威严,道:“将这些人都一并带走!”
他一挥手,身后兵卫便要上前。
“我看谁敢!”魏贵妃厉喝一声,她身后的影卫,虽不敢明着对抗殿前司,却依旧挡在了她身前,气氛瞬间再次剑拔弩张。
魏贵妃目光扫视众人,嘴角冷笑,抬眸定定看着雁岁慈,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让她心底十分烦躁,却更激起她的顽抗。
她心底,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戾,骤然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魏贵妃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道:“好!好一个段世誉!好一个精心布局!雁岁慈,本宫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我魏清娓纵横半生,竟会被你逼到如此地步!”
她笑声戛然而止,最终眼神落在敬妃脸上,鄙夷道:“敬妃,你说我害了你孩子,证据呢?就凭那戏子几句胡言?谁知道那是不是他娘自己胡编乱造,或是你们为了陷害本宫伪造的!段世誉,你口口声声说你娘是被我灭口,谁看见了?啊?谁能证明?”
她又猛地指向雁岁慈:“还有你!雁岁慈!你拿秦家威胁我,本宫会怕吗?就凭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想定本宫的罪?休想!本宫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没有铁证,谁敢动我分毫?”
她这番强词夺理死不认账的架势,让敬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嘴唇哆嗦着,却因愤怒伤情,一时气得,竟说不出话来,成裕公主慌忙扶住母亲,怒视着魏贵妃。
“母......皇姑母,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魏景豫神情痛苦,声音带哭,满是绝望和哀求。
“为什么不说?”魏贵妃嗤笑一声,似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疯狂,道:“本宫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世上多的是想把我们拉下来的人,今日他们能用这些下作手段构陷我,他日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
“够了!”太后终于怒了,厉声喝道,凤目含威,道:“魏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在此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傅赐鸢,陛下既给了你令牌,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要等这毒妇将所有人都骂一遍吗?”
傅赐鸢面色一肃,不再迟疑,挥手令下:“拿下魏氏!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殿前司兵卫不再犹豫,立刻上前。
魏贵妃身后的影卫,见大势已去,又见金牌在手,终究不敢真的对抗皇命,纷纷放下了兵器。
兵卫架着不再挣扎、却依旧用阴狠目光,扫视众人的魏贵妃,强行将她带离了现场。她没有再看魏景豫和魏玉淳一眼,仿佛这对儿女在她眼中,也成了无用的累赘。
人虽被押着走了,但她没有认任何事情,经过到太后面前时,视线穿过太后肩膀,远远地掠瞟了一眼雁岁慈,道:“太后受邀来参加婚礼,下次尽管来就好了。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太后携礼而来,却不曾出来迎接,到底是本宫失礼了,还请太后不要见怪。”
她说话的神态和气貌,十分镇定,倒让太后有些诧异,但却想不明白这话其中意思,思来想去视线忽地看见雁岁慈看着自己,朝着那艘被炸掉的婚舫递了个眼色。
太后眉色一凛,顿时反应了过来,立即出声叫跟随来的兵卫,登舫好好搜查舫内,以及吩咐一名自己心腹部将,拿着自己的符令牌赶至游家京城的府宅封闭。
继而目光阴冷地看了魏贵妃一眼,也没出声搭理她,命庆王带着兵卫先将秦家人,护离走出危险杂乱人群。
雁岁慈一直定定地站在不远处,眼神直视着人。
魏贵妃经过时,眸色比刚才坚定了几分,冷声道:“雁岁慈,本宫承认这一场,是本宫准备不足,而致事败,但只要本宫不死,这些事情,就还没有走到尽头......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