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卷王与咸鱼贵妇的灵魂乱炖》暮雨薇凉

5、初次交锋

　　下午3:00｜外滩华尔道夫酒店，慈善基金会季度会议
　　林薇薇走进宴会厅时，感觉到十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不是那种欣赏或友好的注视，而是评估、审视、带着隐隐敌意的打量。她保持着周雅琴式的优雅微笑，心里却像打开了扫描仪：左侧第三桌，李太太和张太太正低头耳语，眼神时不时瞟过来；主桌旁，基金会理事长王夫人——一位七十多岁、穿着绛紫色套装的老太太——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右侧靠窗的位置，几个年轻些的太太假装看手机，实则眼角余光全在她身上。
　　“雅琴，这边！”李太太起身招手，笑容热情得有些夸张。
　　林薇薇走过去，在预留的位置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名卡，她的位置在李太太和张太太中间——这不是巧合，是精心的安排：既显示她在这个小圈子里的核心地位，又便于监视和控制。
　　“雅琴今天这身真好看。”张太太笑着说，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是新到的吧？我在秀场图上见过。”
　　“去年买的，一直没机会穿。”林薇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这套浅灰色羊绒套装确实是周雅琴衣柜里的，但她配了一条自己选的丝巾——不是周雅琴那些温柔的色彩，而是黑底白条纹，利落得像一道分割线。
　　“哎呀，去年的款你还留着？”李太太故作惊讶，“我都送人了。衣服嘛，过季就不想穿了。”
　　这是第一个试探：质疑她的消费能力和时尚敏感度。
　　林薇薇微笑：“经典款不过时。就像慈善，基础的原则永远不变，变的只是形式。”
　　她巧妙地把话题拉回今天的主题。李太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说得对。对了，今天要讨论儿童医疗救助项目的筹款方案，你是项目委员，有什么想法？”
　　第二个试探：测试她的专业程度。
　　林薇薇从包里拿出平板——不是用来展示图片，而是打开了一份数据报告。这是她昨晚花三小时做的，基于基金会过去五年的公开财报和项目执行记录。
　　“我整理了一些数据。”她把平板转向李太太，“儿童医疗救助项目过去三年的筹款总额在增长，但资金使用效率在下降。2019年，每筹集100元，有78元直接用于患儿治疗；到2021年，这个数字降到了62元。”
　　桌上安静了。
　　“这说明什么？”张太太问。
　　“说明运营成本在增加，或者资金滞留时间变长。”林薇薇调出另一张图，“我对比了同类基金会的效率指标，我们排名中下。问题可能出在几个环节：一是项目筛选标准不够透明，二是执行方合作模式有待优化，三是……”她顿了顿，“我们的筹款活动成本太高，去年三场慈善晚宴的总花费占筹款额的32%，而行业平均是18%。”
　　李太太的脸色变了。
　　“雅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笑容还在，但眼神冷了，“慈善晚宴不仅是筹款，也是维护关系、扩大影响的重要场合。这些成本是必要的。”
　　“必要，但可以优化。”林薇薇平静地说，“比如晚宴场地，我们连续三年都在半岛，场地费每年上涨15%。但如果我们和一些新开业的酒店合作，他们为了品牌曝光愿意提供优惠，成本可以降低40%。再比如拍品征集，我们总是依赖几位固定的捐赠人，但如果建立一个公开的拍品征集平台，扩大来源，选择空间会更大，成交价也可能更高。”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全场。有人在认真听，有人在皱眉，有人在假装看手机但耳朵竖着。
　　基金会理事长王夫人突然开口：“周女士，你的数据从哪来的？”
　　所有目光集中过来。
　　林薇薇站起身——不是周雅琴那种柔弱的站姿，而是脊背挺直，肩膀打开。“部分来自基金会官网的公开年报，部分来自民政部门的慈善组织信息披露平台，还有一部分是我委托专业机构做的行业分析。”她顿了顿，“如果各位需要，会后我可以分享完整报告。”
　　她说“分享”，不是“提交”。用词微妙但重要：她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提供信息，而不是下属汇报工作。
　　王夫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点头：“很有心。会后你把报告发给我看看。”
　　“好的。”
　　林薇薇坐下时，感觉到李太太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了。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不仅展示了能力，更打破了圈内的潜规则：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有些问题可以存在，但不能公开分析。
　　会议继续。轮到讨论筹款方案时，林薇薇再次举手。
　　“关于秋季慈善晚宴，我有个新想法。”她打开平板的另一页，“传统的拍卖模式效率有限，一场晚宴最多拍出三四十件物品，参与竞拍的也只有现场几百人。如果我们尝试‘线上+线下’结合的模式呢？”
　　“具体说说。”王夫人感兴趣了。
　　“我们可以提前一个月启动线上预展和竞价。每件拍品制作详细介绍视频，邀请专家解读，开放线上出价。晚宴现场变成高潮环节，只竞拍最顶级的几件。这样，参与人群可以从几百人扩大到几万甚至几十万，而且竞拍时间拉长，出价可能更高。”林薇薇展示了一个模拟数据，“根据测算，这种模式可以让总筹款额增加50%以上。”
　　桌上开始有人点头。
　　“技术上可行吗？”一位年轻的太太问。
　　“完全可行。我们可以和技术公司合作开发小程序，成本不高。”林薇薇说，“如果基金会愿意尝试，我可以牵头做试点。”
　　王夫人环视一周：“各位觉得呢？”
　　沉默了几秒，李太太开口：“想法是好的，但会不会……太商业化了？慈善需要温度，不是冷冰冰的线上竞价。”
　　“温度不只在现场。”林薇薇立刻回应，“线上可以做得更有温度。比如每件拍品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们可以请受助家庭录制感谢视频，让捐赠人看到自己的钱具体帮助了谁。这比在现场听三分钟的介绍更打动人。”
　　她的话逻辑严密，数据支撑，几乎无懈可击。
　　最终，王夫人拍板：“那就试试。周女士，你负责组建工作组，一个月内拿出详细方案。”
　　“好的。”
　　会议结束后，人群散开。林薇薇收拾东西时，李太太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雅琴，你今天很出风头啊。”
　　不是夸奖，是警告。
　　林薇薇抬头看她：“李姐，我只是想为基金会多做点事。”
　　“做事可以，但别忘了规矩。”李太太的笑容很冷，“这个圈子里，太突出不是好事。你看看王夫人，她为什么能坐那个位置三十年？不是因为她最能干，是因为她最懂得平衡。”
　　“我明白。”林薇薇说，“谢谢李姐提醒。”
　　李太太盯着她看了两秒，转身离开。
　　林薇薇站在空荡荡的宴会厅里，看着窗外黄浦江的游船。夕阳西下，江面一片金红。
　　她知道今天自己赢了，但也树了敌。
　　但她不在乎。在互联网行业八年，她树过的敌比这里的太太总数还多。竞争是常态，被排挤是代价，重要的是把事情做成。
　　手机震动。是家长群的消息，筹备小组已经选出来了，七个人，约她今晚八点线上会议。
　　她回复：“收到。我会准时参加。”
　　然后她打开加密笔记，新增一条：
　　贵妇圈生存观察：
　　规则重于效率
　　表面和谐掩盖权力暗战
　　创新被警惕（因为可能打破现有权力结构）
　　关键人物：王夫人（实用主义者，可用结果说服）、李太太（守成派，需谨慎应对）
　　她收起平板，走出宴会厅。
　　走廊里，几个年轻太太正在等她。
　　“周姐，你刚才讲得真好。”其中一个说，“我们早觉得该改革了，但没人敢说。”
　　“你们是？”林薇薇问。
　　“我们是‘新太太’——嫁进来不到五年。”另一个苦笑，“在这个圈子里，资历浅，说话没人听。但你今天说的，我们都支持。”
　　林薇薇看着她们年轻的脸，突然明白了：这个圈子也有代际矛盾，也有想改变但无力改变的人。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加入我的工作组。”她说，“线上筹款项目需要人手。”
　　几个人的眼睛亮了。
　　“真的可以吗？”
　　“我们没什么经验……”
　　“可以学。”林薇薇说，“下周一第一次会议，我把时间地点发你们。”
　　她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兴奋的低语。
　　很好。她不仅需要盟友，更需要自己的团队。

　　下午4:30｜创新科技园B座，产品部开放办公区
　　周雅琴看着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像暴雨前的闷热。
　　张总刚刚来过，把一份文件摔在公共会议桌上，声音大到整个部门都能听见：“这就是你们磨了一个月的方案？垃圾！重做！周五前我要看到新的，不然全部绩效C！”
　　他走后，没人说话。只有键盘声，但那是麻木的、机械的敲击，不是有生命力的工作。
　　周雅琴站起身，走到会议桌旁。那份被骂作“垃圾”的方案摊开着，她拿起来看——是市场部做的推广计划，确实很常规，但也不至于到“垃圾”的程度。
　　她知道张总是故意的。是在施压，是在示威，是在告诉她：我随时可以让你的人不好过。
　　小苏红着眼眶走过来：“薇薇姐，怎么办啊……我们连续加班两周了……”
　　周雅琴拍拍她的肩：“让大家停一下，五分钟后，二号会议室集合。”
　　五分钟后，产品部十二个人挤在小会议室里。有人低着头，有人看着窗外，有人眼神空洞。疲惫和沮丧像雾一样弥漫在空气里。
　　周雅琴站在白板前，没有打开PPT，也没有拿笔。
　　“我先说三件事。”她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第一，刚才张总的话，大家别往心里去。那不是对你们工作的真实评价，是其他原因。具体什么原因，我会处理。”
　　有人抬起头。
　　“第二，周五前我们确实要交新方案，但不是重做，是在原有基础上优化。所以不需要 panic（恐慌）。”
　　她用了英文词，因为林薇薇的团队习惯中英文混杂。她记得备忘录里写过这一点。
　　“第三，”她环视所有人，“在讨论方案之前，我们先做一件事：每个人说一件今天发生的、让你开心的小事。任何小事都可以。从我开始。”
　　团队愣住了。
　　“我今天开心的事是……”周雅琴想了想，“早上买咖啡时，店员给我拉花拉了一只天鹅，特别好看。虽然我五分钟就喝完了，但那五分钟是开心的。”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声。
　　然后，坐在角落的年轻男孩小声说：“我……我养的仓鼠昨晚生宝宝了，六只，粉红色的。”
　　有人轻轻笑了。
　　“我中午点的外卖，多送了一盒水果。”另一个女孩说。
　　“我早上挤地铁，居然有座位。”
　　“我昨晚看的剧更新了，男主终于表白了。”
　　一个一个，声音从犹豫到自然，从微小到具体。当第十二个人说完，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变了——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压抑，而是有了一点人气。
　　“好。”周雅琴在白板上写下一个词：“能量值”，“现在我们团队的能量值，从刚才的30分，涨到了60分。但做创意工作需要80分以上。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第二件事。”
　　她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音乐——不是流行歌，而是舒缓的钢琴曲。
　　“给大家十分钟，什么都不用想，就听音乐，放空。可以闭眼，可以趴着，可以走动。十分钟后，我们重新开始。”
　　团队成员面面相觑，但没人反对。有人真的闭上了眼，有人趴在桌上，有人走到窗边。
　　周雅琴也闭上眼睛。她想起自己以前上瑜伽课时，老师总说：“真正的休息不是睡觉，是让大脑从任务模式切换到存在模式。”
　　十分钟后，音乐停止。
　　“现在，”周雅琴重新站到白板前，“我们来看这个方案。不说它哪里不好，只说：如果我们是用户，看到这个推广，会不会被打动？”
　　她引导讨论，不用专业术语，只用最朴素的问题：
　　“你会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这个产品？”

　　“你希望它怎么帮助你？”
　　“什么样的介绍会让你愿意试试？”
　　讨论从僵硬到活跃，从抱怨问题到提出想法。有人开始画草图，有人开始写文案，有人开始查数据。
　　周雅琴的主要工作不是给答案，而是调和、引导、让每个人的声音都被听见。当有人争执时，她说：“你们两个的想法其实不矛盾，可以结合”；当有人跑偏时，她说：“这个点很好，我们先记下来，稍后专门讨论”。
　　两小时后，白板上写满了想法，地上散落着画着草图的便利贴。
　　新方案的框架出来了：不再是干巴巴的功能介绍，而是一个系列故事——四个虚构的职场妈妈用户，用“归巢”度过艰难一天的故事。每个故事都基于团队里某位成员的真实经历改编。
　　“这会不会太感性了？”有人担心。
　　“数据支撑的部分我们单独做技术文档。”周雅琴说，“但面向普通用户的推广，需要情感共鸣。人们可能忘记功能列表，但会记住一个好故事。”
　　会议结束时，团队的能量值明显回升。小苏小声说：“薇薇姐，你最近真的变了好多……变得好温柔。”
　　周雅琴笑笑：“快去工作吧，周四下班前我要初稿。”
　　大家散去了。周雅琴独自收拾会议室，把用过的白板擦干净，把椅子摆整齐。
　　这时沈逸出现在门口。
　　“我刚路过，听见你们在放音乐。”他靠在门框上，“还以为走错楼层了。”
　　“调节一下气氛。”周雅琴说，“高压之下出不了好创意。”
　　“很有道理。”沈逸走进来，“不过小心点，张总最讨厌这种‘不专业’的行为。他要是知道你在工作时间放音乐搞冥想，又会发火。”
　　“那就别让他知道。”周雅琴平静地说，“沈总不会告密吧？”
　　沈逸看着她，突然笑了：“不会。其实……我很欣赏你现在的管理风格。以前你太紧绷了，团队怕你，但未必真心服你。现在他们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
　　周雅琴没接这话。她看了眼时间：“我该回工位了，还有邮件要回。”
　　“晚上吃饭的事，记得吗？”沈逸提醒。
　　“记得。七点，你订的地方发我地址就行。”
　　“好。”
　　沈逸离开后，周雅琴回到工位。她打开邮箱，几十封未读。其中一封来自张总，标题是“关于近期工作纪律的提醒”，内容含糊但指向明确：要求所有部门严格管理工作时间，禁止“与工作无关的活动”。
　　她笑了笑，点了“已读”，没回复。
　　然后她打开购物软件，查看昨晚下的订单：养生茶包、颈椎按摩仪、护眼台灯……都已经发货了，预计明天到公司。
　　她又下了一单：十二盆小型绿植，送给团队每人一盆。备注卡片上写：“给眼睛一点绿色。”
　　做完这些，她点开加密笔记，更新林薇薇的人物档案：
　　新增观察：
　　团队长期高压，士气低落
　　张总管理方式简单粗暴，不得人心
　　团队有潜力，但缺乏正向激励
　　可通过关怀细节建立信任（已行动：绿植、按摩仪等）
　　她停了一下，又加了一行：
　　自我提醒：
　　不能完全模仿林薇薇的强硬风格（不适合我，也不适合此刻的团队）
　　也不能完全用自己的贵妇式管理（职场需要效率和结果）
　　需找到中间道路：既有温度，又有力度
　　手机震动。是“自己”的手机——周雅琴的那部。陈启明发来消息：“家长开放日的发言稿我看了，写得不错。但有个建议：少讲方法论，多讲情感。家长想听的是‘关心孩子’，不是‘管理机制’。”
　　周雅琴盯着这条消息。
　　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女人，居然在家长开放日发言稿里写满了“方法论”“管理机制”？这确实是林薇薇的风格。
　　她回复：“谢谢提醒。我会调整。”
　　然后她切回林薇薇的手机，开始搜索“家长开放日发言 情感共鸣案例”。
　　她要准备两份作业：一份是林薇薇的产品推广方案，一份是周雅琴的家长发言稿。
　　两个身份，双份工作。

　　晚上7:30｜外滩某餐厅露台
　　林薇薇站在栏杆边，看着对岸陆家嘴的灯光秀。东方明珠、金茂大厦、上海中心……每一栋楼都在发光，像一堆堆巨大的、昂贵的宝石。
　　“很壮观，对吧？”李太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薇薇转身。今晚是小型聚会，只有六个人：李太太、张太太、赵太太（证监会处长夫人），还有两位新面孔——钱太太和孙太太，都是“赋闲社”的潜在合伙人。
　　“每次看都觉得，上海真是奇迹。”林薇薇说。
　　“奇迹是靠人创造的。”钱太太开口。她五十岁左右，气质干练，戴着无框眼镜，说话直接，“就像你的‘赋闲社’构想，我看过方案了，很有商业潜力。但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信任问题？奢侈品真假鉴定、交换后的纠纷处理、隐私保护……这些不是靠情怀就能解决的。”
　　来了。真正的挑战。
　　林薇薇从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苏打水——她依然不喝酒，用“在吃中药”搪塞过去。
　　“钱太太说到关键了。”她走到桌边，其他人也落座，“我准备了三个层面的解决方案。”
　　她打开平板，但没急着展示，而是先说话：“第一，信任基础。平台只接受实名邀请制，初期控制在200人以内，全部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圈子。每个会员需要三位现有会员推荐，并签署保密协议。”
　　“第二，鉴定机制。我们和三家权威鉴定机构合作，所有物品上架前必须送检，获得电子鉴定证书。证书编号与物品唯一绑定，平台可查。”
　　“第三，纠纷处理。设立共管账户，交换双方各打入物品估值的10%作为保证金。交易完成后无纠纷，保证金退还。如有问题，保证金用于处理，并启动仲裁程序——我们正在组建专家仲裁委员会，成员包括鉴定专家、律师和前法官。”
　　她说完，桌上安静了几秒。
　　钱太太点头：“想得很周全。盈利模式呢？”
　　“年费制。第一年免费，第二年根据会员级别和交易额收取年费，预计每人每年1-5万元不等。”林薇薇调出财务测算，“如果发展200名会员，年均消费100万元，平台年交易额2亿，年费收入约500万，足以覆盖运营成本并盈利。”
　　“500万？”张太太惊呼，“这么多？”
　　“这只是开始。”林薇薇说，“如果模式跑通，我们可以扩展服务：二手奢侈品代售、艺术品投资咨询、高端生活服务对接……这个圈子的消费潜力，远不止于此。”
　　赵太太一直沉默，这时开口：“我先生让我问，这个平台的法律结构怎么设计？个人名义还是公司？”
　　“我会成立公司。”林薇薇说，“股权结构清晰，所有合伙人都可以投资入股。相关法律文件已经在起草了。”
　　李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个项目本来是她的主意，但现在林薇薇完全主导了节奏。
　　“雅琴，这些事我们是不是该慢慢来？”她说，“先小范围试试，不用一下子搞这么大。”
　　“市场不等人。”林薇薇平静地说，“已经有类似概念的创业公司在融资了。如果我们不做，别人会做。而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不是创意，是圈子。这个圈子的壁垒，别人短时间内进不来。”
　　这句话打动了所有人。她们最在意的就是“圈子”的排他性。
　　最终，钱太太表态：“我加入。我可以投资，也可以拉几个银行圈的朋友进来。”
　　孙太太也点头：“我做珠宝生意二十多年，鉴定资源我可以提供。”
　　赵太太：“我需要回去和先生商量，但原则上支持。”
　　李太太被迫表态：“那……我也支持。”
　　林薇薇举起苏打水杯：“那就为我们的事业，干杯。”
　　杯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聚会结束后，林薇薇最后一个离开。她站在餐厅门口等车时，李太太走过来。
　　“雅琴，你现在翅膀硬了。”李太太的声音很冷，“但别忘了，是谁带你进这个圈子的。”
　　“我没忘，李姐。”林薇薇看着她，“但圈子不是牢笼。我们可以一起飞得更高，而不是互相踩踏。”
　　李太太盯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林薇薇坐进车里，疲惫地靠在后座。
　　手机震动。家长群的线上会议要开始了。
　　她打开平板，接入会议。屏幕上出现七个小窗口，七个家长的脸。
　　“各位晚上好。”她微笑，“我们开始吧。”

　　晚上10:00｜林薇薇的出租屋
　　周雅琴对着电脑屏幕，正在修改家长开放日的发言稿。
　　陈启明的建议是对的。她原先的稿子（其实是林薇薇的初稿）太像工作报告：问题分析、解决方案、执行步骤、预期成果。但家长想听的，是关于孩子的爱和关心。
　　她删掉了所有的“机制”“流程”“优化”，重写：
　　“作为一个母亲，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刻，是晚上听儿子说学校发生的事——哪怕只是午餐吃了什么，和同学开了什么玩笑。因为这些碎片里，藏着他的心情、他的困扰、他的成长。”
　　“家校合作是什么？不是学校和家庭各自完成任务然后对接，而是我们共同编织一张网——一张柔软但坚韧的网，在孩子跌倒时托住他，在孩子飞翔时守护他。”
　　她写得很顺畅。这是她真实的想法，是她十六年来为人母的感受。
　　写完后，她切回产品推广方案。团队下午讨论的故事框架已经发来了，她需要润色。
　　第一个故事：产后回归职场的妈妈，面对工作断层和育儿压力，用“归巢”重新找到节奏。
　　周雅琴读着读着，眼睛湿了。
　　这个故事里有她自己的影子——虽然不是职场，但那种撕裂感、那种想要兼顾一切的疲惫、那种害怕自己做不好的焦虑，她太懂了。
　　她开始在细节处修改，加入更真实的感受：
　　不是“软件提醒她休息”，而是“当她连续工作三小时忘记喝水时，屏幕角落悄悄开出一朵小花，下面有一行小字：‘该浇花啦，你也该喝水了’”

　　不是“帮助她管理时间”，而是“在她因为堵车错过幼儿园活动而自责时，推送一条消息：‘导航显示你比昨天快了8分钟，已经很棒了。孩子的笑容会等你，不急’”
　　她写得投入，直到手机震动才回过神来。
　　沈逸发来消息：“还在加班？给你点了宵夜，应该快送到了。”
　　周雅琴愣住。她完全忘了晚上的饭约。
　　正要回复，门铃响了。她开门，外卖小哥递上一个纸袋：“沈先生点的，祝您用餐愉快。”
　　袋子里是粥和小菜，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别太拼，身体要紧。——沈”
　　周雅琴拿着卡片，站在狭小的玄关里，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在关心林薇薇。真正的林薇薇，那个不敢接受关心的女人。
　　她把粥拿到桌上，慢慢吃。粥很暖，小菜清爽。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在这个环境里，吃到这样一顿贴心的夜宵了。
　　吃完后，她给沈逸回复：“粥收到了，谢谢。今晚抱歉，工作忙忘了时间。”
　　沈逸秒回：“没事。方案很重要，但你更重要。早点休息。”
　　周雅琴看着这句话，突然想：如果真正的林薇薇看到，会怎么想？
　　她打开加密笔记，在“林薇薇人物档案”里加了一句：
　　情感线索：
　　沈逸真心关怀，但她因恐惧而回避
　　这种回避可能源于“示弱=失败”的职场信念
　　深层需求：渴望被关心但不敢接受
　　然后她新建一页，标题“给真正的林薇薇”：
　　“今天有人给你点了宵夜，粥很暖。我替你吃了，也替你说了谢谢。但我想，如果是你，可能连门都不会开吧？你说你不敢变软弱，怕在这个行业活不下去。可我今天看到你的团队，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不会倒下的超人，而是一个会累、会关心他们、会放音乐让他们休息的 leader（领导）。有时候，柔软不是软弱，是另一种力量。”
　　她还是没有发送，只是存在草稿箱里。
　　窗外，北京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远处的霓虹灯在闪烁。
　　周雅琴关掉电脑，躺到床上。
　　她想念自己的家，想念那张柔软的大床，想念花园里的玫瑰香。
　　但她也有点习惯了这个小屋，习惯了键盘声，习惯了团队的年轻面孔，习惯了那种“真的在做一件事”的充实感。
　　两个世界，都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而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女人，此刻在做什么呢？
　　在豪华的别墅里，修改着家长发言稿？在筹划着那个“赋闲社”？在应对着李太太的敌意？
　　周雅琴闭上眼睛。
　　她想，也许这场荒谬的互换，不是惩罚。
　　而是一次机会。
　　让两个人，都看到自己生活之外的可能性。